趙小山沒想到周徹是這麽個火命急性子,看看天色,還是忍不住道:


    “陛下,現在天色漸晚,等到了城外莊子天也徹底黑了,對陛下的安全十分不利,既然要召集眾位大臣前去觀看,何不明天一早天色大亮再出發,那樣眾位同僚也看的更清楚,書記官也能記下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淮安王點頭附和道:“陛下,趙小山說的沒錯,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的,還是陛下的安危更重要。”


    周徹也知道自己心急了,緊了緊手中的錦盒,強忍住心中的激動,歎了口氣道:


    “叔公說的有理,那就明天早晨再去,通知下去,明天的小朝會改為大朝會,朝中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員必須在宮門前集合,不得有誤。”


    “是。”


    幾個大臣本來一腔激動摩拳擦掌要出城見證奇跡,見陛下推到明天,氣的狠狠瞪了一眼趙小山,都怪這個多嘴的小子。


    趙小山被幾個朝中重臣瞪的莫名其妙,不是,這幾個人心裏到底有沒有譜,你們明天要去的是我家莊子,這高產紅薯也是我家種出來的,你們瞪誰也不能瞪我啊。


    再說了,剛才淮安王也說話了,你們怎麽不去瞪他?


    欺負人!


    不管眾人心中如何想的,既然皇帝下令要等明天,大家隻能先各迴各家,按捺下激動的心。


    第二天一早,宮城門口擠擠插插,堵了一大堆人,今天是大朝會,但大家不用進宮門裏,隻要在宮門外站好隊,等著皇上出來,大家一起出城就行。


    盧興昨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趙小山這臭小子又不務正業了。


    今天早晨來到工部的站位,看到人群中被圍住的趙小山,盧興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小子,簡直欠收拾,讓他搞研究不搞,不是折騰那個破鋪子就是種地的,怎麽格局就這麽小呢。


    真是氣煞他也。


    趙小山穿過層層人頭看到了盧興的臭臉,嚇得縮了縮脖子,總覺得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周徹沒有讓大家久等,皇帝的儀仗不到辰時就從宮裏出來了,同行的還有皇後娘娘。


    皇帝皇後的轎輦在前麵走著,百多位臣僚在後麵跟著,從皇宮到莊子距離不近,就算坐馬車也要一個多時辰,大臣們不可能靠兩條腿走去,隻能坐車跟在後麵。


    因此這一天京城的百姓便看到了帝後領著一大幫官員唿唿啦啦的朝城外行去,那隊伍長的,這邊皇帝的禦輦都出城了,最後邊的還沒挪地方呢。


    作為今天的主角,趙小山的座駕得以排在前麵,和幾個朝中重臣並駕齊驅。


    此等殊榮,也夠趙小山吹一段時間了。


    見他洋洋得意不以為恥的樣子,盧興恨的牙癢癢,心裏下定決心從明天開始要對趙小山更加嚴格,讓他將全部精力都放在工部的研究上。


    一個半時辰後,這巨大豪華的陣仗終於到了莊子外,趙來福和劉氏昨晚就得了信,早就穿戴一新等在莊子門口,見到禦攆到了,領著莊子眾人急忙跪下叩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徹早就等不及了,還沒到莊子大門就走了下來,見到趙來福,彎腰親自扶他起來,“趙縣侯快快請起,你是大景朝的功臣,不必行此大禮,快進莊子讓我看看這紅薯。”


    趙來福腦子已經嗡嗡了,不轉個了,皇上讓他站起來,他想站,可試了兩次都沒能成功。


    可他真站不起來,腿軟啊。


    周徹看他如此作態,並未生氣,反而笑嗬嗬的站在一旁等著他,還是他身邊的太監上前一步將趙來福給扶了起來。


    劉氏的狀態能比趙來福好點,不多,若沒有後麵艾香攙著,早軟成麵條了。


    “趙縣侯,聽趙小山說這紅薯都是你主持種植的?這紅薯是喜陰還是喜陽?大約多長時候成熟?”


    “我都沒睡覺,就怕有人把苗拔了,那就白瞎這麽好的東西了,我兒子說了,這是好東西呢。”


    趙來福哆哆嗦嗦的走在皇帝一旁,語無倫次的迴答著皇帝的問話,也不知道周徹聽沒聽懂。


    他這個狀態,後麵跟著的幾位重臣卻一點嘲笑的意思都沒有。


    不論以前是什麽身份地位,能研製出如此高產的作物,以後都會被寫在史書上,成為本朝的大功臣。


    趙小山跟在後麵,看到自家老爹的樣子,狠狠捏了把汗,一個沒忍住跑到他身邊,扶住他,“爹,陛下問你紅薯的生長習性。”


    “啊,生長習性啊,就是種下去就發芽了,你就給他上點肥,翻翻土,別總澆水。”


    算了,趙來福這樣的精神狀態,注定什麽也問不出來了。


    周徹也不在意,腳步輕快的朝前麵的暖棚行去。


    暖棚太小,容納不了這麽多人同時進去,隻有帝後和一些一二品的朝中重臣差不多二十多人走進了棚裏。


    周徹看到木槽子裏四棵俏生生挺立的秧苗,心情激動,急忙湊過去觀看。


    昨天趙小山拿來的是死秧,隻能看個輪廓,現在看到實物,激動的心情更加壓抑不住了。


    孫英兒也十分激動,上前兩步道:“陛下,昨天的一顆秧就有六個果子,想必這四棵也不會少,正好今天眾卿家都在,陛下何不親自拔下來看看?”


    周徹早就蠢蠢欲動,應道:“好,就聽皇後的,讓我們一起來見證一下奇跡。”


    說罷便挽起袖子,上前握住其中一棵最高的紅薯秧,用力一拔,土壤鬆動後,幾個大小不一的紅薯露了出來。


    此刻,棚子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抻長了脖子往前看,毫無儀態而言。


    周徹顧不得埋汰,放下秧苗,親自用手將那幾個紅薯上麵的土扒拉開,然後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幼童般:“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七個……”


    “一株秧苗,七個,大個的三個,小個的四個。”


    周徹顧不得發表獲獎感言,也顧不得激動,放下手裏這七個紅薯蛋子,又去握住另外一株秧苗,這次用的力氣更大,秧子騰空而起,帶出來下麵連接的紅薯。


    “六個,這次是六個。”後麵不知哪個官員喊了一句。


    周徹雙眼赤紅,急忙又轉到另一邊,拔出第三株秧苗。


    “還是六個,還是四個大的兩個小的。”


    接著便是最後一株,細心的人可以發現,一向沉穩有度的皇帝陛下,手好像抖了,捏著秧苗的手握了兩下才握住。


    “還是七個,兩個大的,五個小的。”


    四棵秧子全都拔了出來,木槽子上躺了二十多個大小不一的新鮮紅薯。


    現場連帝後重臣再加上趙小山一家三口,一共近三十人的棚子,一個說話的都沒有,全場鴉雀無聲。


    隻留一道道粗重的唿吸聲。


    過了一吸,淮安王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高唿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佑大景,天佑我大景啊……”


    說到最後,聲音中隱隱有了哭腔。


    他這一跪,在場所有人包括皇後都跪了下來,群聲道:“恭喜陛下,天佑大景。”


    周徹的手也不抖了,隻不過雙目依然赤紅,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土上躺著的紅薯,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比量著這紅薯的大小。


    良久後,周徹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祖宗保佑,老天保佑,我大景百姓有救了,哈哈哈……”


    此舉毫無儀態威嚴可言,但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覺得皇上失儀,因為他們也同樣激動的不行,有幾個出身農民的臣子還悄悄抹起了眼淚。


    他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他們自己小的時候也做過農活,他們太知道糧食的可貴了。


    千百年來,農民太苦太苦了,種著最累的地,卻始終填不飽自己的肚子。


    現在有了如此高產的農作物,大景朝的百姓真的有救了。


    眾人情緒激動了好一會才慢慢平複下來,趙小山見差不多了,再次開口道:“陛下,這次紅薯產量高,加起來有三十多個,現在全部種下去,四個月後便又能收獲一批,到時候產量必然比現在翻六七番,便能分發給各郡縣開始大規模種植了。”


    現在一共有三十二個番薯,現在開始培育,等明年三四月份新的一茬又下來了,到時候就是二百多個了。


    到了年末這些紅薯就會變成一千多。


    周徹點點頭道:“趙縣侯聽令。”


    趙來福很不習慣別人叫他的爵位,聽完毫不反應,還是被兒子拉了一把才哆嗦的跪下,“小的在。”


    “趙縣侯,這次你種植番薯有功,朕要重重獎勵你,朕獎你黃金千兩,綢緞千匹,玉瓶十對,連爵位都要升,就由縣侯升為郡侯,以後密水縣便是你的封地,以後當地賦稅都是你的食邑,你可滿意?”


    “滿,滿,滿意。”趙來福已經被巨大的好消息砸暈了,兩個字都說不利索。


    周徹沒在乎,繼續道:“不過朕的東西不是這麽好拿的,朕要你將這些紅薯盡快種植下去,四個月後我要看到成果,我要你保證在此期間不能死一顆秧苗,毫無保留全力以赴,明白麽?”


    “明白,明白。”


    “我會將農政司的所有大小官員全都調過來和你學習,並調來一支禁衛軍日夜守護,你什麽也不用做,隻要將番薯種好就行。”


    “是,小的領旨。”


    “蔡忠前來。”


    人群裏一個紅臉胖子走了出來,跪下道:“臣在。”


    “朕命你帶領農政司下轄所有官員這四個月都待在這莊子上,跟在趙郡侯身後學習,記錄番薯的生長日記,並總結其生長習性,四個月後我要看到成果。”


    這是農業大事,農政司責無旁貸,蔡忠道:“臣領命。”


    周徹想了想,又道:“不夠,傳令下去,讓各州各郡盡快派出兩名管農事的官員前來,在這跟著一起學習。”


    趙小山聽著周徹一個一個命令發出,忍不住扶額。


    他的山莊啊,算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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