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意外之喜


    春香打聽來的消息漸漸多了起來。請使用訪問本站。


    雲家在安陽府多年,又在那個位置,自然備受關注,包括內宅外院,幾乎無處不是關注的眼睛,流出來的消息自然就多。不過,在邱晨聽來,隻是些妻妾爭風、嫡庶矛盾之類。


    雲濟琛的父親雲逸舟私生活還算幹淨,隻有一妻一妾,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隻有一個小女,現年剛剛九歲的雲迎迎是庶出,兩子和長女皆是妻子常氏所出。常氏乃衛國公常家旁支,雖說如今衛國公一係日漸式微,雲逸舟與常氏卻一直伉儷情深,琴瑟相諧。雲逸舟唯一的妾,也是常氏的丫頭,因伺候的好,開了臉給了雲逸舟做了通房,生了庶小姐雲迎迎之後,才給了個妾的名分。是以,雲家的陰私事兒有限。


    唿延僉事剛剛到任,作為安陽府最高的軍方官員,自然也受到了極大的關注。可唿延府連個正妻都沒有,就一個叫柳眉兒的侍妾,還是唿延僉事調任前的上司歐大海送的。不過被眾人關注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這位柳眉兒極為得寵,如今一家獨大,掌管著僉事府的後院,出入內外都以『奶奶』相稱,這等以妾為妻的行徑,在眾多關注者的眼裏可就是醜聞了。隻不過,因為唿延僉事沒有娶親,這種事也沒辦法上綱上線。諸人也就背後笑話一番,表達一下自己的鄙夷罷了。


    不管怎麽笑話、鄙夷,眼下僉事府沒有女主人,就有不少人把心思動到了柳眉兒身上,是以,柳眉兒的脾氣性格習慣都被人打探了出來。比如柳眉兒好豪奢,喜鮮亮的織錦緞衣裙,首飾非赤金嵌寶不用,還特別愛各種薰香,而且特別喜歡自己調製薰香,連柳眉兒自己也為這一個技藝得意。另外,據說柳眉兒擅舞,更喜歡起舞是燃起薰香,在氤氳香氣淡淡煙霧中翩翩起舞。


    織錦緞……赤金嵌寶首飾……薰香……真真沒有一樣不是燒銀子的。邱晨微微一笑,讓對麵的春香有些怔忡,不知道夫人為什麽對僉事府的一個侍妾這麽喜歡。是喜歡吧?


    邱晨淡淡道:「看來唿延僉事的家底挺厚啊……」


    春香微微蹙了眉,似乎是搜尋著自己聽來的消息,茫然地搖搖頭道:「僉事大人剛剛到任不到半年,卻沒聽過僉事府有什麽產業。……或許是祖傳的產業吧!」


    祖傳的產業,就邱晨所知就那麽兩間半茅屋三畝地。溫飽尚且不能保障,哪裏有錢支持一個侍妾如此豪奢的生活和愛好?


    搖搖頭,將心中那絲悲哀拋開--那不是她邱晨的感覺,似乎是這個身體殘留著海棠的某些感覺。邱晨並不喜歡這種不屬於自己的感覺,但不妨礙她對海棠許諾。之前,唿延尋隻欠海棠的,並不欠她邱晨什麽。不過,如今不同了。


    「是吶,或許是祖產吧!」轉了話題,邱晨笑著搖頭道,「說起薰香,我倒也覺得挺好,就不知道安陽城中哪家店裏的香料比較地道。」


    作坊裏做香皂有好幾種香精香料,但那些東西都是雲家、廖家商隊購買來的,邱晨之前隻管著拿來就用,還真沒注意過安陽府的香料店。這個時代的薰香大都還是些天然的香料,諸如沉香屑、檀香、安息香等,使用的時候放在香爐中燃燒,散發出香味兒來。煙霧繚繞的,邱晨並不太喜歡。若是提出精油來,做成香薰燈……


    「這個奴婢也聽說了,據說府前大街的商記香料店最全最好,都是商家自己的商隊從西域帶迴來的。」春香連忙迴答道。


    邱晨笑笑:「不知道商記有沒有通事上門?若是能讓她們帶了香料來給咱們看看挑挑,選一些來熏衣服也挺不錯!」


    春香笑著點點頭,道:「自然有,她們的通事不但上門做買賣,據說商記的通事們還都會調香,夫人也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讓她們給調一份專用的香料呢!」


    「是嗎?這麽說起來,還真是越聽越有趣了!」邱晨笑著露出一臉的期待。


    在現代就聽說過很是神秘的調香師,據說好的調香師不但能夠調製出美好的香氛,還能夠根據所用人的體質調製治療香氛、調製精油……在某些國度,人們對調香師的尊重絲毫不亞於救死扶傷的醫生。


    在現代沒有機會見到帶著神秘色彩的人,來到這裏能夠見識一下古代版的調香,不說其他,但就各人來說,邱晨也很是有些期待。


    將聯絡商記香料鋪的事情交給春香,邱晨轉而著手安排起從劉家嶴調來的人員。


    在沈琥迴劉家嶴的第二天,邱晨想要調動的人員就都趕到了安陽城。這一次一共調過來三個人,劉占祥、泉哥兒和青江。


    青江過來沒有意外,但劉占祥和泉哥兒能過來,還是讓邱晨略略有些意外,因為她這一次調動人員的前提條件就是要跟林家簽訂身契,而且是終身身契,除了子女不如奴籍之外,其他和賣身為奴沒有差別。劉占祥和泉哥兒能夠這麽爽快地簽了身契,可以說是對林家,對她邱晨最大的信任,讓他們完全放心將自己的一生跟林家綁定在一起。


    青江本就懂園藝,邱晨就把他安排去南沼湖,在基礎建設之後,幫著楊樹勇種藕、養魚。劉占祥和泉哥兒則被安排到作坊裏去,因為簽了身契,邱晨就把原料的配比加工都教給了劉占祥和泉哥兒。他們兩個現在都在安陽府的作坊裏,等京城的作坊建好之後,就從二人中調一個過去。若不出意外,邱晨屬意讓泉哥兒進京,畢竟劉占祥已經成了親,妻子最近就要生產,他離得遠了,難免不方便照顧家裏。


    忙忙碌碌的幾天過去,隨著天氣漸暖,府試發榜的日子也到了。


    因為林家在府城有了宅子,發榜的時候人潮也會比較擁擠,邱晨就沒有親自去看放榜,而是讓秦勇和沈琥護著林旭和姚韻秀和韓靜瑜去了,作為林旭的小廝,春香的弟弟鈺良自然也跟隨而去。


    打發著一群人出了門,邱晨就有些坐臥不安的,總是忍不住往屋門口看。


    正心神不寧的,春香進來通報,說是商記的通事帶著貨物過來了。


    邱晨微微晃了晃神,隨即吩咐:「帶進前邊的小花廳吧!」


    她如今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走家串門的人之可怕,堪比現代的狗仔隊了,她想從她們嘴裏打探別人家的隱私,卻不想被別人侵犯到她的個人生活來。


    調香師在邱晨心目中神秘而高貴,是以,打發了春香去傳話,邱晨也很鄭重地重新洗漱了一遍,卻自覺地沒有用香皂。她恍惚記得,要想辨別香氛的味道,之前就要避免接觸這些含香料的東西,以免引起對香氛的嗅覺誤差。


    穿了一套乳白色的襖裙,外邊套了一件青色繭綢的窄腰褙子,帶著青杏去了一進院。


    小花廳裏很安靜,從外邊聽不到任何聲音。


    邱晨主僕一腳踏進小花廳,第一眼就看到了側邊的椅子上坐了三十歲出頭的婦人,容貌秀麗,梳著堆髻,鬢角攢著支琉金簪和一朵紅絨花,麵上敷著粉,妝容精緻,身上穿著一件絳紅色的通袖襖子,下身是一條靛青色繡著四季折枝花的寬幅裙,裙角下露出來的青色緞麵繡花鞋不是多奢華,卻也很精緻講究……這樣徑直用心的打扮,讓邱晨暗暗地生出一種欣賞來。


    春香站在那婦人身側,正對著房門,第一個看到邱晨,連忙迎了過來。那婦人也隨即站起身來,站在原地含笑侍立。


    「夫人,這是商記的通事娘子,夫家姓季!」


    邱晨笑著朝婦人道:「季娘子!」


    季娘子優雅地曲膝施禮,「季張氏見過夫人,給夫人請安!」


    邱晨走到上手坐了,示意青杏春香扶住季娘子,笑道:「聽說季娘子的調香手藝好,我是早就想著能見識見識了。」


    「都是夫人小姐們抬舉,小婦人不敢當!」季娘子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很是中規中矩地迴答著。


    邱晨也不跟她打轉轉,直截了當道:「我都等不及了,那就請季娘子給我們看看你帶來的香料吧!」


    季張氏答應著,迴身從桌上捧過一隻特製的四層木匣子來。匣子乍一看上去就是個木質雕花的箱子,等抽開側麵的擋板,就露出四隻精緻小巧的抽屜來。


    季張氏一邊抽開最上邊的抽屜,一邊介紹道:「小號售賣的香料都是商記自家的商隊從西域和南邊兒採買迴來的,既有西域的奇香,也有從海外船上過來的異香……這一層裝的是檀香,雖然檀香常見,可小號的檀香都是來自天竺國的金藥檀……」


    邱晨耳中聽著季娘子的介紹,目光已經落在了抽屜中的香料上。卻隻看到抽屜中放著兩隻長方形的瓷盒兒……她有些瞭然,將香料裝入瓷盒中,一來可以用精緻的包裝能夠提高香料的價值,二來也可以隔絕香料之間彼此的影響。


    「這兩隻盒子裏都是金藥檀?」邱晨詢問道。


    季娘子笑著點頭:「這兩個盒子都是金藥檀,卻也有些不同。這個青花盒子裏的是金藥檀的表層香料,這一個粉彩盒子中裝的則是金藥檀的芯料,香味兒要濃鬱的多,用來治病自然,療效自然也好得多!」


    「哦?這金藥檀跟檀香的效果不同麽?」


    檀香入藥邱晨自然知道,功用消腫,止血,定痛。治療腫毒,金瘡出血。據《肘後方》記載,治金瘡,止痛止血生肌,用紫檀末敷。治卒毒腫起,急痛,紫檀以醋磨敷上。


    不過,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金藥檀,不知道是不是跟常用的紫檀效用相同,一聽有藥用價值,邱晨的興趣更是被調動起來了。


    季娘子臉上堆著謙恭和一絲傲然,微笑道:「當然不一樣,金藥檀味香、性溫,能提神、降火、去痛。若有頭暈眼暗、血高氣燥者,取一片金藥檀薰香,就能治病祛疾。平日佩戴金藥檀荷包,也能夠除惡祛疾,諸邪不侵。」


    「哦?居然有這麽好的效果?那還真是難得!」邱晨看著季娘子微笑著,臉色溫和,卻並沒有太多的興奮。


    邱晨對自己不知道的藥物療效比較有興趣,知道了這些,對於薰香啊,佩香袋啊,她反而興趣缺缺了。


    季娘子微微有些意外,臉色微僵之後,就繼續打點起精神來,道:「自然,這金藥檀雖好,但畢竟珍貴稀罕,這盒邊材還罷了,不過是與金同價;這盒芯材卻是極難得的,一共也就得了這麽兩小盒子,前兒,另一盒被僉事府的柳奶奶要了去……哦,瞧我給忘了,夫人是新來府城落戶的,想必還不知道,僉事府的柳奶奶愛香懂香,可是比小婦人強得多。但凡她看好的香,必定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兒!」


    聽得出她言語中隱隱的輕慢,邱晨也不以為意,仍舊掛著微微的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僉事府奶奶居然也懂香,真是出人意料。這種識香懂香的本事可沒聽說從哪裏能學到……」


    季娘子微微仰著下巴應著,道:「也就是那柳奶奶看小婦人略知道些,能說得來些,這才跟小婦人提起過一句兩句,原來柳奶奶家裏也是做香料生意的,專門經營北邊兒過來的香料……後來受了戰火,她才碾轉進了僉事府。也就是那樣精緻嬌嫩的人兒,才能得了僉事大人的眼……」


    做香料生意的?這倒是第一次聽到!


    邱晨微笑著聽著,聽季娘子想要停話,就微笑著問道:「聽你這麽說,也見過僉事大人咯?」


    季娘子有些驕傲地點點頭,笑道:「僉事大人極寵愛柳奶奶,隻要柳奶奶去小店,僉事大人有一大半兒時候都會陪著呢!」


    「哦,居然如此……還真是難得!」邱晨笑著掩去驚訝之色,隨即笑著轉了話題,道,「聽季娘子這麽說,我也真是想看一下這麽珍貴的金藥檀芯材了……當然,要是我真看好了,季娘子可得給我個實在價,我可沒法子跟那僉事府的奶奶比!」


    一聽這話,季娘子眼睛微微一亮,隨即堆起一臉的笑來連聲答應著。雖然邱晨說的好像吝嗇,但季娘子卻不怕她不花錢,隻要動了心,她才不怕掏不出銀子來。


    不過,季娘子卻沒有直接拿出粉彩匣子,而是先拿出了青花瓷匣子,把抽屜關好,這才小心翼翼地把青花瓷匣子的蓋子打開,邱晨眼尖地看到了匣子蓋邊緣加了一層薄薄的皮質,應該就是用來增加匣子密封性,防止各種香料串味兒的。


    「夫人,您請看,這個顏色金黃金黃的,就跟金子一樣的……特別好看是吧?」季娘子看到了商機,態度和語言都殷切了幾分,「您再聞聞看……」


    說著話,季娘子將匣子送到了邱晨的麵前,邱晨很自然地揮揮手,讓微微的空氣流動帶動香味兒,從而避免鼻腔受到太過強烈的香味兒刺激,失了嗅覺的敏感。這個小小的動作,現代稍稍了解香水的女子都知道,邱晨之所以如此熟練自然,還是因為她在實驗室中養成的習慣,因為在實驗室中嗅試劑味道的時候,為防某些藥品的毒性、刺激性,都是要求隔著瓶口一段距離,讓手掌扇動氣流,從而達到嗅味兒的目的。


    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不經意間的動作,看在季娘子眼中,卻讓她暗暗吃了一驚。這種嗅香的動作手勢如此熟稔,可不像不懂香的人能做出來的,完全是一副內行的樣子嘛!


    飛快地將眼中的一抹驚訝掩下去,季娘子再接下來的語言態度又在殷勤中多了一份謹慎。


    邱晨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動作引來了季娘子的懷疑,聞過之後,抬眼微笑道:「確實不錯,比尋常見到的檀香味道更厚重一些……嗯,極難的是,味道厚重卻並不刺人,很是怡人!」


    季娘子點了點頭,將青花瓷匣子擱下,立刻拿起了粉彩瓷匣子,送到邱晨麵前。


    「夫人請看,這個芯材顏色要濃重的多,這顏色雖然不如邊材好看,但藥效卻要好得多,香也更好。每迴薰香隻需黃豆粒兒大小的一塊兒,就能讓整個屋子裏都熏透,人住在屋子裏,衣裳也不用專門擱在熏籠上,就能染上香味兒,而且持久,一個月不散……」


    邱晨微微驚訝地看過去,「一個月?」


    真的好久!據她所知,一般的香味兒都是植物體內的揮髮油發出來的,而揮髮油隻所以有這麽個名字,自然是有揮發性的油脂,她實在很難相信,隻是黃豆大小的香料薰香後,能夠讓人身上沾上香味兒,何況,這香味兒還能持續一月……


    季娘子卻是見慣了這種驚訝表情,這樣的表情在她看來才是最正常的表情。隻不過,鑑於之前邱晨露了『那一手』,讓她暗暗懷疑,邱晨這樣的表情是不是裝出來?


    邱晨這一次離得稍微遠了些,揮揮手扇動空氣嗅了嗅,又靠的稍微近了一些,嗅了一迴,果如季娘子所說,金藥檀的芯材確實比邊材的香味兒濃鬱,而且據邱晨觀察琢磨,芯材之所以顏色深沉一些,是因為揮髮油,或者說含揮髮油的樹脂含量更高,樹脂時間久了之後,就會沉積的更多,並且顏色會漸漸加深……同類的沉香、檀香都是如此。這個金藥檀雖然顏色不同,香味兒也有所差異,但形成原理和成分的種類應該差不多。


    看著邱晨這樣的動作,季氏的眼神微微一暗,更是對邱晨懂香確認篤定,接下來自然就把之前的那份輕慢拋開,說話介紹起來卻更盡心了幾分。


    邱晨最後把兩匣金藥檀都留了下來,剩下的匣子裏隻有一塊龍涎香比較奇特,不過,邱晨對這個東西有點兒印象,好像是抹香鯨的便便還是嘔吐物什麽的,再說,她在歷史資料中看到過,龍涎香在一些朝代是皇家專用的,她拿來沒用不說,還說不定會犯什麽忌諱,別再招來什麽麻煩罪過……


    兩匣子金藥檀果如季氏所說,價格極貴。每個匣子裏裝的金藥檀都很少,金藥檀邊材隻有一兩,芯材更是隻有六錢,卻足足要了三十兩銀子,相當於三兩黃金了。真真是比黃金貴多了!


    不過,邱晨也沒討價還價,付完貨款,又讓青杏拿了二兩銀子打賞了季氏,把個季氏弄得又驚訝又歡喜,臉上的笑容居然都多了幾分熱氣兒。


    不等季氏離開,大門上就傳來了鈺良的叫聲:「二爺上榜了!二爺上榜了!」


    剛剛一直不急不慢的邱晨忽地一下子站起來,半刻不停的就往外疾步走去。


    走出小花廳,鈺良已經跑到了二進門外,邱晨連忙高聲叫住他:「鈺良!二爺上榜了?多少名?」


    鈺良跑的太快,聽到邱晨的唿喚往前沖了兩步才停下來,又立刻轉身跑到邱晨跟前,滿臉歡喜地喘息著道:「夫人,夫人,二爺上榜了,一等第三名!」


    「哦,太好了!」邱晨從口袋裏摸出一顆金豆子扔給鈺良,笑道:「行了,難為你跑這麽遠迴來報信兒!拿著吧!二爺呢?」


    鈺良捧著小金豆子愣怔了片刻才緩過神兒來,立刻趴下磕了個頭謝賞,「謝夫人賞!二爺跟同窗們聚聚,小的迴來送了信兒就迴去伺候!」


    邱晨伸手拉住他笑道:「你這小子,急什麽,跑這麽遠也累壞了,且喘口氣喝口水再去不遲!你二爺那邊又不是沒人跟著!」


    鈺良紅了紅臉,垂下眼將眼中迅速升起的一層霧氣掩下去,連聲道了謝,道:「是,夫人,多謝夫人關心!」


    邱晨滿臉喜色,也沒過多注意這孩子的表情變化,迴頭招唿春香道:「你去給鈺良弄點兒水喝,再拿幾塊點心給他吃。待會兒二爺要跟同窗聚聚,他跟著伺候,還不知多久才能吃上飯呢!」


    春香趕忙丟下季氏急忙走過來,曲膝行禮道了謝,這才領著鈺良去廚房喝水吃東西。


    季氏也聽到了鈺良的喊聲,這會兒很知機地上前道賀:「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二爺能考到一等第三名真是有學問吶,必定是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聽著這有些不太著調的奉承話,邱晨卻隻有歡喜。青杏和聽到消息的陳氏等人也都一窩蜂地趕過來連聲道喜。


    邱晨笑吟吟地招唿青杏:「趕緊的,把準備好的紅包發了,連季娘子一起,難得這麽巧趕上咱們家大喜事!陳嫂子,今天晌午加兩個菜,讓一家人都跟著歡喜歡喜!」


    青杏和陳氏連聲答應著,一個從袖子中摸出一串紅包分發下去,果真連季氏也分了一個,陳氏等人謝了賞,歡歡喜喜迴廚房繼續做活兒去了。季氏又一次道了謝,這才告辭離開。


    等出了林家,季氏將紅包裏硬硬的小東西倒出來,居然是個一兩的筆錠如意的銀錁子!


    季氏咋了咋舌,暗暗感嘆著,乖乖,這家人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出手還真是大方。這麽一會兒她就得了三兩銀子的賞錢。剛剛她看到那丫頭手裏拿著小二十個紅包,這一撒下去就是二十兩銀子……擱在平常人家,就是安陽府的十幾口人的中等人家,一家人一個月的花費也不會超過五兩銀!


    小心翼翼地將三兩銀子的賞錢揣進懷裏,季氏抱了抱懷裏的香匣子,暗暗下了決心,以後要好好結交這個林家!


    林家人得了賞銀,又加了菜,一家上下俱是一臉喜色,連走路幹活都似乎帶了風兒,輕快而喜悅。


    等晚上,去作坊的泉哥兒、劉占峰,還有去南沼湖的大興、青江都趕了迴來,林旭帶著微微的酒意,也跟著姚韻秀和韓靜瑜趕迴來,當得知姚韻秀和韓靜瑜也上了榜,而韓靜瑜更是得了府試的案首,一家人的喜氣就更濃了。


    邱晨給幾個泉哥兒幾個補了賞銀,又親自去了廚房,張羅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給林旭三人慶賀。


    等吃過晚飯,林旭來到邱晨居住的三進院,跟邱晨說一天的趣事兒。


    邱晨含笑聽著,等聽到林旭吭吭哧哧地說把身上的散碎銀子都打賞了報喜之人後,才明白過來,中午得了消息滯後她還總覺得少了什麽,這會兒一聽林旭說才想起來,當初縣試的時候,可是有七八撥人趕來報喜討賞,今兒卻沒人上門……原來,人家找到了林旭正主兒,就近討了喜錢去了!


    邱晨笑著又拿了二十兩散碎銀子交給林旭,叔嫂倆說了一會兒閑話,邱晨囑咐了林旭喝酒要適量,就攆著他去休息了。


    府試完了,如今已近三月中旬,五月份就要去省城參加院試。


    之前一路過來,縣試、府試,林旭之所以如此順利,都與雲濟琛的保駕護航脫不了幹係。打發走了林旭,邱晨不由有些憂心,就林旭如今的水平,院試能不能過隻怕還隻是五五之數,在有限的兩個月時間裏,要是能夠給林旭找一個有學識的先生指導指導,來個『高考突擊培訓』才好。


    邱晨皺著眉頭開始在大腦裏搜索尋找,這些日子來,她讓春香搜索信息並沒有特定目標,幾乎是對整個城中的大戶和名人,她似乎記得一個教書成績特別好的……嗯,想起來了!


    想起記憶中的『教書先生』,邱晨卻皺起了眉頭。她記憶中的人不是普通的教書先生,也不是普通的書香人家,而是安陽府有名的郭家大老爺,當初自己中了進士,當了兩任知府丁憂迴家沒有再尋求起復,而是專心在家教育後背,四個兒子如今已經教出了兩名進士,還有一名也考中了舉人,若無意外,明年春闈就又要給郭家添一名進士了。


    一門四進士,不談這份難得的榮耀,就這份苦心孤詣,也算是有所迴報了。可以預見的,郭家的小一輩有了三名進士後,郭家將來至少幾十年會越來越興騰,遠比當初郭大老爺一個人孤力苦撐強的多!


    相對於郭大老爺教出三個進士的教學成績來,邱晨更欣賞這位的取捨進退,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其心態、心智,絕非普通人可以比擬的。林旭若是能得到這一位的指導,不說一定能夠通過院試,但對林旭的將來絕對是受益匪淺的。


    不過,想來想去,邱晨也隻能無奈地搖頭嘆氣,她畢竟剛到府城,怎麽想都跟人家郭家搭不上話。而且,就是能搭上話,她也不認為那位郭家大老爺這麽好說話,會輕易地答應教林旭這個學生。


    青杏走過來勸道:「夫人,時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邱晨晃過神,進耳房洗漱了,上炕安睡。她這會兒想的頭疼也想不出法子,還是好好休息,有什麽事兒明兒再說吧。


    第二天,林旭和姚韻秀、韓靜瑜還跟人有約,吃過早飯就出門去了。


    邱晨也沒在家裏砸腦子,跟著泉哥兒和劉占祥去了作坊,看過一圈兒後,對工人們的進步很滿意,跟劉占祥泉哥兒交待了,明兒開始製作高檔香皂,就帶著大興一起趕往南沼湖。


    南沼湖距離府城隻有二十多裏路,馬車一路疾行,不到一個時辰,就駛上了一條剛剛鋪設的青石路。


    大興笑著指給邱晨看:「夫人,您看,這就是咱們新鋪的,有了這個路,以後下雨也不怕耽誤走路了。」


    邱晨也正眯著眼看著車輪下的青石路,因為剛剛鋪設好,青石路麵不是太平,有些石塊兒還鬆動著,馬車駛在上邊有些顛簸,但相信隨著車輛往來,馬踏車軋,這些青石會越來越牢固,這條路也會越來越好走,越來越平坦。


    這條青石路並不寬,大概隻有三米左右,僅夠一輛馬車通行,卻一直從官路延伸到南沼湖的深處,到楊樹勇和邱晨看好的那個高台子上,長度足有七八裏路。


    當馬車在青石路盡頭停下,還未下車,邱晨就看到了兩排整齊的房舍和不遠處好幾排的雞舍鴨棚。


    也不進屋,邱晨就先四處看起來。


    沒走多遠周氏和楊樹勇就一起迎了出來。邱晨跟兄嫂兩個多月未見,自然是一番歡喜寒暄,看著楊樹勇和周氏都比過年時見到的瘦了好些,邱晨又難免生出一份心疼。


    南沼湖的基礎建設基本完成,周氏找了十來個婦人一起,就在後邊一排房子裏人工孵著小雞,邱晨過去看了一眼,見一盤盤土炕上都是擺的滿滿的雞蛋鴨蛋,下邊墊了幹草,上邊蓋了被子。這樣人工孵化不但要時時燒火保溫,控製合適的溫度,每天還要過來把鴨蛋雞蛋翻上兩遍,好讓雞蛋鴨蛋受熱更加均勻。這一批蛋類已經孵上了十多天,再有十天就能看到滿地亂跑的小雞小鴨子了。


    而土台子臨水的一邊,已經修出了一個木製的小碼頭,碼頭上栓了四艘小木舟。


    楊樹勇滿臉歡喜地對邱晨道:「咱們這兒都弄好了,可就等著老何過來,帶來藕種魚苗,咱們就可以立馬著手種藕養魚了。」


    關於老何邱晨倒是有消息,之前雲濟琛和廖文清對她說過,他們南下的時候,專程去找過老何,據說老何已經聯繫好了藕種,而且,老何已經做通了家裏人的思想工作,今年會將家人也帶過來,若是住得習慣的話,就會在此定居了。


    這個消息對楊樹勇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喜訊,臉上的笑意都立刻深刻燦爛起來。


    中午,邱晨就在南沼湖吃了頓簡單卻美味溫馨的午飯,邱晨也沒再多留,帶著大興和跟隨護衛的秦勇迴了城。


    迴城的路上,邱晨就一直琢磨著,去哪裏買些香料,以改良香皂配方,做出更加高檔的香皂品種來。另外,還要籌備馬上就要投入生產的洗髮水、沐浴露等物,這天氣越來越熱,洗髮水和沐浴露的銷售旺季也很快就要到來了,他們生產商至少要提前兩個月把產品做出來,才能趕得上銷售旺季。


    昨兒得的金藥檀倒是給了她一個啟發,像這種比較精貴的香料做出來的產品,才能做成高檔的奢侈品。隻不過,金藥檀即使邊材也基本跟黃金等價,用於做洗浴產品的香料添加劑,成本還是太高了。


    她這會兒琢磨的就是能不能再找到類似的香料原料,既降低了成本,又能夠達到提升產品品質的目的……


    比較集中售賣香料的鋪子除了香料鋪子,就是藥鋪子了。


    邱晨琢磨了一路,還是決定先找一家藥鋪子看看。她這麽冥思苦想毫無頭緒,說不定見到實物就一下子來了靈感呢!


    安陽府最大的藥鋪子自然是如今生意日漸興盛的迴春堂,另外還有一家就是邱晨曾猜過燈謎的濟世堂了。


    幾乎沒用琢磨,邱晨就直接吩咐大興,趕車直奔濟世堂。


    午後時分,濟世堂裏有幾名客人正在抓藥,另一邊,隔了一道牆的單間裏,聽到有人低低的說著話,迎上來招唿的小夥計瞅著邱晨的神色道:「這位夫人,請問您是看病還是抓藥?看病的話還請在這邊稍等,袁先生正在給人診病,過一會兒才能給你看……」


    聽著小夥計的介紹,邱晨就明白了隔間裏就是給郎中備的診室了。


    邱晨笑著搖了搖頭,對小夥計道:「我不看病,也不是抓藥……」


    說到這裏,在小夥計臉上的笑容僵住之前,邱晨又接著道:「我想淘換些上好的檀香、沉香之類的香料,你給我拿出來看看好不好?」


    一聽說買香料,小夥計臉上的笑容比之前跟殷切了些。大明雖然地大物博,自產的香料卻不多,不管藥鋪子、還是香料鋪子裏賣的香料,大多數都是從海外、西域長途販運過來的,價格自然不會便宜,相應的利潤也低不了。多賣了錢,小夥計得的賞錢自然就多,也難怪小夥計瞬間笑的見牙不見眼了。


    「夫人,您到小店來買香料算是來對地方了,小店雖然不是專門售賣香料的香料鋪子,正經的好東西卻一樣兒不缺……您這邊請,小的這就去給您拿出來……」


    小夥計很是客氣地引著邱晨穿過了大堂,進了大堂後邊的一個小廳,然後快手快腳地跑出去拿香料了。


    邱晨跟大興對視一眼,都失笑起來。這小夥計顯然生澀的很,想著把他們引進這屋裏,不說上茶點,連請坐都沒有,就自顧自地跑了,還真是!


    沒人招唿,邱晨和大興也不苛待自己,自己在椅子上坐了。剛入座沒多會兒,屋簾子從外邊挑起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臉笑地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跟著的就是剛才那個冒冒失失的小夥計,小夥計手裏抱著兩個匣子。隻不過,這會兒小夥計臉上沒有多少喜色,更多的是沮喪,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吧了!


    「這位夫人,讓您見笑了,這個孩子剛來沒幾天……」中年人一邊往裏走一邊笑道,卻在看到邱晨後,呆愣住了,片刻後,一張僵硬的臉上突然爆出燦爛的驚喜來。


    邱晨也站起身來,微笑著跟中年人打招唿:「掌櫃的,咱們又見麵了!」


    這位掌櫃的不是別人,正是元宵節在台子上主持猜燈謎活動的司儀!


    「啊,哈哈,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小可敝姓郭,郭懷安,忝為小號的掌櫃,能夠再見到夫人,實在是意外之喜!」郭懷安滿臉歡喜,連連拱著手客氣著。


    不過,這樣的驚喜殷切,在邱晨看來還是頗有些怪異啊!


    不管怎麽說,那日她一人贏了人家兩盞花燈迴去,人家不記恨她就很有度量了,怎麽還能如此驚喜殷切?這位郭掌櫃如此不合常理的殷切態度,卻反而引發了邱晨的警惕之心。


    心中暗暗警惕,邱晨臉上卻仍舊掛著淡淡的微笑,也略略福了福身道:「郭掌櫃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姓楊,這位是我的管家廖大興,能夠再次見到郭掌櫃,我也很高興。」


    「啊,原來是楊夫人,廖管家!楊夫人、廖管家請坐!」郭掌櫃殷切地弓著身伸手示意,請著邱晨和大興入座,然後立刻迴身吩咐小夥計道,「還不趕緊去給楊夫人和廖管家上茶!」


    那小夥計將手中的匣子往幾上一放,蔫巴巴地答應一聲,有些委屈地看了邱晨一眼,踢踢踏踏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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