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最是樂事


    邱晨看著側身而坐的秦錚,一身看似簡單的鬆花綠長袍,沒了初次見麵時的精美刺繡,單一偏暗的顏色卻不顯單調暗沉,反而因為他的人,而顯出一種端雅寧肅來氣質來。


    好像,這位總喜歡穿偏暗的肅冷之色,比如第一次見他時的蟹殼青,後來到劉家嶴做客時的靛青,軍營中的牙黑,還有今日這件鬆花綠,濃重的墨綠色近乎成了黑,襯著因病稍顯蒼白的臉色,越發顯出一抹上好瓷器的瑩潤來。


    僅僅一個側麵,修長的頸項輪廓清晰,凸出的喉結曲線上是線條完美的臉部輪廓,挺直維揚的眉,挺拔的鼻樑,瘦削的不帶一絲贅肉卻不顯幹瘦的臉頰,還有微微抿緊的唇角線條……無處不彰顯著這個人的本身的美好。


    唉,這樣出色的人,哪怕沒有這等身份,也是多少女子最佳的夢中情人人選吧!


    隻可惜的是,原本錦上添花功勳聲名,這會兒卻成了他的累贅……邱晨突然理解了一句話--為盛名所累!


    理解,可她也知道,不說胸懷遠大的男人,就是她這個女人,也沒辦法將聲名錢財等等人外之物,完全拋開。她投身到了這個時代這個社會,作為一個女人,沒有辦法成功立業,卻也想著憑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生活的更好,給孩子們更好的生活和教育。而實現這一切,毋庸置疑的,不僅需要雄厚的資財,更要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否則,巨額的家財不但給她自己和家人帶不來幸福穩定的生活,反而有可能成為追命的繩索!


    秦錚已經從光禿禿的水仙頭上轉迴了目光,看著目光神色迷茫的女子,目光微軟,聲音也禁不住放的溫和了許多:「林家之事,想來你必不清楚其中的因由……」


    邱晨猛地從神遊中驚醒,有些心虛地垂下眼,默了一瞬,將自己那抹偷窺的心虛掩下,這才點點頭全能戒指全文閱讀。


    就聽秦錚繼續道:「林家雖說有開國從龍之功,但之後子弟資質皆平平,延續三代之後,祖傳的爵位已消減殆盡,林家出了一子林若望,天資聰慧,讀書極好,十六歲就考了舉人,十九歲得了兩榜進士出身,加之林家之前的餘蔭,仕途一路順遂,年不到四十,就已升至三品禮部左侍郎……隻不過,立國百餘年,朝中勢力更迭,各方角力,自然就出現了派係,林家式微,林若望想要再進一步,就已經不再隻憑靠自身進身,於是,選擇了當時的魏太傅一係……」


    說到這裏,秦錚微微一頓,「當今二十六歲即位,當時的皇後是魏太傅嫡長女……魏皇後育有當今的皇長子和皇三子,在生育皇三子之後薨逝,一年後,當今立徐淑妃為後,徐淑妃育有皇四子。徐淑妃之兄,就是如今駐守南疆的定南侯徐瓊。」


    邱晨從片刻的心虛中鎮定下來,從秦錚簡單卻明白的敘述中,很快就聽得大致明白了。


    林家式微,想要重新振興家族,就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林若望--林旭父親--身上。而林若望為了進身,選擇了故魏皇後的父親魏太傅派係。魏家對立的自然就是繼徐皇後的娘家……隻怕其中不單單是前後兩代外戚之間的爭鬥,恐怕最根本的還是太子之爭……


    邱晨閉了閉眼睛,滿心的無力,滿嘴的苦澀。


    就連她這個稍稍了解歷史的人都知道,凡是涉及皇家奪嫡之爭的種種爭鬥,那都是比真正的戰場更慘烈的生死爭奪,可以說,幾乎每一位皇帝登上皇位的道路,都是由無數鮮血和屍骨鋪就。想要得那從龍之功,也要想想是不是有那個命活到最後,因為參與進去的人十之八九都會成為那張天下最貴的椅子下的墊腳石。


    也不知是不是林家太過迫切重振家風,從而不顧一切地孤注一擲,將全部身家壓在了林若望身上,林若望又壓在了魏家,或者說是魏皇後所出的兩位皇子身上……


    隻可惜,魏家最為倚重的魏皇後已經薨逝,兩個年幼的皇子,又怎麽能夠敵得過正位中宮的徐家……哪怕魏家和魏皇後所出的兩位皇子無礙,林家也有可能成了兩黨爭鬥的犧牲品!


    接下來秦錚的話也正好證明了她的這點猜測:「……十年前林家獲罪,之後每年幾乎都有一兩個世家傾覆,可直到如今,當今仍舊未立太子……八月,徐瓊平定苗疆叛亂,加封定南侯,恩加雙俸,定南侯次子徐逸歏加四品奉恩將軍……隨即九月初,因魏太師教導皇子有功,恩加魏太師長孫三品縣男……」


    邱晨垂了眼睛,默然片刻,心思飛轉間,已經將當今朝堂最主要的兩大派係情勢琢磨了個大致。


    前皇後娘家,也是大皇子三皇子的外家魏氏一族,以魏太傅為首,幾乎掌控了朝堂大半的文官;徐皇後娘家,四皇子外家徐氏一族,則主要是以徐皇後大哥徐瓊雄為首的武將,負責駐守南疆。


    她突然不僅理解了林家的敗落,也有些理解秦錚為什麽藉口療傷,不迴京了。


    聽秦錚這話,他亦或秦家,必定是沒有附從於魏、徐任何一家,那麽他立下的那些功勞,就不僅是上位者忌,還會引起魏、徐兩家的拉攏和打壓。拉攏是一定的,但打壓想必也少不了……這幾股勢力傾軋下,秦錚才受傷,才療傷,才因病暫卸職務,才因傷離京不肯迴去……


    這麽想著,邱晨禁不住抬頭看了秦錚一眼,恰好正對上秦錚望過來的目光。四目相交,兩個人都禁不住一愣。


    秦錚一貫清冷無波的目光,竟然帶了絲絲溫柔,是那種望著自己最珍惜最心愛的憐惜和關切的溫柔,邱晨一詫之下,心中第一個湧起的念頭是,原來冰塊也能化成春水天天有喜逍遙仙。而秦錚也是微微驚訝,他在對麵婦人眼中看到了什麽……她的眼睛裏竟然有溫暖和柔軟的關懷和……心疼?


    那目光如水,又如三月春日的暖陽,讓他莫名地憶起年少時,母親的目光!


    兩個人目光交互,片刻,又都有些狼狽地閃避開來。


    空氣中,隱隱地尷尬浮動,兩人同時端起了茶,喝在口中,已經涼透的茶加重了苦澀,迴味中卻別有一種熱茶沒有的甘冽!


    默了片刻,邱晨已經從剎那的不自在中平復下來,抬起頭正想說什麽,就聽對麵秦錚清泠泠的聲音傳過來:「最初立國從龍的一共十八功臣,經過百餘年,僅剩下的不過六家。信國公魏家,韓國公徐家,陳國公蕭家,鄭國公李家,衛國公常家,還有梁國公秦家。隻不過,本朝承爵實行遞減製,到今日,仍舊保存有爵位的也不過隻有魏家保有國公爵位;徐家原本消減為子爵,徐淑妃封後後,加了伯,如今又因徐瓊戰功封侯;其他或伯,或子或男,雖仍延續,卻早已非舊日繁華。」


    說到這裏,秦錚微微一頓,接過邱晨遞過來的熱茶,慢慢抿了一口,繼續道:「秦家自從立國之後,最初皆從軍功,爵位一直加恩未減,至我父親,因從小病弱,不喜刀槍武功,於是做了文官,如今承梁國公,任禮部堂官。我母親乃原越國公紀鄯獨女,當初我外祖常年駐守北邊,外祖母按製留京……這樣的情況,都會納幾房妾室以承續香火,可我外祖與外祖母伉儷情深,雖我外祖母隻得了我母親一個,我外祖卻不肯納妾。越國公一脈就此斷了傳承……母親去世兩年,父親續弦,娶得是遠鄭國公李家的嫡女……我有兩名庶弟,一名比我小四歲,一名比我……小七歲……」


    或許是秦錚很少這麽長篇大論的說話,他的敘述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有些混亂,說到兩個庶弟的時候,聲音更是漸漸低了下去,甚至哽住說不下去。


    不是說林家的事情麽?不是因為交待林家的過往介紹朝廷勢力更迭麽?怎麽說著說著說到秦家的家族秘史上去了?


    邱晨聽得有些心慌,她不知道秦錚為什麽對自己說這些,這些家族秘事不應該三緘其口麽?更何況,對她這樣一個完全談不上熟悉的人?……或者,他之所以選擇對她說,恰恰是因為彼此身份天差地別,她知道了什麽,也不會對他對他的家庭有什麽不良影響?


    不管心裏怎麽驚訝詫異,怎麽覺得不可思議,秦錚此時的異樣,還是讓邱晨暫時撇開那些,重新為秦錚倒了杯熱茶,遞了過去。


    秦錚接了茶,朝邱晨略略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邱晨不善安慰人,嘴角翕動著一會兒,才開口道:「一切都過去了……令慈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的功勳,必定也是極欣慰的……」


    秦錚抬眼看向邱晨,眼圈似有些微紅,看著邱晨的目光感激中,卻隱隱的有那麽一絲歡喜……邱晨微一晃神,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看錯了,凝神再看去,卻發現秦錚已經垂了眼,低頭喝起茶來。


    邱晨將那絲疑惑甩開,端了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正琢磨著怎麽開口離開……秦家這些秘事,她實在是聽得心慌不已,人家的隱秘可不是這麽好知道。有時候知道的多了,完完全全沒有好處不說,甚至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危險!


    可不等邱晨想好脫身之法,秦錚喝完茶,再次開了口:「我還有兩名嫡弟,還有五個庶妹,皆與我隔母……自從繼母過門,我就想著憑藉自己的能力封侯加公,不屑與誰爭什麽……好在,我外公部曲仍在,對我助益良多……」


    秦錚一開口,邱晨就幹脆地放棄了找藉口離開的打算。形勢和比人強,人家不讓她離開,就讓她做那傾聽的大柳樹,她也沒辦法。更何況,後邊這些似乎也沒什麽了,前邊該說的不該說都說了,不該她聽的該她聽的也都聽了……


    放鬆了自保的心情,邱晨反而暗暗感嘆起來。


    這位看似冷厲非常,勇武非常,幾乎百戰百勝,讓北方戎夷諸族聞名喪膽的鎮北大將軍,大明立國以來年紀最輕的靖北侯……小時候也不過是個失了母親,又落在了後娘手裏的可憐孩子罷了特級鄉村生活!雖然,那種大家族的當家主母不可能做出成子後娘那樣的惡毒舉動,但本質上其實沒啥差別。她不記得從哪裏看過,古代女子對待不是自己生的兒子有的是不見血的辦法。


    其一是溺殺,說的是依著你、縱著你、慣著你,把好好地孩子慣成隻知吃喝玩樂,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這個孩子徹底沒前途,自然也沒能力與她的親生兒子爭什麽,她還落了個好名聲。說起來,不過是那孩子自己不成器!


    另一個則是冷暴力。不管不顧不理不睬,當家主母有這樣的態度,家裏慣會踩低捧高的僕從下人們,再加上想向主母賣好的示忠心的,那孩子的生存環境可想而知,能活下來的除非命大,又真的聰慧機靈的。一般的孩子,就在無數白眼冷遇中,黯然地失去了活力。


    秦錚說,秦義秦禮八人,甚至洪展鵬都是當初越國公紀老爺子在世的時候給他安排下的,當然這隻是明麵兒上的,暗地裏的東西,邱晨知道絕對會有,而且遠遠不止幾個人,不過,那些東西實在是隱秘中的隱秘,秦錚不說,她也絕對不會去問。


    說了足有兩刻鍾,秦錚才將自己的身世大致介紹了一遍,又喝了口茶,抬眼看向邱晨,帶了一絲自嘲的微笑:「我有越國公一族幾代積蓄,想要有所成就,尚且如此,更何況林家……想要在魏、徐兩家手下翻案,又談何容易!隻不過……這幾年,隻要不生出事端,魏徐兩家自顧不暇,自然也不會理會十年前的陳年舊案。」


    聽秦錚繞了那麽大一個圈子,終於又繞迴了林家之事上,邱晨暗暗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可以說,她和秦錚雖然著眼點不同,思考方式也不同,但對於林家這件事上的計劃判斷,卻幾乎沒有差別。她也打算讓林旭安心讀書,一路讀出來,最少也得十年八年,到那時,哪怕是林家僅剩的幾口人也沒人理會了,當初是不是有一個幼兒被偷運出京,誰還會理會!


    得到了秦錚的支持,邱晨略略放鬆下來。她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正要起身告辭,就聽秦錚問道:「那唿延僉事你可想好怎樣應對了?」


    邱晨微微一怔,隨即燦然笑道:「那位不過是被林家救過……若他知恩圖報,送錢送禮,自然有林老夫人決定是否接受。至於我這邊,本就與林家沒什麽關係,說開了,自然也就無事了。」


    婦人的笑容過於燦爛,幾乎晃了秦錚的眼睛。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轉迴目光,垂著眼睛,突然問道:「聽說你父母健在?家裏除了兩位兄長,還有什麽人?」


    邱晨微微訝然,瞠目而視著,她怎麽有一種閨蜜之間交換秘密的錯覺?


    秦錚這會兒倒是平靜了,既沒有冷淡如冰,也沒了方才那片刻的柔柔春水,隻是坦然平靜地迴應著邱晨的視線,表達著他的堅持,沒有絲毫挖掘人家八卦的自覺。


    邱晨眨眨眼,暗暗吞了口口水,潰敗地收迴視線--長成這樣,還做出這種無辜狀,對她……殺傷力實在太大了!


    吶吶地開口:「是的,父母親雖然年齡大了,長年辛勞,身體都有些老毛病,但總的來說,身子骨都算壯實。我隻有兩位兄長,除了俊文兄弟四個,家裏還有一個三歲的小侄兒,因為年紀太小,沒有帶他過來……兄長和侄兒們都在我這,家裏就靠兩位嫂嫂辛苦操持……」


    說著說著,邱晨就放開了。


    楊家就是最普通的莊戶人家,而且立家忠厚淳樸,絕無不能對外人道者。


    「……兩位兄長幼年因家貧,都未能讀書,都是十五六歲就趕大車掙錢養家……大哥憨厚樸實,沒有那麽多心機,相對於經商管理作坊,他更喜歡種地養魚養藕這些莊戶活計,所以,前些日子,我把楊家鋪子附近的南沼湖連同周邊的大片泥沼蘆葦盪買了下來,準備過了年,就讓大哥帶人去那邊,養藕養鴨養魚養羊……那邊離楊家鋪子近,往來很便宜修真之覆雨翻雲。等上一年,起了房子修了路,完全可以把嫂嫂接過去,一起操持……二哥就幫著我負責貨品出入……」


    「……兩個大侄兒有些耽誤了,我供他們讀書,真的成材,雖然晚也不怕,若是走不成科考,讀上兩年書,能讀會寫會算,再迴來幫著我,或者迴去幫著他們父母都容易……」


    邱晨說的也很亂,說的都是對一家老小的計劃期望……但楊家林家畢竟簡單,不過半刻鍾也就說完了。


    秦錚一直靜靜地聽著,聽到邱晨止了話,他突然問:「你說的都是對家人的籌劃,你自己呢?」


    邱晨愕然,抬眼看向秦錚,不知怎麽的,對方銳利的目光仿佛能夠直入人心,拷問著她內心深處最本心的東西!


    她怔怔地對視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失神,卻在幾乎就要說出口的剎那,突然展顏一笑,那笑容如燦爛春花,爛漫熱烈明亮的,晃花了秦錚的眼。


    「嗬嗬,我自己?我自己當然當然是努力掙錢,掙許多錢,讓大傢夥兒都過上好日子!」


    這樣活力四射明亮耀目的樣子,讓秦錚有些心馳,卻仍舊緊追緊打:「你覺得什麽才是好日子?如今,也算日進鬥金,衣食無虞,也能買得起田地建得起宅院……難道,這還不夠?」


    「當然不夠!」邱晨有些放開了,反而什麽都不怕了,「如今,隻是我一家衣食無虞,也隻建了一棟宅院……我要整個村子都沒有飢餓寒冷,讓整個村子都住上寬敞的房子,穿上整潔的衣衫,讓老有所養,讓所有的孩子都能夠讀書上進……」


    秦錚從怔然中迴過神來,悠悠地插話道:「就連那些算計你的人也在內?」


    邱晨一口氣噎在喉嚨裏,片刻失笑:「我也就這麽說說,好的自然跟著過好日子,那些……我也不是聖人,哪裏真管得了那麽多……嗬嗬,我不過是閑不住,總得給自己找些事做不是?若是現在這樣就知足了,是吃穿不愁了……可我也不能啥也不做,就這麽混吃等死不是?」


    這話一問出來,換成秦錚被堵了。他滯了滯,隨即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能說……混吃等死,你還有這許多家事要理,人情往來,後輩家人,僕從人等,諸般事宜……這掌家理事,也很是煩累吧?」


    邱晨很幹脆地搖搖頭,毫不客氣地道:「這些事兒,我都不擅長,也不願意做。天天家長裏短的,沒病也憋屈出病來了!」


    秦錚臉色有些發白,仍舊有些不死心地問道:「那你以後掙得錢多了,宅院自然會越來越大,家裏的僕從自然也會越來越多,這些事情,難道你都不管?那你最擅長做什麽?做什麽事情不憋屈,最是樂事?」


    這一連串的問話,邱晨沒有立即迴答,她微微皺著眉思忖了一會兒,才笑著道:「家裏事情多,有管家,有婆子,挑些個能幹又可用的人,把諸般瑣事分門別類地交給他們去做,到時候我就負責看結果!最是樂事嘛,等我找到了可用能幹的人,諸般雜物都交託出去,安排妥當,我就帶著孩子們出去走走,看看山川壯麗,江河秀美,見識見識各地的風土人情,順帶著嚐嚐各地美食,聽聽各地趣事……嗬嗬,那才是人生至樂!……哦,對了,這也是有淵源的,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帶著孩子們一趟走下來,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比死讀書強多少……嗬嗬,就當帶孩子遊學了。對,就是遊學!」


    聽邱晨說的暢快,神采飛揚,滿臉嚮往,秦錚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難看,周身上下都散發出難以言喻的蕭殺之氣來。隻不過,邱晨暢想的心花怒放,根本沒有注意到對麵人的表情變化,樂淘淘地自顧自說完,起身跟秦錚打聲招唿:「打擾秦將軍半晌,又得了秦將軍指點,真是感激不盡。秦將軍傷勢初愈,不宜太過勞神,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說著微微一福,也不管秦錚迴應與否,逕自轉身出了前院正房一世獨寵:庶女為妃。


    若非秦錚今天問到,她還真麽想過將來怎樣,經他這麽一問,她才想到,自己原來還有那麽美好的事情可以做。


    一邊往後院走,邱晨一邊在心裏盤算,過完年,等她在安陽府的新作坊建起來,步入了正軌,那時,肥皂配方的拍賣也該完成了,那時,她又能得到一大筆錢。屆時,她就如今日所說,帶著孩子們,悠哉悠哉地出去遊玩上一大圈兒去。


    迴到後院,邱晨臉上的笑漸漸散了去。


    打發了迎上來的玉鳳青杏,邱晨一個人走進裏屋,從炕上拖過一個大靠枕,撲在上邊,把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秦錚問她,愛不愛當家理事……或許,他心裏也認為,女人就應該安於內宅,掌管家庭上下,打理內院事務,還有從家族丈夫孩子的利益出發,人情往來,結交各種性格脾氣的太太奶奶夫人……跟那些內宅婦人們一起,說說東家常西家短,說說誰誰誰家的私曲事兒……再互相說話之間,打打機鋒,言辭往來,無不再三斟酌,一言一行,一笑一顰,務必中規中矩,不敢錯上一份差上一線……


    那種日子,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刀殺了她,還痛快些!


    原本,她還想著順其自然,說不定能遇上個情投意合的男人,完成上一輩子沒完成的事兒,把自己嫁出去,也嚐嚐團圓美滿的滋味兒。


    經過今日與秦錚的一番對話,她才幡然醒悟,她這個性格,在這個世間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是一個異數。


    她和所有的人都不同,她改變不了別人,也不會委屈自己改變去迎合他人……算了,上一輩子就沒嫁出去,她過得也很快活恣意。這一輩子,她還有了一雙兒女,嫁不嫁人又怎樣,還真不如就像她剛剛隨口而出的那樣,駕一輛車,悠遊天下。


    孩子們樂意跟著就跟著,不樂意跟著,就讓他們去過他們自己喜歡的日子。她走到哪裏,都能欣賞美景,品嚐美食,體會各地的風俗民情……多少快活恣意,多少好!


    這期間,她的作坊也會積累越來越多的財富,等到財富夠多,她就建一個屬於自己的莊園,有山有水、有果園、有花田、有竹籬茅舍,也有精緻廳堂,等她遊走的累了,走不動了,就迴到自己的莊園來,每日看看山,看看水,冬日追著日頭曬太陽,夏日逐著樹蔭乘涼,或者,會有一兩個孫輩圍繞膝下,她就可以將許多年的外出見聞講給他們聽……閑暇來,興致來了,還可以將所見所聞記錄下來,不求文字優美,但求一路悠遊歡暢!不為給人看,隻為記錄自己……


    好半晌,邱晨才在差點兒把自己悶死之前抬起頭來,也不叫人,自己進了耳房,洗了臉,講拱的亂蓬蓬的頭髮打開,重新梳理通順,正要再隨手綰在腦後,卻突發奇想,揚聲叫:「玉鳳!」


    玉鳳應聲進來:「夫人?」


    邱晨將手中的梳子遞給玉鳳:「我看你梳頭不錯,幫我綰髮!」


    ------題外話------


    今天是盡力了,寫到這樣的情節實在快不起來……


    /*20:3移動,3g版閱讀頁底部橫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錄


    閱讀設置


    下一章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兒女成雙福滿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紅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紅粟並收藏兒女成雙福滿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