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繼續著,那地上的血跡已經被太監們收拾幹淨。


    堂溪微瞧那花學的反應居然與花語截然不同,他看著被抬走的母後不如花語那般萬念俱灰、撕心裂肺的模樣,隻是同他的父王那般的若無其事。


    隻是斟酌得過於出神,堂溪微未料那正端著金樽若無其事飲酒的花學居然抬眸,視線與之相撞。


    堂溪微頓感背脊一沉,手中暗忖,若無其事的迅速低下頭去。


    那金案上的花學眼神陡然一閃,眉梢微微上揚,自若的放下手中金樽,冷咳一聲,用整個萬和殿都聽得到的聲音,含笑望著底下正襟危立、低頭看不清嘴臉的堂溪微緩緩伸出手指道:“那個丫鬟,你抬起頭來——”


    堂溪微雙唇緊抿,雙眉緊擰,手裏相握的雙手不由得更加用力。


    此刻所有丫鬟全部聞聲抬頭,如若她裝死不抬頭亦是可疑,便就堪堪同眾丫鬟一樣緩緩抬頭。


    堂溪微一臉的不解與錯愕,受寵若驚的看著指向自己的手指。


    好一副變幻莫測的表情。


    花學的表情亦是更加放肆,隻是厲聲的娓娓道:“走到跟前來。”


    殿中方才處理了好一攤血跡,如今眾人都亦是緊繃著一根弦,忽而聽見鳳臨太子突然指著一個丫鬟,都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麽。


    都說這個鳳臨太子同他父親鳳臨皇帝一樣好美色,難道……


    祁夜清規的視線本就似有若無的將餘光瞥向對麵站著的堂溪微,這一下突然被花學挑了出來……


    祁夜清規麵上突然談不上有多好看,案下那雙嫩若凝脂的手掌緊緊握著盤著的雙膝上。


    九方期尊傲的頭顱微微向右側去,觀察花學的臉,暗暗思忖。


    他早聽聞花學好色的名聲在外,但是不論堂溪微身份尊貴與否,她都是龍夏的人,龍夏的人,還輪不到他一個鳳臨人來覬覦一二。


    南榮祈同九方月鄰座,同時輕輕捏住手中酒鬥,停下動作看著,南榮祈看著堂溪微,九方月盯著花學。


    其餘方才與堂溪微同立於側的柳下辭、月氏青麵上溢出擔憂,左手已然握住腰間佩劍。


    其餘各國太子、貴胄、侍衛、侍女皆是看看戲般看著此情此景。


    西雲太子謝青那張凜然的麵容質然瞧著:“難道這花學太子要在殿上公然為難一個龍夏侍女?”


    堂溪微迅速的挪至殿中,跪下,語氣好不踧踖驚惶。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堂溪微跪下之時也自然為表尊敬低下了頭,孰料那花學冷聲道:“抬起頭來。”


    堂溪微堪堪抬頭。


    花學麵上露出喜色問道:“你是哪國婢女?


    竟有如此姿色,不如留下與我做妾如何?”


    殿中之人皆露以鄙夷。


    別國來鳳臨賀禮,太子卻看上了別國婢女,好不失禮。


    堂溪微看著案上那粗糲而莽撞的少年,賠笑道:“奴婢在龍夏已許了人家,這次迴了龍夏便要成親,怕是要辜負了太子殿下一番好意。”


    花學原本掛著笑的戲臉頓時勃然,“鏗”一下摔下金樽,滾至堂溪微膝下:“你敢不識好歹?!”


    堂溪微低頭不語。


    九方月出言維護:“此乃本郡主貼身侍女,陪伴本郡主多年,如今許了人家,還望太子殿下自尊自愛。


    若是太子殿下惦記,也得看我這個做主子的答不答應!”


    南榮祈亦是道:“我等乃是做客鳳臨,賀禮已奉,斷然沒有送出丫鬟之禮。”


    九方期長身坐於案前,肩頸筆直的望著鳳臨太子花學,語氣帶著一抹的威嚴和不容置疑:“太子殿下,此乃我龍夏婢女,如今已由郡主親自指了婚,道是路途遙遠,既不便毀約,也不好歸家,既然她不願,殿下又何必強求?”


    九方期目光如炬,望著花學,花學聞言與之對視,瞬間惱得不行。


    高座之上的花知命打斷了二人:“學兒,不可失禮!


    這婢女雖不說身份如何,但也是龍夏之人,來者是客。


    既然來了,就都是我們鳳臨貴客,你怎得如此無禮?”


    隨後又看著殿中跪著的堂溪微拂了拂手道:“你且起身吧退於側吧。”


    堂溪微點了點頭,雙手恭恭敬敬做禮道:“謝過聖上。”


    花知命不悅的給花學使了個眼色,他如今還未等九方期予他迴話呢,如今龍夏可是他的盟友,怎得輕易得罪?


    花學忿忿的瞪著退下的堂溪微,大吼一聲邊上愣著的婢女道:“呆著做什麽?不知道給本宮拿個新的金樽過來?”


    那婢女誠惶誠恐又去拿了個金樽過來,花學氣的一口又一口喝著酒。


    九方月不滿的看著花學,恨不得一杯子扔過去泄憤。


    賀禮之席落幕,各國太子有序跟著鳳臨婢女指引入住宮中。


    九方月隨著眾人起身,而後一把拉過堂溪微的手安慰道:“那個死太子,我遲早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趕上明歲開春,我皇伯伯壽辰的時候,他花學必定要南下我們龍夏賀禮,到時候!


    看我不整死他!”


    九方月吭哧吭哧的,恨不得現在就咬碎了牙齒一刀砍那鳳臨太子。


    堂溪微晏晏瞧著九方月,將另一隻手覆在九方月的手上:“倒也無妨,不過就是給了我個難堪而已。”


    眾人行至客殿,九方期正同東離太子以及西雲太子客套著,此刻都是一副謙讓模樣互相寒暄。


    鳳臨皇帝給龍夏安排的客殿最先到達,於是紛紛道了別。


    祁夜清規臉上含笑,餘光瞥過一眼九方月身旁的堂溪微,走了。


    九方月跟九方期看著遠去的一眾太子方才入了客殿。


    一進了客殿裏邊的九方月就開始破口大罵起那鳳臨太子來。


    末了又哀歎:“從未覺得十日如此之長,居然過來今日還要再待上個九日?


    真是有夠奢侈的!我皇伯伯的壽辰不過兩日,一日眾太子進宮賀禮,一日眾太子離京,這該死的花知命居然還大辦個十日!


    且還公然於殿前羞辱朱槿國,當真是作惡多端!醜人多作怪!”


    月氏青踹她一腳,忍俊不禁:“你這都是些什麽成語,奇奇怪怪的?”


    九方期正要警告九方月別亂說話,就聽那殿外婢女來報:“見過龍夏太子,我們聖上有請太子殿下前去靜和殿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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