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畫族派此刻也是堪堪向那坐下席位走去,不過兩派坐在兩麵,中間有一麵大柱子,互相都是看不見的。


    周生瑤拉著月氏彌走在離月氏吉和月氏湯後麵,咬著耳朵小聲對月氏彌道:“你當真有法子能放我走?”


    月氏彌堅定的點了點頭:“屆時我定會護你同我母親走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再去那漪族宮受罪的。”


    月氏彌四處張望了一番:“等一下大少主上台與那長安鵲比試之時,我假意拉著我姐姐去邊上說話,你順著台下走便是了。


    看台上那個角度看不見低下的情況,那些思族派婢女是不敢攔你的。”


    月氏吉不耐煩的迴過頭來看二人你儂我儂的模樣,給了周生瑤一個眼神。


    當真是給漪族派丟人,居然一路跟著到坐下席位來了。


    到了坐下席位,四人坐在早就準備好的木椅上。


    兩個門派之間各自派出三名弟子,由之前決定好的出場順序,先由畫族派的長安鵲對峙月氏湯,其餘畫族派的汶隅始、南枝萬和漪族派的月氏彌、月氏吉分別在坐下席位等待。


    月氏彌盯著飛身上了高台的月氏湯,喊走了月氏吉。


    “姐,我有話同你說。”


    月氏吉雖然不耐煩這個弟弟整日跟周生瑤你儂我儂,但是月氏吉知道,她這個弟弟命不久矣了。


    無奈的跟著他走出坐下的席位,繞到一處見不到坐下席位同高台的死角去。


    獨獨一人處在坐下席位的周生瑤一雙眼睛突然發狠,從手中掏出兩把匕首來。


    三十尺的高台之上,月氏湯與長安鵲如同這兩年的每一次拔刀相見一樣。


    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刀劍。


    長安鵲知道自己今日必輸無疑,即使他日日發狠了練劍,但是他深知眼前人的劍法,是他一輩子都追不上的。


    長安鵲掃了一眼四周看台上人人看戲的表情,冷哼一聲,右手拔劍,左手扔開手裏的鞘,雖然技不如人,但是他可不能輸掉了氣勢。


    月氏湯臉上倒是沒什麽波瀾,隻是熟練的將劍從鞘中拔出,靜靜等待竹竿子的號令。


    此時竹竿子詢問二人是否準備好,正要去敲響那鍾磬。


    絲毫不知道身後突然上來一道人影,那人影手中狠狠握著兩把匕首,直直插入月氏湯後背。


    正對著月氏湯的長安鵲無聲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月氏湯身後一臉赴死的周生瑤。


    耳邊的喧囂好像全部消失了一般。


    月氏湯感覺後背一陣疼痛,但是迴不了頭。


    因為後麵的周生瑤手起刀落,兩隻匕首刺入還不覺解氣,繼續拔出又繼續刺入。


    連續手起刀落五下,一共十道刀痕。


    動作快得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五十尺高台外的看台,眾人嘩然而起。


    月氏值雙眼緊緊盯著,唿吸一窒,人卻好像被定了穴位一般倒了下去。


    月氏亭大喊一聲“湯兒!”淒厲的聲音刺破雲霄。


    漪族派所有人都朝高台跑去。


    聽見高台上眾門派喧嘩的月氏彌和月氏吉從那死角處跑了出來,此時的月氏湯已經倒下,周生瑤已經坐在地上發狂的笑著。


    月氏吉隻看得見高台之上站著的長安鵲一臉驚愕。


    月氏吉瞪了一眼月氏彌便推開他,大聲質問:“你做了什麽?!”


    月氏彌看見周圍已經沒了周生瑤的身影,搖搖頭。


    接著緊隨月氏吉跑上比試台。


    此刻比試台上,月氏湯身旁鮮血如江水向比試台下流淌。


    月氏吉大喊一聲“月氏湯!”


    踉踉蹌蹌的朝那邊跑去。


    月氏吉好像一瞬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隻是麻木的跑過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段路好遠、好遠。


    她不知道用了多久才跑到月氏湯身旁。


    月氏湯的身體好像無一處完整,哪裏都流著血,月氏吉想抱起他卻不知從何下手。


    月氏彌緊隨其後跑了上來,看著手裏拿著匕首狂笑的周生瑤瞪眼咋舌。


    那竹竿子,此刻不知所措的一直喊著“來人啊!快來人啊!”


    許是怕極了那十分像瘋子的周生瑤,竹竿子隻是口中喊著不敢上前。


    月氏吉哆嗦著雙手,嘴裏想叫喊著什麽卻好像喉嚨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聲音。


    她痛苦萬分的蹙眉,不可思議的盯著周生瑤,嘴角忍不住的顫抖。


    隻一瞬間,她雙手朝周生瑤身體伸去,那喉嚨終於好像被解封一樣聲嘶力竭的嘶吼道:“去死吧!”


    說罷雙手推向周生瑤。


    周生瑤的後麵,正是三十尺高的高台邊緣。


    周生瑤猝不及防的被推下,但是並沒有反抗或者求生的意思,收了內力,嘴角上揚,帶著些許釋懷的最後看了長安鵲一眼。


    掉下高台。


    “碰”一聲。


    萬籟俱寂。


    血浸染了今早剛下的第一場還未融化的大雪。


    月氏彌驚叫一聲,同周生瑤一同躍下高台。


    他無力的看著從地上溢開來的血,手裏抓著周生瑤的手。


    漪族派已經盡數趕來。


    月氏吉如今已經殺紅了眼,她起身拿著刀,看了一眼台下還未死透的周生瑤。


    一躍而下,一刀刺入周生瑤胸口。


    周生瑤頓時沒了唿吸。


    月氏彌推開月氏吉,抱起周生瑤大喊,手裏緊緊抓著她還未散去餘溫的手。


    趕來的月氏儀同月氏禮將月氏吉和月氏彌拉開。


    月氏值居高臨下,雙眼猩紅的看著周生瑤。


    月氏彌涕泗橫流的抓著周生瑤的手不放,奈何月氏禮抓得緊,硬生生將月氏彌與其分開。


    月氏彌隻拽下來周生瑤手上的一串手鏈。


    那串手鏈,是他第一次見到周生瑤的時候送給她的。


    月氏儀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上來拉走了月氏禮道:“別管他了,隨他去吧,反正是活不過今天了,真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月氏彌沒了月氏禮拉著他的枷鎖,踉踉蹌蹌的又朝周生瑤的屍體爬去。


    此刻周生瑤的眼睛還死不瞑目的看著長安鵲的方向,而長安鵲自始至終在事情發生過後便下了高台,沒再看她一眼。


    癡情之人一直癡情,無情之人一直無情。


    從長安鵲救她的那天起,長安鵲對她僅有利用之心,從無男女之情。


    站在高台之上的月氏亭恍如蒼老了一般僵硬的站在那,無聲的看著地上冰冷的屍體。


    今年冬天的第二場雪,此刻開始下了起來,星星點點的白色花絮從空中一點一點飄落,落在那原本就已經冰冷的身體上。


    台下的月氏彌看著此刻的大雪,淚如雨下。


    他最後看了一眼月氏吉虛弱走開的背影,快速拿起地上的匕首手起刀落,含淚了結的自己。


    又一攤血跡沾染了這雪白的土地。


    今年的大雪,額外的刺眼。


    鬧劇落下帷幕。


    月氏亭自願退出這場勝利角逐賽,下令送月氏湯的屍體刻不容緩迴漪族宮。


    畫族派如願拿到這次比試的第一。


    眾人散去。


    雪夜裏,月氏彌同周生瑤那兩具屍體無人認領。


    是思族派後來將他們一同葬在了這混沌山的一處山腳下。


    兩日後。


    大雪下的更加猛烈了,似乎是想把漪族宮都淹沒了一般,漪族宮此刻所有的花草樹木、鱗次櫛比的房頂磚瓦皆是白雪皚皚一片。


    好似那漪族宮剛換上的白燈籠都顯得遜色幾分。


    大雪還是一直下,沒有停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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