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殿中一眾人林立,謝暄一行人更是狼狽不堪,從發絲到鞋履都展示著她們的狼狽,裙擺的襟帶上一滴滴水如雨滴一般砸在大理石地麵上,不一會兒就聚起了水窪,連夜入宮的他們都來不及換一件幹淨衣裳。


    北渠皇帝看了看她們,地上擔架上麵色淤青的青梅引起了他的注意,想問點什麽卻念及晚秋天寒易傷寒,立即譴了宮婢引他們去換一身衣裳,“長公主怎的如此狼狽,來人,帶長公主他們下去換一身幹淨衣裳,免得著了風寒。”


    用了一柱香的時間才見謝暄三人迴殿,一身淡綠色織金緞邊宮裝穿在謝暄身上略顯寬大,放下淩亂的長發簡單梳理一番後垂於身後,給她平添了幾分溫婉。


    “你們連夜入宮所謂何事?為何言辭會來向朕跪求聖旨?”今日之事尚多且無頭緒,他也想弄清這些事件的緣由。


    血肉之軀與大理石碰撞,謝暄跪在地上叩首訴說,“請陛下為我做主,今日若不是四皇子請來聖旨,這世間怕是再無謝暄了。”


    一番柔情的哭訴讓北渠皇帝我見猶憐,而鐵誌則慌了神,想辯解卻無從下口,腦海中努力編織理由,一張臉扭成了苦瓜。


    和親公主在北渠受了委屈自然不能輕視,他一步步走下台攆徑直將謝暄扶起,“發生了何事?說出來,朕自當秉公辦理。”


    眾人的目光隨著謝暄移動,最後停留在青梅身上,奄奄一息的她尚沒有一絲蘇醒的跡象,而她身側的太醫眉頭緊蹙麵露哀婉,隻默默從箱奩中取出藥粉和繃帶為她捆紮傷口。


    “陛下,這是陪嫁的宮婢青梅,今日陪我去雲瓦巷閑逛竟被鐵副將抓了去,活生生將人折磨成了這個樣子。”說到此處,謝暄不由得掩麵哭泣,而北渠皇帝瞥了一眼,隻見青梅身上所現之處確實慘烈。


    如鷹隼般狠厲的眼神射在鐵誌身上嚇得他惶恐跪地,不敢貿然插嘴。


    “不止如此,我們營救青梅的時候還發現鐵府中有一暗室,暗室裏有許多畫像,都是鐵副將這些年淩殺女子的鐵證。”


    汙糟的罪證由硯寧代為呈上,柔軟的白絹上墨痕清晰,畫中女子被綁在木牆之上,裸露的美背一絲不掛,曼妙身姿讓人看了血脈僨張,而下一張則滿是暴力血腥,紅色的血觸目驚心,看得皇帝心頭一震。


    “這些都是在鐵府暗室中搜到的,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女子死在了他手中,若我今天去晚了一步,見到的就隻能是青梅的屍體了。“謝暄竭力控訴著鐵誌的罪行。


    青梅的畫卷墨跡新鮮,陳列在眾人麵前時讓人一眼就可以分辨。


    “不僅如此,今日去尋人之際被他發現,他竟要殺我們滅口,幸得有身邊宿衛保護才沒有受傷,若不是提前與四皇子約好了時辰求旨,我們都會葬身鐵府火海。”死裏逃生的楚楚可憐被謝暄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人生憐。


    “鐵誌,你可認罪?”大聲的嗬斥讓鐵誌貼地不起,久久不語讓殿中陷入了沉默,直到聽聞梁大將軍求見,他麵色才有所緩和,就如同深陷沼澤前看到了一株救命稻草。


    上康出了如此大的變故,梁大將軍自然收到了風聲,沉重的腳步踩在地上共鳴出響聲,他一身威武的鎧甲泛著血色,身後的紅色披風在風中獵獵飛揚,腰間的玉帶扣下懸著一把長刀,刀鞘冷冽。


    一介武官竟帶刀入殿,可見其勢大狂妄。


    “臣參見陛下,聽聞長公主出了事,緊張之餘直接從軍中入宮,未除甲卸刀,還請陛下見諒。”梁大將軍話中處處透著敬畏,可他所袒露的神色並非如此,頷首時與鐵誌對視一眼,神色相交時情緒複雜。


    “你來的正好,鐵誌是你的副將,他所犯之事人神共憤,你可知情?”這樣的契機難有,皇帝抓住了就非要斷了梁大將軍一臂。


    “將軍,我是冤枉的,那些女子都是自願的,並不是強迫,我隻是在歡愉時用力過重了些,哪料他們經受不住,至於長公主所說之事卻有其事,但也是他們私闖民宅在先,還派了宿衛襲擊,我調動強弩隊隻是為了自保,縱火滅口更是無稽之談,望將軍明鑒。”


    鐵誌一張口便是顛倒黑白,早前不在皇帝麵前分說,這會兒卻在將軍膝下詭辯。


    “陛下,我等是擅闖了鐵府,可也是為了救人而不得已為之,可絕不是鐵副將所說的那般,強弩隊出動以及縱火皆是為了殺人滅口,府中景象一看便知。”唐林出頭分說,那鐵府房門牆上的箭孔足見鐵誌殺心。


    “鐵誌虐殺女子又企圖謀害長公主實在是罪大惡極,理應嚴懲,為撫慰亡靈及安撫長公主今日之驚,臣附議賜鐵誌鴆酒一杯,賜其死罪。”鏗鏘有力的聲音讓人聽了隻覺耳朵癢癢的,總有些不真實。


    鐵誌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又有救命之恩,他真的會痛下殺手?


    可北渠皇帝顧不了這許多,話既是他說出口的,便借坡下驢,當即喚來宮人去準備鴆酒,鐵誌聽著直接飛撲到梁大將軍身前,扯著他鎧甲叫冤,可他都不為所動。


    黑木托盤上一杯鴆酒湯湯,鐵誌看著近在咫尺的鴆酒心下一橫直接將其打翻,眾人也沒料到這事會如此發展,皆無防備,謝暄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挾持住,有力的左手手臂緊緊勒著她的肩膀,右手五指張開有力掐在脖子上,手中力道不輕不重,但也讓人忌憚。


    細長的脖頸在常年習武的鐵誌看來就如瓷器一般易碎,眼見謝暄被挾持,眾人皆不敢妄動。


    “鐵誌,別亂來,放開長公主。”裴言辭見狀慌了神,斥責著他趕緊放開,可惜已是窮途末路的他哪能聽得進去,“放開?放開她我就得死,我還不想死。”


    “都是你,若不是你多管閑事,我哪能有今日,不過一個區區宮婢,你竟為了她以身犯險壞我好事。”惡狠狠的語氣在謝暄耳邊想起,憤怒輸出後他手中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漸漸的有些喘不上來氣。


    “別,放開長公主,你不是要我嗎?我跟你走。”硯寧不忍謝暄受苦,委身自己以換她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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