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成都寂靜無聲,這裏不是現實中那種繁華世間,到處都是不夜城,這裏不知道是哪個平行時空的曆史,但是很多地方卻是一樣的,譬如宵禁。


    因此哪怕是皇城,到了這夜幕下也依舊是無一行人,最多隻有打更人的喊聲。


    現在已經是神武元年十一月,秋冬交際,滿是蕭瑟之感,更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肅殺,還有一種……壓抑。


    “皇宮都安排好了麽?”


    大將軍府,曹燕微閉雙眸,臉上古井無波,外人難以揣測其心緒。


    不過輕輕敲打著桌麵的手指和另一邊不自覺握起的拳頭無一不訴說著他的不平靜。


    “大將軍,我等當真要今夜行動?”


    在他麵前,一年輕將領正襟危坐,手上護腕不離身,甚至身上還穿著輕甲,似乎在準備著什麽。


    曹燕敲擊著桌麵的手停了下來,淡淡的說道:“沒有時間了,如果明日當真確定了迎娶那涼王的妹妹,引來外援,那這個小皇帝的帝位就真的穩了。”


    李忠自立震驚的所有人,與蜀皇聯姻又讓他曹燕心悸。


    今夜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成功,這朝堂之上將再沒有能夠阻礙他的聲音!


    稱帝他不敢,但是如當年大梁的周王一般都督中外諸軍事,總百揆,開府儀同三司,加九錫,假黃鉞,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什麽的他還是敢的。


    當年大梁崩潰,而短時間內當今大周開國皇帝司馬淵能夠橫掃天下,除蜀地外幾乎一統寰宇,與他打著大義的名號息息相關。


    當今蜀國不比當年大梁,蜀國弱小太多了,而相對而言也更好控製!


    良久後,曹燕看了眼天色,自覺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緩緩的站了起來,沉聲說道:“點齊府兵,隨我進宮,麵聖!”


    “諾!”


    那年輕將領也跟著起身,眼中閃過些許激動。


    若是大將軍當真成了,那他曹順也將水漲船高!說不得以後……也能被稱為皇室宗親!


    一百身穿甲胄的府兵走出,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一定會驚駭的,一百府兵很正常,甚至算是很少的了,但是一百全身重甲的府兵……


    私藏甲胄是重罪,一百副重甲,抄家滅族都不為過了,可想而知為了今日這曹燕到底準備了多久。


    “你帶五百人去朱雀門。”


    曹順領命,他帶的五百人自然不包含那一百重甲,隻是五百府兵,去朱雀門也隻是為了掩人耳目,佯攻罷了。


    夜幕掩蓋了一切野心的痕跡,曹燕帶領的都是真正的精銳,走在前往蒼老門的路上寂靜無聲,除了不可避免的甲胄摩擦的聲音外當真如鬼魅。


    或許這些士兵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但是卻都沒有任何反應,這種定力,絕對已經算得上是他曹燕的死士了。


    蒼龍門,蜀國皇城的正門,豪邁恢弘。巍然聳立於宏偉城牆之上,高聳入雲,如蒼龍盤旋天際。門樓宏大,由 巨大石柱支撐,氣勢非凡。巨大的紅色門樓上,鑲嵌著華麗的金色龍雕,栩栩如生。


    往昔見此門他隻覺得威嚴肅穆,不可僭越,如今卻是多了一絲數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停了下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蒼龍門已經打開,城樓上把守的士卒仿若不見,黑暗中那佇著自己佩劍的守將似乎看向了曹燕一眼,輕微的點了點頭。


    曹燕放了下心來,皇城四門,他掌握住了蒼龍門,朱雀門又由曹休和曹瑞把控,四門以據其二,已然足矣!


    手作前進狀,大軍悄無聲息進城,他們身後更是有了一千蒼龍門守軍並入。


    一路上他沒有遇到任何人,這皇宮倒是頗為冷清,也是,蜀國本就沒什麽宗室,當今天子更是沒有後宮,不過寥寥幾名侍女,太監都沒幾個,更值深夜,又能有什麽人?


    “近了……”


    曹燕唿吸急促了幾分,他知道距離泰極宮已經非常近了!


    突然,他頓住了腳步,瞳孔微縮。


    在那遠處,泰極宮恢宏的牆體已經清晰可見,隻是那宮外卻是站著一人,身穿黃金戰甲,手握長劍,看不清麵孔。


    這是……何人!泰極宮不可能還有其他人出現!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現在他的心間,而無需他再猜多久,隻見那人側過身子,下一刻,泰極宮數道大門緩緩打開,裏麵是大批士卒,還有著無數張漆黑的弓弩,而那弩的方向……正對著他!


    驚懼感直衝頭頂,讓他頭皮發麻。


    “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


    他不知道為什麽小皇帝會知道,更不明白為什麽這裏會突然出現一批軍隊,明明蜀國軍隊調動他都知道,這裏不可能還有!


    不對,這些士兵是……異人!


    這種不怕死的打法,隻有異人!這些異人眼中滿是渴望,他不知道他們渴望著什麽,但是卻有著一種惡寒的錯覺。


    “刷npc了!”


    “臥槽,大魚啊!這蜀皇真牛逼啊,真給他釣出來了。”


    “喂喂喂別搶,那個校尉是我的!”


    “你想屁吃,一個校尉一千功勳,鬼才給你!”


    曹燕耳畔滿是些晦澀難懂的話語,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思慮了,而是握著手中長劍奮力劈砍。


    “吾等已無退路,想要活命,隻有殺進去!”


    曹燕怒吼一聲,隻是下一刻卻是感覺左腳一陣劇痛,不由得單膝跪倒在地。


    那裏一支箭矢插在大腿上,血淋淋的一個大洞,似乎還能看到森森白骨。


    “呃啊!!”


    曹燕目眥欲裂,看向箭矢來源,那個站在皇宮前的人。


    這一刻,他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麵孔,寒氣直衝心間。


    “劉鴻!”


    曹燕怒吼,這小皇帝居然隱藏得如此之深!這箭術,可不是什麽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能比擬的!再想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他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成了甕中之鱉!


    “身穿黃金甲的是蜀皇!殺了他!”


    曹燕再度怒吼,隻是卻發現無人迴應,再轉過頭,卻是他所帶士卒大多已伏誅,其餘的也三三兩兩被控製住,剩下的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啊啊啊!”


    曹燕怒發衝冠,滿盤皆輸,滿盤皆輸啊!


    “愛卿是在等曹順、曹休和曹瑞麽?”


    不知道什麽時候,劉鴻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臉上露出他看不懂的笑容。


    “你!”


    曹燕怔住了,最後緩緩的放下手,當他聽到曹順、曹休和曹瑞的名字時,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看他的神色,劉鴻嗤笑一聲,幽幽問道:“愛卿何故深夜覲見啊?”


    曹燕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言罷便不再言一語,他知道,他完了,曹家也要跟著完了,造反逼宮本便是誅九族的大醉,為了震懾宵小,沒有理由會放過,更何況還是他曹燕之家族!


    注視了他好一會兒,劉鴻才抬起了頭,目光仿佛穿過那厚重而又壓抑的宮圍,看向了那天下。


    “大將軍曹燕,兵變造反,欲圖不軌,誅九族,其餘賊子,滿門抄斬。”


    這一夜,上萬人頭落地。


    神武元年十一月二十日,大將軍曹燕發動兵變,帝怒而殺之,抄家滅族,株連者過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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