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晚小心翼翼的擦去黎宿身上的血,又把榻上的血跡抹去。


    黎宿那張俊秀蒼白的臉上帶著沉沉病氣,不一會兒,他脖頸上開始漫上層層疊疊的金色梵文。


    梵文如蛇,一點點的順著他的皮膚攀爬而上,很快就蔓延到了下頜。


    淺藍的靈力順著江歲晚指尖瞬間的籠罩了黎宿,阻止了那梵文的蔓延。


    那些梵文,是黎宿出生時就帶上的。


    玄寂仙君很愛撿人迴上清。


    他們這一脈,除去裴書宴以外,全都是撿來的。


    黎宿自然也是,他是玄寂仙君在極北之境裏撿迴來的孩子。


    那時恰逢天災連年,大雪封山,雪妖禍世。


    雪妖一族,其實並不大攻擊人類,它們的一生極為漫長,不過大多數時候都在沉眠,百年一醒,每一次清醒著的時光也就十年。


    它們性情懶惰,行動遲緩,自古以來,很少出現雪妖禍世的情況。


    不過既然為禍世間,那必定是要受到懲罰的。


    於是玄寂仙君前往極北之境降妖,他找到了雪妖棲息的山洞,前去打探情況。


    然後他就看見,寬闊的山洞裏,一隻體型巨大的,渾身長著素白長毛的雪妖吭哧吭哧的用寬厚的大掌扇著火,飛揚的火星濺到了它手掌的雪白長毛上,“噌”的一下燃燒起來。


    玄寂仙君看著那雪妖手忙腳亂的把著火的手掌“噗嗤”的一把塞進了嘴裏滅火。


    玄寂仙君:“……”


    柴火堆上,架著一口鍋,被凍在寒冰裏的黎宿就這樣在鍋裏咕嘟咕嘟的煮著。


    生火的幹柴大概是是那雪妖從村子裏搶的,鍋也是。


    玄寂仙君:“。”


    他沒聽過雪妖還吃熟食的啊?


    玄寂仙君把那雪妖揍了一頓,救下了冰塊裏的黎宿。


    隨著溫度上升,冰塊已經漸漸融化,冰裏頭小孩開始慢慢顯露出來。


    膚色蒼白,渾身僵硬。


    看上去已經氣息全無了的樣子。


    玄寂仙君正想看看他的情況,那縮在一旁的雪妖卻忽然暴起一把搶過了凍得硬邦邦的小孩。


    他觀它動作小心輕柔,不像是會傷人的模樣,於是沒多加阻攔,靜靜地看著它把搶過去的孩子塞在毛絨絨的心口,好像是在用體溫一點點的溫暖那小孩。


    玄寂仙君朝它走過去,於是那雪妖護著小孩往山洞深處縮了縮,戒備又恐懼的盯著他,冰藍色的大眼睛腫著,看上去頗為淒慘。


    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原來是在救人?抱歉抱歉。”


    他以為它是在烹飪,原來是在救人。


    “別怕,我不打你。”


    玄寂仙君說完坐在毛絨絨的雪妖旁邊,紅色的衣袍散開,像是雪地裏灼灼燃燒的火焰,他看著雪妖,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話,開始和那雪妖套近乎。


    他戳了一下那隻看上去不太聰明的雪妖,說:“別怕,我真的不會揍你了。”


    “方才是我的錯。”


    雪妖往後縮了縮,躲開他的手指。


    玄寂仙君忽略抖成篩糠的雪妖,繼續戳繼續說:“你看,你是白色的,我頭發也是白色的,我們很有緣啊!”


    毛絨絨的,手感怪好的。


    雪妖縮了縮,不理他。


    玄寂仙君依舊一直巴拉巴拉講個不停,也不嫌尷尬。


    ……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漸漸黑下來,山洞內被一顆長明珠照得明亮如白晝。


    雪妖懷裏的小孩也漸漸醒過來,他陷在雪妖毛絨絨的懷裏,霧灰色的眼眸像是陰雨天的雲。


    玄寂仙君微笑著朝他打招唿:“醒了?你好啊。”


    雪妖一把捂住黎宿,警惕的看著玄寂仙君。


    玄寂仙君:“……”


    這時,一顆小腦袋從毛絨絨的大掌中探出頭來,黎宿撥開雪妖的長毛,看向玄寂仙君。


    他看著玄寂仙君問:“你是來殺我的仙人嗎?”


    玄寂仙君:“???”


    “我為何要殺你?”


    黎宿伸出小手拍了拍雪妖的手指,“阿雪,別怕。”


    他說完又看向玄寂仙君,眼神平靜:“人們都說我是妖邪,總有一天會被天上來的仙君殺死。”


    玄寂仙君聞言,目光從他脖頸上的金色紋路落到他那雙霧灰色上眼睛上,他問:“你覺得自己是妖邪嗎?”


    玄寂仙君問:“跟我說說,人們還說什麽了?”


    黎宿坐在雪妖手掌上,看著玄寂仙君雪白的長發,說:“好吧。”


    於是玄寂仙君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得知了黎宿過往的所有事情。


    也得知了,黎宿是被極北之境的祭司封在了玄冰潭中的。


    那時的黎宿,因為自出生起就渾身金色梵文,又生了雙霧灰色的妖瞳,於是被極北之境的人視為妖邪。


    此外,他還可以和雪原上的妖怪溝通,並且無論怎樣都殺不死。


    於是極北之境的人就隻能把他封印,所謂封印,也就是把他丟進寒冰潭把他冰封住。


    雪妖是黎宿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親人,無數次把他從寒冰潭中救出,一人一妖,相依為命。


    玄寂仙君問黎宿:“你恨他們嗎?”


    黎宿搖頭:“我不在乎他們。”


    他說:“我有阿雪。”


    毛絨絨的雪妖聽懂了他的話,咧嘴笑起來,看上去蠢蠢的。


    後來,玄寂仙君問他,要不要跟自己走,要不要拜入自己門下修行。


    黎宿反問他:“修行的話可以活很久嗎?”


    玄寂仙君點頭,笑著說:“可以活很久很久。”


    於是黎宿答應了。


    他摸了摸那隻雪妖,問:“還有一年,你就要沉眠了,對嗎?”


    雪妖點頭,朝黎宿比了個睡覺的姿勢。


    玄寂仙君見狀,朝它吹了口氣治好了它手上被火燒到的地方。它白色的長毛被風吹起,像是一個淩亂長毛的雪球。


    雪妖似乎覺得好玩,眼眸彎彎,冰藍色的眼睛深處泛起雪花形狀的波紋,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黎宿看向玄寂仙君:“我可以……一年後再和你迴去嗎?”


    玄寂仙君樂壞了:“嗯嗯嗯,可以可以,我等你。”


    太好了,他正愁怎麽甩了上清宗那些繁忙的瑣事而不被長老嘮叨呢,這下好了,借口不就有了嗎?


    於是玄寂仙君火速傳書迴上清,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了,最後,他說,為了保護他未來的寶貝徒弟,他決定留下來陪著他,承擔宗門事務的重任就暫時勞煩幾位長老了。


    那時候的黎宿還不叫黎宿,他沒有名字。


    玄寂仙君看著山洞外的天色,那時恰逢夜色褪去,黎明將至,霧灰色的天邊還殘留著幾顆明亮閃爍的星,像是生生不息的流光長明。


    於是玄寂仙君給他取名為黎宿。


    黎明的黎,星宿的宿。


    於是就這樣,玄寂仙君不要臉的留了下來。整天遛雪妖逗孩子,生活很是愜意。


    後來,阿雪陷入沉睡,黎宿跟著玄寂仙君迴了上清。


    黎宿根骨千萬年難遇,心境澄明超脫,他是千百年來,最有望修成太上忘情道的弟子。


    他明明應該是修真界閃耀的星宿,可造化弄人,黎宿身上那些金色梵文如同刻骨魔咒,一點點蠶食了他的生機和絕佳的根骨。


    很快,他的修為大跌,經脈寸斷。


    玄寂仙君找了很多辦法,替他洗髓換骨,嚐試了無數次,續上了他的經脈,就連那雙妖瞳也被洗去,可他身上的梵文卻從未消失,就像是刻在靈魂上的詛咒,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隨著時間的流逝,黎宿修為慢慢散去,他越來越嗜睡,身體也越來越弱,直到再也拿不起劍。


    於是他幹脆棄了劍道,改學醫術,他悟性極佳,在醫術方麵的天賦也絕佳。


    就此,黎宿成了個修真界有名的病秧子神醫。


    (作者有話說:全能型小天才黎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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