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晚遠遠的似乎聽見了一聲慘叫,但那聲音很快就被其他更加嘈雜的聲音蓋過去了。


    一場廝殺即將進入尾聲,倒塌的屋舍宮殿,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到處都是血和殘肢。


    死了都沒能合上眼睛的仙門弟子,被紮成刺蝟,死了都依舊不肯倒下的長老,同歸於盡的仙魔……


    江歲晚看著,心頭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似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魔族也好,人族也罷,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為什麽總要拚個你死我活,為什麽不能和平相處呢?


    強者欺負弱者,弱者欺負更弱者。


    像一個詛咒一樣,讓世人明知是惡,還控製不了的去作惡。


    正想著,江歲晚就趕到了裴書宴和魔尊打鬥的地方。


    他們二人不知為何停了下來,雙方對峙著。


    裴書宴看上去情況不是很好,他身上的淺色衣服被血浸透了,那上麵不知是別人的血多還是自己的血多一些。


    他受傷最多的就是肩膀和手臂,血順著他的傷口流出,流到了劍上。


    江歲晚看到,他握劍的手在發抖。


    “大師兄!”江歲晚上前,拿出顆療傷的藥給他,“吃顆藥。”


    裴書宴接過藥吃了,把江歲晚撥到身後,“小師弟小心。”


    裴書宴看著魔尊,對江歲晚說:“他是個難纏的瘋子。”


    他對麵的魔尊身上也都是傷,臉色蒼白,隻是那雙盯著裴書宴的眼睛亮的驚人,落在裴書宴身上的目光,灼熱又粘膩。


    他見到江歲晚,挑釁的朝他笑:“又來了一個找死的。”


    他笑起來的時候,從眼角蔓延出去的血紅妖紋如盛開的紅蓮,整個人豔麗又鬼魅,


    他又看向裴書宴,說:“還差一點,不著急。”


    裴書宴聞言冷冰冰的看向他。


    差一點什麽?江晚警惕的盯著魔尊。


    魔尊甩了甩手,身上的傷口在緩緩恢複。


    他摸了摸臉上的傷口,突然毫無征兆的朝裴書宴襲來,一雙眼裏滿是灼熱與溫和,手上卻下的是要人命的招,他笑:“哥哥,你猜我還要多久才能廢了你?”


    裴書宴早就料到了他的這一攻擊,立即把江歲晚一掌推到遠處,“小師弟離他遠點。”同時,裴書宴橫劍一擋,對近在咫尺的魔尊說:“做夢!”


    魔尊被擋飛出去,“如果不是因為哥哥的好師弟破壞了我原身的成長,哥哥現在早就已經落入我的手裏了。”


    “哥哥也發現了吧?你殺不死我。”


    這點魔尊倒是沒有說錯,裴書宴確實殺不死他。


    應該說,這世間少有人能殺死疫魔。


    江歲晚記得,他在古書的記載中看到過,能殺死疫魔的,隻有兩種東西,一是以毒攻毒,用世間最是窮兇極惡的至陰之物克製,從而殺死他。二則是采用世間至陽之物殺死他。


    可至陰至陽之物,世間罕見,極其難得,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想殺死疫魔,難如登天。


    不過……江歲晚從空間中翻出來個吊墜丟給裴書宴。


    “大師兄,接著!”


    那東西出來的一瞬間,這片天地的溫度似乎都上升了幾分。


    就連一直囂張的魔尊都下意識的瞬間離遠了些。


    裴書宴接住江歲晚拋過來的吊墜。


    吊墜用紅繩編織而成,底端墜了個鵪鶉蛋大小的金色石頭。


    那石頭晶瑩剔透,其中像是纏繞了無數細細的金色光線,像是正午的陽光,帶著仿佛可以驅散一切陰霾的光澤。


    江歲晚遠遠的站著,並沒有貿然衝上去加入這場對戰,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是加入了那場對戰,就相當於大師兄有了一個弱點,如果他被魔尊抓到或是傷害,並以此來威脅大師兄,那一切將會變得非常糟糕。


    所以他不參戰,就隻能想別的辦法幫助裴書宴。


    金烏玉是小七給他的東西,是當時重生過來出了意外得到的補償之一。


    現在倒是恰好派上了用場。


    江歲晚朝裴書宴道:“大師兄,金烏玉雖然不是至陽之物,但如今魔尊還沒有完全吸收自己的力量,用金烏玉來對付他應該有用。”


    裴書宴朝他道:“多謝小師弟。”然後戴上了那個吊墜。


    “光明正大的商量怎麽殺我是吧?”魔尊見狀,看向江歲晚,麵目有些扭曲,他恨聲道:“很好,江歲晚,你很好。”


    “既然如此,我就先殺了你!”


    江歲晚並不擔心,他朝裴書宴喊:“大師兄。”


    裴書宴立即一劍挑開了魔尊攻向江歲晚的手,緊接著二人又纏鬥起來。


    先前無論裴書宴怎麽傷害魔尊,就算把他頭打掉,魔尊依舊能很快愈合並且馬上就活蹦亂跳起來,現在有了金烏玉的加持,他的這項能力就弱了很多,不再那麽難殺。


    不過,在裴書宴麵前,他依舊擁有不死之身,無論裴書宴怎麽傷他,都無法真正的滅殺他。


    如果殺不死,就隻能封印。


    可是要封印魔尊,封印疫魔,光憑裴書宴和江歲晚是不可能的。


    況且,江歲晚看著漫天漂浮著,被黎宿的泡泡包裹著的疫種,神情凝重。


    這些疫種如果散播出去,那將會造成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可是這麽多疫種,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它們也無法被輕易和消滅,除非他們的母體———疫魔死去。


    看來也隻能先把他們封印起來了。


    江歲晚給自己貼了數十張護身的符咒,不放心,又加了十幾張隔絕符咒,防止一會兒施法的時候被魔尊或是其他魔族打斷。


    他雙手結印,隨著他的動作,一個巨大的陣法在地上緩緩浮現。


    繁複古老的蔚藍色咒文組成的陣法自江歲晚腳下蔓延開來,很快就延伸到了每一寸有疫種的土地上,而後,那些疫種被陣法一點點的吸進去,然後一一封印起來。


    魔尊見狀,眼神一變就要衝過去,奈何被裴書宴一劍攔住了去路。


    一些魔尊見狀也攻向江歲晚,不過他們的攻擊都被江歲晚身邊的符咒一一擋住了。


    魔尊看著攔在他麵前的裴書宴,問:“哥哥要攔著我嗎?”


    裴書宴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魔尊問:“如果我今天一定要過去呢?”


    裴書宴:“那就殺了你。”


    魔尊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哥哥又要殺我一次嗎?”


    裴書宴壓根不記得他,隻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眼見著江歲晚把那些疫種都收的差不多了,魔尊忽然抬起手,他說:“沒關係,我先殺了哥哥身邊的所有人。”


    他說完,凝聚起一團小小的疫種,然後朝裴書宴笑著一把捏爆了它。


    與此同時,即將被江歲晚封印的疫種忽然開始躁動起來,數以萬計的疫種開始瘋狂的撞擊起封印大陣。


    在陣眼的江歲晚收到波及,一口血吐了出來。


    “小師弟!”裴書宴見狀飛速一把掐住魔尊的脖頸,“你幹了什麽?”


    “我在請他去死啊。”魔尊不躲不避,看著他說:“要麽他放那些疫種灑向人間,要麽他被那些疫種活生生的撕碎,哥哥猜,他會怎麽選?”


    裴書宴收緊了掐住他脖頸的手。


    魔尊蒼白的臉被憋紅了,但他卻很開心似的,“隻要我不停手,那些疫種就不停,哥哥,你殺不死我,我也不會停手的哦,直到你的小師弟被撕成碎片。除非……”說到這,他故意停下來,看向裴書宴。


    見江歲晚唇角的血越滲越多,裴書宴又怒又氣,甚至有些微的慌亂,不過很快,他就收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緒,問:“除非什麽?”


    魔尊見狀,朝他咧嘴一笑:“哥哥親自挑斷自己的手筋腳筋,廢了自己留在我身邊,我就停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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