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付離尤的一聲輕喚,將落生的思緒拉迴。


    落生吸了吸鼻子,不經意地感慨:“隻是再想我年紀輕輕剛剛可以混個單身母親當當,卻又如此快的失了機會,有些可惜......”


    付離尤凝眸,不知她此話何意,隻是盯著她的臉,思酌了一會兒道:“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會被魔族盯上,直到我進入周從的收妖壺中,經曆了一些事情後,才忽然有些眉目!”


    落生迴神問:“發現什麽線索了?”


    付離尤側身將身旁的止休劍拿起,隨後將劍鞘拉開,伴著月夜,止休劍的劍身周圍散發著詭譎的黑光。


    “你的命劍?何時改了顏色?”落生對止休劍並不陌生,之前還用它嚇跑了兩個愛嚼舌根的長舌婦。


    付離尤亦看向止休劍,雙眸中印出黑色劍身。


    “周從的收妖瓶乃上古法器,我的法力在裏麵根本無法施展,那裏還存有許多上古惡靈的靈魄,雖被封印千年萬年,真身不在,卻仍可在那個空間裏發揮強大妖力。”


    “我負傷後,命懸一線,卻迷迷糊糊中與一條黑龍在對話,我想繼續聽,但意識卻逐漸模糊。隻能感覺到那黑龍將我的劍身折斷,用自己的身子重鑄了這劍身!”


    付離尤將盯在止休劍上的目光收迴,在屋脊上震了兩下,劍身便迅速飛迴劍鞘中。


    他猶豫片刻,而後眼神堅定道:“但我心裏始終明白,那個人他不是我!”


    “不是你?難道......”落生默了一瞬,忽而想到什麽,朗聲道:“莫不是你識海中的元神?!”


    付離尤不說話,似在默認她的想法。


    隨後拿起身側的梅子酒,扒開蓋子喝了幾口。酒入喉腸,伴著絲絲清涼酸甜之感。


    付離尤用袖口擦了擦唇角,忽而看向遠處道:“周從死了!”


    什麽?死了!盡管對此人極度不喜歡,甚至厭惡,但忽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是略感驚訝!落生記得自己昏迷前許恆將他捆了起來,防止他繼續作惡。


    如今付離尤曆經九死一生,自周從的收妖壺中逃出,自然是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落生眼波流轉間,有些好奇又有些懷疑地瞧向付離尤,莫非......


    “不是我!”付離尤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


    落生尷尬一笑。


    付離尤默了一瞬,接著道:“許恆顧念舊情,說周從的銀子之前丟了,如今亦沒了修為,想讓他迴天陽穀的路途順利些,也是怕他再生事端,便折返為他送些銀兩,卻不想發現了他的屍體。”


    “就在今日打鬥的樹林,他漂在湖水中,死相恐怖,許恆施法查探後發現死前周從的魂魄皆已被抽去!”


    落生眉頭微皺,想到周從是如何將木木殺掉的,麵容又忽而一冷,沒有絲毫同情:“修行之人,需先修心!雖著道袍,心中卻從無正道!他落得今日下場,也是最有應得!”


    落生咬著牙,看著神情平靜的付離尤,忽而反問:“怎麽?你覺得他不該死嗎?”


    付離尤麵容看不出任何情緒,淡然迴道:“沒有什麽覺不覺得。”


    相比他,落生的聲音中卻多了幾分激憤:“種因既得果,你與同門師兄弟們皆受同一個師傅傳授功業,點化!但修行卻全憑個人,正如你的修為在你們天陽穀中最高,那也是你自己苦修努力得來的!而杜辰天雖修為不高,但醫術了得!也是他努力進取得到的成就!”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看到的,你們都是在救人,從未有害人之心!所以,惡人自有神靈收,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同任何人皆沒有關係!”


    聽她說完,付離尤的臉中倒是陡然間多了一抹笑意,他將手抬起欲彈落生的腦門,卻在半途中頓住,隨之淡淡一笑,將手收迴:“想不到,你個小妖精一夜之間懂事不少!之前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落生撥了撥兩側的碎發,得意地衝他笑了笑,隨後握緊手中的琥珀站起身來,一臉正色道:“我決定了,要去木木口中的煙蘿看一看!”


    為了證明決心,說此話的時候她刻意地跺了跺腳,誰料一個沒留神,身子直直往前跌了下去,她忍不住鬼叫了幾聲,此時一隻手將她拉了迴來。


    然而還未等壓住心中的驚悸,她又突然睜大了雙眼,心髒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


    隻因她此刻正倚靠在付離尤的懷中,付離尤雙手扶著她的背,而她的手竟緊緊的環著他的脖頸,二人四目相接,麵容極近又顯得曖昧!


    近到眼前這張臉比任何時候都看得清楚,亦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落生咽了咽口水,這樣一張好看的臉,多看一秒,她都害怕自己會對他伸出魔爪。


    而且以她對付離尤的了解,他是最不喜歡與人親昵的,如今他們姿勢這般曖昧,若是她再沒眼力勁兒的不起身,隻怕會被他生生從這屋頂上丟下去。


    想到這,落生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忽而將環在付離尤脖頸上的手鬆開。


    付離尤瞥見她的動作,臉上掛起一抹淡笑,手上卻沒有鬆開之意,他忽而唇角一勾:“這麽不小心啊。”


    這麽不小心啊......


    這六個字聽得落生頭皮發麻,明明是極為尋常的一句話,語氣中卻是滿滿的調笑。


    落生甩了甩腦袋,心中極力否定這絕不可能是付離尤可以說出來的語氣,她都甚至覺得是她自己的臆想。


    可是,當她迴眸撞上付離尤那雙如星辰般的眼眸時,她便信了!


    眉眼深情如水,又帶著似有若無的魅惑。


    落生被他盯得心神不寧,竟而想到白日為救自己時,他對自己落下的那深深一吻,唇齒間的餘溫似在方才。


    想著想著,落生的臉唰的一下驟然紅如蜜桃。


    她心煩意亂地將頭扭向一邊,暗自吸了口氣,用調侃地語氣掩飾內心的慌亂:“那什麽,你再用這種不清不白的眼神看我,我,我都要懷疑你喜歡我了!”


    落生以為,以他對付離尤的了解,再聽到這話後他必然會把自己扔到一邊,大罵自己異想天開,就她這種姿色,也能入得了他的眼,還是早些睡吧,畢竟夢裏啥都有!


    沒錯!他可是一向不解風情的!


    想到這,她的心情平靜了許多,不再如方才那般焦躁了......


    “我不可以喜歡你嗎?”


    誰料片刻後,落生難得恢複的平靜,在扭頭的那一瞬被付離尤的這句話震的粉碎。


    瞧瞧,若不是她自己是妖,落生真要懷疑今晚的付離尤是不是被鬼怪邪魅附體了。


    她將一隻手搭在付離尤的額間,幽幽吐槽道:“我看你這也沒病啊!怎麽竟說些葷......混話呢!”


    付離尤並未理會她的話,隻是突然將她欲放下的手握緊,緩緩放在自己胸口處......


    “你怎知我沒有病?”


    落生怔愣,不明白付離尤今晚抽的什麽瘋?莫不是故意在同自己比定力?他何時變得這般爭強好勝了,難道是周從的事給他留下了什麽陰影?拿自己在這逗悶子呢?


    想到這,落生狡黠一笑,也不如方才那般緊張了。


    畢竟猜到了他的意圖,就舍身陪他演上一段又如何,正巧自己的心情也不好,找個美男子耍一耍,到最後還指不定誰吃虧呢。


    想到這裏,她徹底放開了,將覆在付離尤胸口上的手輕輕地來迴摩挲了兩下,捏著嗓音故作嬌作的道:“討厭啦!什麽病?相思病嗎?你就這麽喜歡人家嘛?”


    落生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偷瞄著付離尤的神情,可奇怪地是麵對她這副誇張到連自己都起雞皮疙瘩的鬼樣子,人家並未露出半分慌亂,倒是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落生挑眉,難道是這計藥還不夠猛?


    她將目光放在付離尤的身上打量一會兒,繼而又生出一個邪惡地想法。於是乎趁其不注意,將自己的另一隻手順著他的衣襟緩緩的摸了進去。


    指尖微涼,遊走在他胸前時,付離尤眸光一驚,生硬地咽了口唾沫,落生明顯感覺到他的心跳比方才快了許多。


    見已達到目的,落生嘴角泛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將手慢慢抽迴,然而還未完全抽出時,這隻手便被再次抓住。


    她驚愕地抬眸看了過去,見付離尤的臉上已無方才的半分慌亂,反倒多了幾絲魅惑:“若是喜歡這樣,我可以帶你好好領略一番......”


    “......”


    他一定是瘋了!


    還未等落生反應過來,付離尤便將自己方才那隻大膽的左手重又塞進他的衣襟內,這一次!落生沒了之前開玩笑的心情,注意力全在感觸上了。


    順著他的手劃過了鎖骨,而後落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肌發達,掌下一寸便能感受到他的腹肌,長期練武致使他上身的肌肉極為緊致。


    想著想著,這手便又往下遊走了些,落生大驚,立即按住覆在她手背上的那隻手。


    她深吸一口氣,使出全身力氣將付離尤推向一邊,站起身來瞠目結舌地指著他,結巴道:“你,你,你,真是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臉啊你!”


    付離尤站起身來扯了扯身上的衣角,看向她嘴角一抽:“不是你要摸的嗎?怎麽還反過來罵我了?”


    落生幽幽迴道:“我看你啊還是迴頭讓杜辰天給你好好看看腦子吧!你現在這樣......真讓人不習慣!”


    付離尤也不生氣,朝著落生眼前又邁了一步,笑意更深了些:“噢?是不習慣,還是不喜歡?”


    “......”


    落生忽而凝噎,再這樣下去,自己好不容易拉迴地一絲理智,又被眼前這個家夥即刻點燃!


    “我就不陪你在這發瘋了!”落生丟下一句,撩起裙擺轉身自故跑開了。


    望著她倉皇而逃地背影,付離尤站在屋脊上唇角一勾,眉眼清雋的笑了起來。


    餘光之處,那瓶琉璃瓶中的梅子酒,閃著暗夜的光,如同付離尤此刻唇角的笑意一般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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