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溪趕過來時見到的便是一片廢墟,大地之上一道觸目驚心的溝壑,飄渺城整個化為了廢墟。


    驚歎之餘,他一時竟不知從何處下腳,身後探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別擔心,我陪你一起找。”


    同行的正是他之前口中的阿尚,霄宮羽族的宮主——孔尚。


    自他身後走出,感受到這片廢墟下微弱的氣息,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嗯。”疊溪收斂心神,但還是無法平複心中的慌亂,他搜尋不到沐昭的氣息。


    定位到葉止幾人,用法術將壓著的石塊移開,疊溪驚訝的發現,葉止竟被一具人骨護在身下,沒什麽大礙,隻是昏了過去。


    他的手還未觸碰到那白骨,就見它轉瞬化作齏粉,散於空中。


    緊接著又找到懸壺居的兩位和君爻,他們藏身在墓室坍塌後的夾角中,無一例外的昏迷中。


    他們似乎受到了什麽很大的衝擊,應該跟那道溝壑的形成脫不開關係。


    “大哥,苒清君在這兒,他……”孔尚看著滿身血汙的沐昭,衣服已辨不出原本顏色。


    而他身下護著的人亦生死未卜,視線掃過他與自己相似的發色,不過,他本身是白孔雀,發色乃是天生,而沐昭?


    視線停駐在他額間印記上,沒有詢問疊溪他因何入了魔。


    因為,沐昭死了。


    就算是親眼見到,也有種不真實感,曾經的天之驕子就這樣隕落了?


    疊溪不記得他是怎麽走過去的,看著那相依相偎的兩人,目光複雜,神情恍惚地命令隨後趕到的縹緲宗弟子將他們帶迴。


    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腳下一個踉蹌,被孔尚及時扶住,這一天終究是來了。


    “阿檸,沐瀾,對不起……”他沒能護住他們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


    “節哀。”孔尚看著他,微皺了下眉頭,蒼白的兩字,不知怎麽安慰失魂落魄的他,能做的隻有陪伴著他,支持他所有的決定。


    例如:封鎖沐昭離世的消息。


    其實,早在荼溟死的時候,沐昭便死了,是疊溪自私的將人留下。


    這兩百年間,他看著沐昭行屍走肉般活著,一次次自問,他這麽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但,荼溟迴來了。


    可,沐昭怎麽舍得?怎麽忍心?離開這世間,他們在禁地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沐昭胸口的劍傷,一如他當年看到的,沒有人告訴他答案,救迴來的幾人,除了荼溟重傷外,其他人並無大礙,卻是昏迷不醒。


    幾天後,懸壺居的那三位陸續醒來,但對禁地中,變故後發生的事卻是記不清了。


    花知曉隱約記得他被花若離拉著逃跑時,迴頭看了一眼,白發紅眸的沐昭手握著一把刀。


    三人大致拚湊出事情的前因後果,疊溪聽完沉默不語,將目光放在仍在昏迷的荼溟和葉止身上,花知曉檢查了兩人的情況,葉止應該很快就會醒。


    至於荼溟,他被那人偶小乙咬了一口之後便中了毒,當時他不以為意地沒有說,導致被控製,釀成現在的悲劇。


    這件事處處透露著詭異,可惜,他腦子不夠,想不明白其中的陰謀,隻能肯定對方是衝著沐昭去的。


    可,他避世不出了那麽久,哪來的仇家非要治他於死地?還是這麽殘忍的手段。


    “唉!”花知曉歎了一口氣,鼻子有些發酸,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毫無生氣的荼溟。


    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他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修複他受損的心脈,就是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沐苒清,值得嗎?


    縹緲宗弟子發現宗內彌漫著一股低氣壓,頗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師尊——”葉止醒來時已是淚流滿麵,他想起來這副身體原主人塵封的一段記憶,也是他為何會來到這裏的記憶。


    由沐昭一手養大的孩子,看著他亦父亦師這世間最愛的人,曾幾何時,他以為師尊隻有他,而他也隻有師尊,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但,夜止知道,他快死了。


    因為這世間沒有他眷戀之物,他亦沒有求生的意誌,他的眼中從不曾有光,隻有看著那畫中之人時,他才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幼時,夜止曾指著那幅畫問過:他是誰?


    沒有得到迴答,而當時沐昭的神情讓他再不忍問出口,便一直將這個問題埋在心中。


    當時他就想:若是這個哥哥在,師尊會是什麽樣?


    而隨著他長大,一個聲音出現在他腦海中,你想不想救你師尊?你想不想……


    而這世間隻有一個人能讓沐昭想要活下去,那便是已死去的荼溟。


    逆天的複生之術,不過是以命換命。


    夜止也並未完全相信那黑衣人的話,畢竟對方連真麵目示人都不敢,幾次的交談中,他始終保留著一絲戒備。


    而在沐昭又一次閉關時,他下定了決心,因為沐昭的時間不多了。


    走入禁地,夜止看著閉目打坐的沐昭,單膝跪在他麵前,自己的闖入他竟然絲毫未察覺,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他一時竟不知該用何種心情來麵對這難得的親密距離,眸中閃過一絲苦澀。


    “師尊,這世間當真讓你毫無眷戀嗎?”夜止輕聲說著,似乎怕吵醒他,抬起的手終究是沒有撫上他臉龐的勇氣。


    在一紙之隔間停下,靜靜地看了他良久,似乎要將這個人深深的印入眸中,刻入心底。


    “那徒兒便幫您找迴這眷戀,以報養育之恩。”


    可,心中仍是不甘,他想陪著沐昭,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著他就好,他真的好嫉妒荼溟,憑什麽占據著沐昭的心?


    不知師尊看到自己死了,會不會傷心呢?嘴角揚起一抹病態的笑。


    可,他一點也不想看見沐昭傷心,臉上的笑消失無蹤,麵無表情地看著腳下黑衣人教的法陣,緩緩閉上了眼睛,默念:“吾之轉世,請代我照顧好師尊,原諒我的自私。”


    “我師尊呢?”葉止淚眼朦朧地看著圍過來的幾人,胡亂擦了把臉上的淚水,哽咽著問。


    他沒有忘記沐昭被一劍刺穿了胸膛的畫麵:“他在哪兒?”聲音已然發顫。


    一時,沒有人迴答他,並逃避著他的視線,詭異的氣氛讓葉止的心涼了半截。


    “停靈在望月閣,三日後下葬。”說話的是花知曉,眉宇間帶著傷感,看著聽到後便一言不發的葉止,生怕他承受不住這個噩耗再昏過去。


    “生老病死,人之……”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葉止的舉動打斷了,他一把掀開被子,就要往外衝。


    但腳剛沾地,腿便是一軟,直直往前撲去,卻沒有和大地來一個親密的擁抱,而是倒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中,硬邦邦的觸感並沒有比倒在地上好多少。


    “你是誰?”葉止皺眉看著這長得有些眼熟的陌生人。


    可以肯定他不是縹緲宗的人,借著他的力氣緩緩站了起來,道了聲謝謝。


    便立馬保持安全距離,這人看他的目光怪怪的,讓他渾身不自在。


    “嗬!”花知曉擦了一把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視線在兩人之間掃過,“這便是我要給你說的另一件事,雖然不合時宜,但,他是你的桃花。”在心裏又默默加了句前世的。


    無人知道他是何時出現在葉止床邊的,這些天來一直守著他。


    “what?”


    汪?在場幾人對葉止這個奇怪的發音感到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所以,這個世界是崩壞了嗎?


    桃花?葉止一臉呆滯的消化這個消息,看著那個人,樣子和幻象中看到的並不一樣。


    但眉宇間還是有些相似,仍不願相信地開口:“曇折?”


    “嗯。”曇折點點頭,將他的抗拒盡收眼底,眸中一閃而逝的受傷,“我知道你現在沒心情談論這些,我可以等,死者為大。”


    上千年他都等了,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老天爺,你在玩我嗎?葉止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果對方是個美女,他還可以考慮考慮,僵硬地轉過身,抓住花知曉的胳膊,問:“荼溟呢?”


    “沉睡。”他要是醒了得知沐昭不在的消息,還不知會引起什麽腥風血雨。


    “哦!”葉止呆愣了一下,“我去看師尊。你別跟過來!”他頭也不迴地說。


    曇折停下欲跟上的步伐,神情落寞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嘿,兄弟,別放在心上!”花知曉抬手拍了拍曇折的肩膀,想著在幻象中看到的畫麵,目光愈發的憐惜。


    “我不需要同情。”曇折抬手隔開他的手,直接拒絕他的好意。


    “……”花知曉噎了一下,哎呦,他這個暴脾氣,目光一冷,“人鬼殊途,我警告你別亂來!”


    “你要找的止夜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夜止,望月閣的新閣主,誒?小離,你拉我幹嘛?我還沒說完……”聲音漸行漸遠。


    曇折微眯的眸中滿是戾氣,周身淡淡的黑氣縈繞,他不敢保證,若是花知曉沒有被拉走,下一秒會不會橫屍當場?


    跌跌撞撞地迴到望月閣,入目的素白,讓葉止的眼睛一陣刺痛。


    大廳中央冷冷清清的停放著一副透明的棺材,他艱難地邁出腳步,隨著走近,棺中之人的模樣也愈來愈清晰。


    “師尊?”葉止聲音顫抖地輕喚了一聲,看著棺中的人仿佛隻是睡著了。


    對他外貌的變化沒有多做他想,師尊無論變成什麽樣,在他心中都是最好的!


    葉止能感到這副身體原主人的情緒在爆發,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明明已經不在了,留下的情感卻是那麽強烈。


    葉止擦著臉上的淚水,其實他對沐昭的感情多半來自於這副身體的殘留,啞聲道:“對不起,夜止,你的師尊終是沒被這人間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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