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山怔怔的看了看地上已經沒了人形的楊甲,徹底失去了說話的興趣。


    隻不過來時他做過太多的心理建設,為了應景,還是將肚中腹稿說了出來。


    “嘿,楊甲,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趙小山說話的聲音不小,但地上的楊甲身體隻輕輕顫了一下,再沒了一點反應。


    怪不得剛才馬玉其叮囑他不要輕舉妄動呢,就算他不動,這楊甲估計也沒幾天好活的樣了。


    這密水大牢,可不是誰都能全須全尾的活下去的。


    之前楊甲那般高調張揚,現在一朝落魄,那些原來嫉妒羨慕恨的陰險小人這時候不就跳出來了?


    嗬,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真是便宜他了!


    趙小山搖了搖頭,繼續朝往前走了幾步,看到隔壁房間同樣淒慘的楊乙。


    嘿,楊乙沒睡!


    不僅沒睡,還挺精神,正頭靠著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窗,一邊看一邊哭呢!


    看他原來囂張的不可一世的樣子,誰能想到他現在變成哭包了?


    果然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楊乙,你轉過頭來看看我是誰!你祖宗我來救你了!”在楊甲那沒得到發泄,這下總算找到突破口了。


    楊乙聽到聲音迅速轉過身,看到來人竟是趙小山時頓時臉色大變。


    “趙小山,你個爬蟲也敢稱我祖宗,誰給你的狗膽竟敢來此挑釁我?你可真是活膩歪了?”


    楊乙一邊說一邊打量起趙小山,發現他穿戴一新麵色紅潤嘴角含笑,和之前被他打成死狗的樣子截然不同,心裏的憤恨達到極點,竟猛地站起身撲了過來,一隻手伸出柵欄來抓趙小山。


    趙小山不防他來這手,被嚇了一跳,身體向後一仰差點摔倒。


    “趙小山,你個臭蟲一樣的醃臢貨,你是什麽東西,還敢到我麵前來叫囂,你給爺爺我提鞋都不配!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們楊家!是不是你?”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這些天來家庭的重大變故讓楊乙的精神崩潰,猛然見到趙小山,像是被脫光了衣服遊街,壓垮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此時的楊乙雙眼通紅,表情猙獰,狀若瘋癲,要不是有柵欄擋著,他大有撲出來拚命的架勢。


    楊乙越是這樣趙小山越是興奮,這感覺,美妙的讓他指尖都顫栗起來。


    “是啊,這麽難猜的問題你都答對了,你可真是個小聰明啊!害的就是你,要的就是你家破人亡雞犬不留!你能奈我何?”


    楊乙聽他如此說,神色更加瘋狂,“啊啊啊,你住嘴,你個賤人去死,去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趙小山像是換了個人,隻見他好以整暇,不慌不忙,悠閑的站在楊乙指尖前一寸之地,不緊不慢的繼續道:


    “你喊啊,你來打我啊,你打不到我的!哈哈哈,這次你怎麽不找你哥哥收拾我?你喊不動嘍,楊甲現在就在你隔壁,像條死狗似的躺在地上等死,而你,嗬,就等著在大牢裏呆一輩子吧。”


    “楊乙,當初你不可一世,視我如草芥,將我狠狠踩在腳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也有今天?今天爺爺來就是想教你一個道理:多行不義必自斃,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嗬,你這個樣子,可真是讓人掃興!”


    趙小山輕蔑的看了一眼還在發瘋的楊乙,“呸~”狠狠朝他頭上吐了一口濃痰,轉身揚長而去,徒留楊乙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們這邊的動靜有點大,馬玉其大跨步走過來,見趙小山走過來大聲問道:


    “趙小山,你幹啥了?怎麽聲音這麽大?”


    “馬大哥,這位差爺可作證,我真的就說了兩句話,又朝楊乙吐了口吐沫,剩下什麽都沒做,實在是楊乙那小子心理素質太低,連句難聽的話都聽不得,他還以為這是他楊家誰都得捧著他呢,你不知道我去的時候他正偷偷哭鼻子呢……”


    一出來,剛才附身在趙小山身上的魔鬼像是走了,此時的他邪惡陰險的表情盡去,又恢複了正常,看的剛才陪同的獄卒一愣一愣的,心想這小子變臉速度真快。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馬玉其看了一圈,發現確實沒什麽問題,口頭警告了一聲。


    “怎麽樣?看過之後你小子心裏舒暢沒?”


    趙小山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舒暢,簡直不能更舒暢了,嘿嘿!”


    馬玉其一把摟住趙小山的脖子,“告訴你趙小山,我這可不是你家炕頭,你想上就上,哥哥我給你開了這麽大的後門,你是不得給哥哥付點報酬?”


    說完,馬玉其也不等趙小山拒絕,一路將他領到“審訊室”。


    一進屋,馬玉其指指屋裏的刑具,道:


    “趙小山,今天你要是不給哥哥再提幾個審人的好點子,今天你就在這過夜吧!”


    啊?


    趙小山還以為馬玉其要啥報酬呢,難道就這?


    這,真的好麽……


    這萬一以後還有像他一樣被冤枉進來的,再因為他引進的技術被屈打成招了,那他多罪過。


    “趙小山,我勸你別磨蹭,你一天想不出來就待這一天,兩天想不出來就待這兩天,啥時候我滿意了你啥時候走!”


    這趙小山還能忍?


    “馬大哥,我突然想起一個好主意……”


    趙小山一邊說馬玉其一邊點頭,不時還嘶哈一聲,嘖嘖之聲沒停。


    “趙小山,你這奸佞小人,你不來大牢幹活可真是屈才了,你這麽壞,我已經懷疑當初楊家沒冤枉你了。”


    小小年紀一肚子壞水,怪不得當初讓楊甲收拾了。


    什麽肉體摧殘不如精神摧殘的歪理,精神摧殘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不讓睡覺,超過一天一宿神仙都招供,這他娘的,可真損啊!


    “一旦他有要睡的意思就用燭火晃他眼睛,就扒著他耳朵叫嚷,總而言之就是不能讓他得到片刻休息。”


    “亦或者你可以打造一個鐵皮房子,沒有窗戶的那種,要絕對安靜,最好風都是靜止的。誰犯錯誤了就關進去,讓他體會什麽叫度日如年!”


    “男人最在意什麽?胯下小三寸!犯人真不招你也不用燒烙鐵,那都是小兒科,你就拿個小片刀在旁邊磨刀,再把宮裏閹人淨身的流程慢慢解釋清楚,保證他隔夜飯都給你倒出來!”


    損,真損!


    馬玉其承認了,十個自己都趕不上趙小山一個心眼子多。


    沒一會,趙小山就被馬玉其放出來了。


    隻不過這次馬玉其再沒和他摟脖抱腰,走路時反倒是拉開了些微的距離。


    他承認,自己多少對趙小山有點發怵了。


    那些個建議好是好,但絕對不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這心裏得多陰暗啊。


    “馬大哥,當初和我一個牢房的何言昌何大哥還在麽?我能去看看他麽?”


    “你說他啊,你走沒幾天就放出去了,聽說是他家人來找,給了一筆錢就領走了。”


    啊,走了?那好吧。


    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到他了。


    李球早就迴侯府了,趙小山目的達成,告別了各位牢頭們,也溜溜達達的朝外走去。


    他決定了,等楊甲行刑那日再過來一趟親自送他一程!


    來一趟縣城,怎麽能過侯府而不入呢。趙小山從密水大牢出來後又直奔淳縣侯府走去。


    他雖隻來過一次,但門房們早就認識他了,也沒讓他等,直接通報。


    淳縣侯是在書房接見他的。


    趙小山行過禮後剛要將作坊運作情況如實上報,就見淳縣侯擺了擺手:


    “肥皂的事情你和李球說,我隻管結果掙不掙錢。”


    “趙小山,本侯素知你聰穎過人,那本侯考考你,看你能不能答上來。假若本侯想為你指婚,但你很不願意,那我該怎麽辦?”


    靠!淳縣侯拿他當傻子呢?


    什麽我不我的,分明是想給他妹妹那個縣主指婚吧!


    好家夥,淳縣侯這哥哥真行,管吃管喝還得管嫁人。


    隻不過他雖然意會了卻不能言傳,隻能順著淳縣侯的話題說下去。


    “侯爺,小山我頭腦愚笨,怎堪聰明過人四個字,實在是誇讚太過了。其次,就算我確實聰明,可侯爺別忘了,我才十四,連媳婦兒都沒有呢,又如何知道怎麽讓人成婚的問題?”


    說的也對啊,淳縣侯頗為失望的歎了口氣。


    “除了作坊的事你還有其他事沒有?”


    “侯爺,我剛從密水大牢出來,這次是專門來感謝您的,謝侯爺幫小山報此大仇,以後侯爺但有難處,小山上刀山下火海絕不推辭!”


    說著,趙小山站起身來,朝對麵的淳縣侯深深作揖。


    “行了行了,給你報仇本就是咱倆交換的籌碼,也不算幫你。”周徹不甚在意的擺擺手,“像楊家這種蛀蟲,本侯也甚是厭惡,除之後快了。”


    “侯爺,這次來我還想求您一件事。”趙小山這腰就沒直起來。


    “侯爺,楊甲被抓時楊家的家財就被沒收充公了,可他家還有一個書坊現在處於查封的狀態。侯爺,我想要那書坊!”


    怕淳縣侯拒絕,他又連忙道:“當然了,我現在還沒有什麽錢,我可以從你那先借,等肥皂賣了錢就從我的分紅裏扣。”


    “你要那書坊幹什麽?還想繼續寫畫本子?”


    趙小山這次站直了身子,表情嚴肅道:“侯爺,畫本子隻是一方麵,我是想以書坊為據點,占領密水縣的精神高地,為您做勢!”


    淳縣侯不知道精神高地什麽意思,但他懂了趙小山的意思。


    “你要為我做什麽勢?”


    “侯爺,自太宗皇帝‘酎金奪爵’後,宗室被打壓,您千金之軀竟隻能蝸居在小小的密水,這是何等的不公?


    我趙小山雖為山村野夫大字不識,可還是能看出侯爺您英明神武實乃大誌向大毅力者,如若隻能淪為延續皇室血脈的工具人,蹉跎一生,我趙小山都為您惋惜。


    侯爺,我願為您盡綿薄之力,用輿論造勢,助您,助您得償所願!”


    “放肆!”


    淳縣侯猛地站起,一胳膊掃落案上的茶杯,“嘩”的一聲,茶水濺落一地。


    他們的聲音引來了門口門外護衛的注意,一個護衛剛要推門,就被周徹一聲“滾”字嚇了出去。


    “趙小山,你放肆!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


    趙小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你,你,豈有此理!趙小山,你到底是何居心?竟敢做如此挑撥之詞?”周徹像是被觸到了逆鱗,氣的胸膛起起伏伏,手指著地上的趙小山大聲咆哮。


    趙小山知道自己剛才這番話說的著實孟浪了,也不多言,隻頭低低的垂著。


    “侯爺,我沒有任何居心,當初我讓清水戲班唱了幾個曲子,每首曲子風格各異,可您偏偏隻喜歡那首《精忠報國》,我又聽說您平日裏苦練武藝,無論寒暑從不懈怠。這麽淺顯的道理誰能不懂?”


    “好男兒當征戰四方收複失地複我華夏,這又有何不可對人言?我不懂侯爺為什麽說我是挑撥之詞!”


    趙小山的話音落下,淳縣侯急促的唿吸也慢慢緩了下來。


    原來,趙小山是這個意思……


    “既然你懂我的心,那你想如何為本侯做勢?”


    聽他如此說,趙小山狂跳的心髒總算又落迴了肚子裏。


    好懸好懸,第一次試探,很危險,但,很成功!


    淳縣侯,一個蝸居在密水縣的閑散宗室,一個將滿二十,上無父母下無兒女的少年,竟有大鵬展翅之淩雲誌!


    他猜對了!


    他也押對了!


    別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他也是剛剛知道的!


    聯係康員外在京城做官的兒子、想將妹妹嫁給實權武將之家,甚至將清水班子送到京城……


    這一切的一切,說他隻是安心閑養的普通宗室,簡直是笑話!


    趙小山之前還隻是猜測,認為淳縣侯隻是想和京城的皇帝打好關係,以免明年的祭祖大典不吃掛落,但有一件事卻讓他覺得淳縣侯不是那麽簡單!


    那就是肥皂的去向!


    李球曾無意中說過一句話:淳縣侯的叔祖父用自己多年功績除了為侄孫換來一個封號外,還換來了一個“特權”——淳縣侯可以隨意走出轄地!


    據說淳縣侯特別喜歡跑馬,而密水多山多水,淳縣侯在此地施展不開,連養個馬場都無地可實。


    他叔祖父為皇室掙了那麽多錢,卻什麽也沒要,兩個要求都應在了淳縣侯身上了。


    當初他叔祖上表說周徹這孩子上無長輩孤苦無依,心中苦悶,每日憋在侯府鬱鬱不得誌,希望聖上憐憫,允他能走出轄地走走散散心。


    他在榮河郡西邊的冒興縣給侄孫置辦了一個馬場,可讓他縱馬馳騁,以解他心中之苦。


    李球說過,以後他們家的肥皂將會全部運往邊疆,由淳縣侯的叔祖父和胡人貿易成好馬,以供淳縣侯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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