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場酒喝到眼前這個程度,在座的人大多數人也都有了醉意,隻不過看誰能夠堅持下去,看誰會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洪林海的部下——那位年輕的侯處長,此時也不幸地成為了繼文紹傑之後第二位“壯烈犧牲”的人。隻見他先是上身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仿佛像一個極度瞌睡的人控製不住自己一樣,整個身體都搖搖欲墜,差點就連人帶椅子一起翻倒在地。就在這關鍵之時,眼疾手快的秦樹章反應迅速,急忙上前,一把將其牢牢扶住,並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送他到旁邊的小沙發上休息。


    然而,眼看著自己的助手已經敗下陣來,身為領導的洪林海卻絲毫沒有收兵休戰的意思。既然他本人都閉口不提結束這場酒局,那麽在座的其他人自然更是不宜說話,誰也不敢貿然說出那句“喝酒就到此為止吧”這樣大煞風景的話。


    不僅如此,秦樹章此時非但沒有平息戰火之意,反倒像是唯恐天下不亂,繼續煽風點火道:“今日咱們洪主任可是鐵了心了,我看是要檢驗一下神州車站諸位的真正戰鬥力究竟如何啊!”


    要說在場眾人當中,曹清連對秦樹章的酒量是最為了解的,他非常清楚,在集團公司眾多機關部門的負責人之中,秦樹章可是憑借著其驚人的酒量而聲名遠揚,素有“秦不倒”的綽號。不管是麵對怎樣的場麵和對手,也無論迎戰多麽猛烈的酒精攻勢,大家從未見過這位酒場高手有過什麽敗績,更沒有聽說過他徹底喝倒這種事情的發生。


    就在洪林海按照安排的喝酒新名堂一輪接著一輪進行之時,黃衛星的狀態卻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很顯然,他喝得有些多了,酒精開始發揮作用,讓他原本利落的口舌變得不再那麽靈活。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嘴裏含著一顆糖果一般吐字含糊不清。


    與此同時,曹清連也感覺到自己快要到達飲酒的極限了。盡管如此,令他感到稍許寬慰的是,他注意到自己手下的那三名部下麵不改色,頭腦清晰,幾乎沒有被酒精所影響。不僅如此,他們還展現出了高昂的鬥誌,猶如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勇士一般。


    趁著這個機會,這三位部下巧妙地找準時機來接近洪林海。他們或是以感謝洪林海的關心為由,或是借口恭維他工作作風過硬、為人豪爽仗義,恭恭敬敬地向其敬白酒。而洪林海呢,則是來者不拒,麵帶微笑,一一接受著大家的敬意,仰頭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


    隨著時間的推移,酒桌上的氣氛也愈發熱烈。終於,當洪林海的老同學黃衛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試圖再一次舉杯向洪林海敬酒,但話未出口便一頭趴在了桌子上,成為這場酒宴的第三個“犧牲”者之後,洪林海這才好像有了停止這場鏖戰的念頭。畢竟,此時此刻就連他自己也清楚地感覺到,體內的酒精含量已然逼近警戒線,不能再繼續喝下去了。


    曹清連盯準時機,臉上堆滿了笑容,微微彎著腰,語氣誠懇而謙遜地對洪林海說道:“哎呀,我們最為尊敬的洪主任啊!您此次前來檢查工作所展現出來的嚴謹、認真和負責的作風,為我們樹立了當之無愧的榜樣!不僅如此,就連今日這酒桌上,您的能量和這麽講義氣的豪放酒風,同樣也是給我們基層的同誌上了一課,真讓我們無比感動、大開眼界啊!”


    話音剛落,一旁的秦樹章連忙隨聲附和,隻見他滿臉堆笑地點著頭,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是啊是啊!洪主任的風采實在令人欽佩!”其他眾人見狀,也都像是事先約好了一般,紛紛異口同聲地應和起來:“是的是的!還是洪主任水平高超啊!”一時間,各種溢美之詞都送給了洪林海,令其覺得十分自豪。


    在這一片恭維聲中,洪林海不禁心花怒放,仰頭發出一陣爽朗的“哈哈”大笑。然而,就在此時,曹清連趁熱打鐵,巧妙地抓住機會再次切入正題。他帶著一絲笑意,繼續說道:“嘿嘿,洪主任,您看看,今天在您強大的感召之下,我們車站基層的同誌們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戰鬥力還算可以吧!所以說,您是不是也該考慮給我們加上 40 分啦?這樣一來,也算是對大家頑強表現的一種肯定和鼓勵嘛,嗬嗬......”說完,曹清連便滿懷期待地望著洪林海,等待其迴應。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提醒,令洪林海瞬間怔住了。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緩緩地移動著視線,先是掃過秦樹章那張含笑的麵龐,而後又落在孫處長身上,似乎想要從他們兩人的表情中捕捉到結論似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隻見洪林海突然伸出右手,猛地用力一拍麵前的桌子,隻聽“啪”的一聲,大家都被鎮住了。緊接著,隻聽他大聲說道:“好吧!曹站長,鑒於今天你們的表現確實讓我感到相當滿意,所以呢,綜合考慮,我給你們打 95 分吧!至於為什麽要扣掉 5 分嘛,想必大家心裏也都清楚,畢竟文書記不幸''犧牲''了。那麽接下來,我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幹脆直接跟你們交個底、表個態……”


    說完這番話後,洪林海順手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喝了兩口水,潤了潤自己那因喝酒而略感幹燥的喉嚨。然後,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其實呀,這次我們之所以會選擇對你們這裏進行暗查暗訪,其原因主要在於之前收到了一些旅客的投訴。據這些旅客反映稱,在今年的春運期間,你們這兒存在著加價售賣火車票的惡劣現象,而且情況好像還挺嚴重的……但是呢,經過咱們這一番深入細致的調查走訪,倒還真沒發現你們的職工有參與其中的跡象。另外,就在今天上午聽完曹站長的工作匯報以後,我個人感覺啊,你們對於車站的日常管理還是相當嚴格的,各項規章製度執行得也是非常嚴謹的,可以說是工作做的很到位。照這樣來看的話,你們單位的內部職工按理來說應該不太可能出現什麽大的問題……”


    講到此處,洪林海稍稍頓了一頓,像是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麽措辭。稍作停歇之後,他又端起茶杯,大口地喝了一口水,然後將杯子重重地放迴桌上。


    借助停頓,隻見售票車間主任高慧敏蹭地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體微微顫抖著,顯然情緒有些激動:


    “洪主任啊,您聽我說!”高慧敏提高了音量,雙眼盯著對麵的洪主任,大聲說道,“洪主任,我作為售票車間的主任,對於這件事情,可以敢拍著胸脯、有十足把握跟您保證,我們的職工絕對不會去幹那些倒賣車票的勾當!這一點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說到這裏,她稍稍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但語氣依然堅定有力:“您知道,我們的售票窗口售出的每一張車票,都是有著詳細的記錄以及嚴密的監控措施的。這些記錄和監控視頻隨時隨地都能夠被調取出來,隻要發現任何可疑之處,立馬就能進行追蹤和核查。所以,要說我們的職工會參與倒賣車票這種違法違規的行為,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緊接著,高慧敏話鋒一轉,一臉無奈地繼續說道:“不過呢,我倒是覺得,如果真出現了車票加價的情況,那十有八九應該是那些可惡的‘黃牛黨’搞的鬼。他們總是神出鬼沒,想盡各種辦法來謀取私利。對於這些‘黃牛黨’的所作所為,我們雖然也很氣憤,但是我們自身確實沒有什麽特別辦法能夠避免呀!”


    或許是高慧敏說得過於自信滿滿了些,隻見洪林海原本還算輕鬆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直視著高慧敏,不客氣地說道:“我說你這位美女主任啊,可別這麽激動嘛!至於這事兒該如何定性呢,我現在就明確地告訴你,如果我說它有問題,那麽它肯定就是存在問題的!你要清楚,這可不是一般的小問題,而是相當嚴重的大問題,這點希望你能清楚地意識到。要知道,畢竟咱們接到了旅客的投訴,更何況這事就發生在你們神州地區,那些車票也是從神州車站售出的呀。”


    洪林海這番話剛一出口,一旁的曹清連以及其他幾位下屬都不由得心中一驚!大家立馬意識到,洪主任說的是實話,路風辦要是想借助旅客投訴給車站安上一個“罪名”,那可是“筆杆子”一歪的事嗎,所以,在他麵前就不能口滿,必須謙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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