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不愉快的場麵之後,曹清連並沒有迴家,而是讓司機把他送迴了車站,他晚上又要住辦公室了。


    第二天淩晨,因為有一趟重點車,他要親自盯一下。雖說有其他值班領導值守,但對於這種特殊任務,他習慣了還要再把把關。


    火車站這種特殊任務比較多,主要就是高層人物乘坐火車,需要鐵路部門全程重點保障,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不僅不允許發生安全方麵的問題,而且還必須保證正點,保證每個細節都不能出現紕漏。假如有任何讓領導不悅的事情,那一幫人就會受到嚴肅處理。這是鐵路人都清楚的紅線。


    酒席中的那個電話,是事前曹清連讓其夫人打的,其實家中並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出席聚餐之前,曹清連交代了夫人,讓夫人在那個時間段打個電話,告知家中有急事,便於他能夠有合適的理由提前離席。


    曹清連本來就不情願和吳鄔良喝酒,但鑒於明麵上的麵子,他不得不出席。


    可他麵對晚上有點尷尬的局麵,又不得不找理由提前離開,眼不見心不煩,他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就讓夫人演了這出戲。


    次日上午還有一個重要事情,就是集團公司紀委的韋小龍主任和小羅來到了車站,他們是核實告狀信的事兒。


    曹清連不便出麵,韋主任也沒有張揚,而是直接找的車站辦公室主任馬宏亮,按照曹清連幾天前的交代,追蹤那張購物卡和兩筆現金的處置情況。


    馬宏亮打開自己的文件櫃,從一個檔案袋裏取出兩張財務現金收據,還有購物卡購買物品的發放記錄,一並交給韋主任查看。


    韋主任讓各複印一份帶走,原件依然交給馬宏亮保存,又讓馬宏亮寫了一份說明,算是完成了核實任務,工作效率很高。


    臨走時,韋小龍正好在貴賓室遇見了正在接待貴賓的曹清連,二人很自然地互相打了招唿,曹清連心裏也明白韋主任的來意。


    韋小龍和小羅走後,馬宏亮立馬找到站長,匯報了剛才紀委核實的經過。


    馬宏亮深有感觸地說:“曹站,多虧了您一向認真,不然還可能真有麻煩嘞……”


    是啊,當初曹清連交給馬宏亮這些現金和購物卡時,馬宏亮還認為站長有點過於小心和認真了,他曾勸站長根本沒必要上繳。但曹清連非常堅決,要馬宏亮必須按他的要求處理好。如今馬宏亮明白了,看來,站長的幹板直正是正確的。


    其實,馬宏亮還是不夠了解他們的站長,他不知道,曹清連以前在兩個單位當領導,對於節日期間推辭不掉的購物卡,都是這樣處理的。


    正因為曹清連的兩袖清風,他才能夠在那些單位放開手腳,大刀闊斧地幹了許多實事。俗話說 “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軟”,這話一點不假。


    ……


    一周後的一天上午,曹清連接到了通知,又來到了集團公司紀委書記楊維新的辦公室。楊維新和他談了話,有關舉報曹清連的這個案件至此告一段落,也可以說是組織上還了曹清連一個清白。


    然而,對於舉報人則是無法追究責任的,因為畢竟曹清連是有收受現金和購物卡的事實。更何況,通過楊維新的談話口氣,曹清連推測,很可能舉報人的署名也不是真名,至於是誰舉報或指使舉報的,實際上是很明了的事,隻是不能說透而已。


    其實,曹清連和集團公司的主要領導都很清楚,這次曹的落選,也並不是舉報信本身造成的,舉報信隻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


    因為按照組織程序,既然集團公司上報的第一人選是曹清連,那麽出現有人舉報的情況之後,就應該暫停考察,先行調查核實舉報的問題是否屬實,然後根據調查結果再進行幹部考察。


    但是,北京方麵采取的方式,卻是直接點名,重新確定了新的人選進行考察,根本不等紀委調查核實,就把第一人選曹清連排除在外了。


    這很明顯,就是人為運作的結果,了解幹部工作的人,都明白這種巧妙的操作是怎麽迴事。


    談過話之後,紀委書記楊維新讓曹清連去董事長辦公室一趟,說董事長也要找曹清連談一談。


    曹清連整理了一下思路,現在什麽都清楚了。自從得知有人舉報之後,他就明白了這次考察對象為何變成了鄔良。


    他曾經懷疑過董事長,是否先往北京報了考察他的建議,然後再找理由換成了鄔良,用這種手段來耍他。


    他差點誤解了董事長。


    ……


    曹清連不知道,這次副總經理的選拔,也讓董事長張進喜心裏格外惱火。


    張進喜比較器重曹清連,因為曹清連是個實幹型的幹部,既有能力又有政績,這些年在幾個單位任職,都把單位治理得井井有條,取得了突出的成績。


    張進喜很清楚,曹清連如果能成為集團公司的副總,那將是一位得力助手,他董事長以及總經理的工作也將會輕鬆一些。


    可沒想到最後卻讓鄔良捷足先登,這完全出乎了預料,更讓他失了麵子。


    對於這次的變故,雖說是北京大“老板”士心軍的意思,但張進喜卻不能也不敢不聽北京的,因為那個大人物說一不二,是鐵路係統的“土皇帝”。他隻能生鄔良的氣,這個鄔良真是太沒有規矩了。


    張進喜不知道鄔良什麽時候和北京方麵攀上了關係,不僅隔過了他,而且還說明不是一般的關係。這件事讓他十分被動,他還不好給其他班子成員解釋。


    更何況,張進喜本來就看不上鄔良。誰都知道,鄔良是個八麵玲瓏的人,工作上沉不下去,習慣浮在麵上當甩手掌櫃。這幾年,鄔良在許陽車務段任段長期間,單位發生了不少安全問題,本來就讓人不大放心,董事長還沒少批評過他。


    可如今讓鄔良擔任副總,這既讓他董事長在威信上失了分,又讓他今後的工作難以輕鬆,而且時間久了,還有可能對鄔良難以駕馭。


    ……


    曹清連來到董事長辦公室的時候,董事長麵前案子上放著一份材料,那正是紀委給曹清連做的調查結論。


    曹清連進門後,先說了一句“董事長好”,隨即董事長摘掉眼鏡,破例站了起來,但並沒有說話,而是用手勢讓曹清連搬把椅子坐在了對麵,然後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支神州牌細煙,自己點上,沒又讓煙給曹清連。


    張進喜知道曹清連不抽煙。曹清連也沒有給董事長點煙,他沒有給領導點煙的習慣。


    他們彼此之間非常熟悉,雖是純粹的工作關係,但因工作而產生的感情也是比較深厚的,他們上下級的這種感情,是工作默契和信任的結果。


    曹清連之所以能夠得到領導的信任,也是他對工作高度負責和對領導忠心耿耿換來的。當然,也正因為遇到了開明正派的領導,曹清連的工作才得心應手。


    這次幹部考察之後,曹清連曾想找董事長說說,後來卻打消了這個念頭。而事後董事長並沒有找曹清連進行安撫,這也曾讓曹清連感到有點失落。


    不過,在得知有人寫了舉報信之後,曹清連才完全明白了這次落選的緣由,也理解了董事長的“狠心”。


    這次見董事長,曹清連像受到委屈的孩子一樣,總感覺肚裏憋了很多話,光想給董事長傾訴傾訴。


    然而,當董事長開口說道:“清連呀,這次幹部考察的意外,我沒法給你解釋,你會不會怨我呀?”聽到董事長這麽問他,曹清連心中的苦水就被一種特殊的東西給堵住了。


    “董事長,您可不能這樣說,您對我的關心和信任我心裏像明鏡一樣……”曹清連既激動又冷靜,抹了一下鼻尖。


    “考察對象由你變成了鄔良,這種情況肯定出乎了你的預料,但幹部考察過程中出現的變數,也應屬於正常現象,這一點你得理解。”


    張進喜喝了兩口水,接著又說 :“隻不過,如果按照組織原則來說,我不該事先告訴你你是其中的人選。這一點,算我違規了,也算我食言了。”


    有關曹清連變成鄔良的內幕,張進喜的身份不能明說,曹清連已經清楚了,但也不能挑明,官場嘛,許多事情看透不說透,彼此心知肚明,是必須的。


    董事長接著又繼續說道: “現實當中,有些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對此我就不能多說了,你正確對待就行啦。”


    “我覺得在車站繼續幹挺好的,雖說很累,但很充實,也很有成就感。”曹清連表態說。


    這也是曹清連的真實想法,他這些天已經想明白了,火車站站長的位置雖說很忙,但的確幹的很有意義。


    “哦,不是當初你想打退堂鼓那時的啦?你現在知道了,火車站站長可是一個很光鮮的位置呀,有時候你這個站長比我都有名氣啊!”


    是的,董事長這句似乎玩笑話,其實也是真的。三年前組織上決定讓曹清連當神州站站長時,曹的確是打過退堂鼓,而當時擠破頭想當這個站長的大有人在,唯有曹清連是個另類。


    同時,由於神州火車站在全國鐵路網中的位置十分重要,又是省會城市,站長也算是一個紅人。


    比如,在央視和地方新聞中,董事長的出鏡率都趕不上曹清連,所以,董事長的話並不完全是調侃。


    之後,董事長又談到了舉報信的問題,順便肯定了曹清連處理的比較妥當。同時也告誡曹清連,以後遇到此類事情,還是應該堅決拒絕最好。


    談了一陣子,曹清連向董事長表態,決不會背思想包袱,決不會影響工作積極性,這一點,張進喜心裏也是有數的,曹清連就是這樣的人。


    隻不過,在談到與鄔良的配合上,曹清連表露出了一定的顧慮,這種顧慮並不是曹清連自身的問題,而是擔心適應不了鄔良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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