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日暮遙望大麗方向,十分不悅地握緊雙拳。妖族統治東神州已是大勢所趨,這大麗偏偏要逆流而上,與螳臂當車無異!可偏偏還有許多國家向其伸出援手,簡直可笑!


    朝廷中不乏有異樣聲音,規勸皇帝與別國合作組成統一戰線抵禦妖族。這在宋日暮看來是在找死,結果無一例外,上書的官員呈遞的奏章還未送至披紅殿,這些官員便個個病死家中。其餘支持抵禦妖族的官員可不是傻子,明白這是宋國士的手段,紛紛閉上了嘴巴。


    閉上了嘴,並不代表這些人就徹底斷了念想,自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布局。宋日暮縱有一身修為,身懷無數秘術也不可能知曉一切,當下布局王明然意在徹底清剿朝中反抗聲音。


    與其說將半條龔南山脈拱手相讓,倒不如說是暫借。北蠻王庭必死後嵐國更加靠近妖域,因此也深得妖族親睞,在一眾投靠妖族的王朝中地位自然極高。此舉一是向妖族表明投靠之誠心,二是有意交好北蠻王庭。


    賣國?宋日暮冷笑連連,就算是賣國又如何,未來能讓後嵐國成為僅存的人族王朝便可!隻是那大庚朝十分愚蠢,竟然讓一位武將改了朝換了代,不僅如此還轉身投向人族大軍,兼職氣煞他也!若不是害怕因果,他都要將趙瑄的魂魄強行招來好好一陣折磨,讓其體會一下地獄酷刑的滋味,這才能消減些許心頭怨氣。


    宋日暮舒展眉頭,臉上一臉笑意,似是看到了大麗皇帝被自己踩在腳底宛若芻狗的畫麵,嘴角笑意越發地濃鬱,幾乎要掩飾不住。


    ……


    到了北蠻王庭,消息終於不再閉塞,寧升得以知曉這段時間裏發生的大事。尤其是最近後嵐國將半座西嶽拱手相讓,著實令其十分憤怒。若人族都是這些貪生怕死之輩,脊梁早就被妖族捶斷,哪裏有如今人族氣運鼎盛的局麵?


    自張員外與李秀的眼神交流可以看出,李秀對於妖族十分抵觸,正因此才不願包攬功勞,以至於全便宜了王張二人。


    不久,李秀退至後台,脫下了戲服換上平日裏常穿的布衫走至另一邊的偏僻位置坐下。以為無人關注,便開始閉目在心中盤算這場演出的淨利潤是否足夠戲班撐到接下一單。


    他正思考間,便覺著有人坐在了自己身前,其身上淡淡的魔族氣息鑽入愛上令他下意識蹩眉,但最後還是忍耐了炸開,擠出一絲笑容問道:“公子,在下演出累了,想歇息片刻。一柱香後再去公子桌上敬酒,公子意下如何?”


    來者坦然離去,並未強人所難。


    見其起身這般幹脆,李秀一時間也有些詫異,不自覺多看了離去之人的背影兩眼,但也僅是如此,很快便又閉上了眼。


    一柱香時間很快過去,李秀如約而至,“公子如何稱唿?”


    那人默不作聲,自顧自地為自己倒了一碗酒。李秀打心底裏瞧不起妖魔這般高傲姿態,但眼下又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境地,隻好又道:“在下姓李,單名一個秀字,後嵐國人氏。”


    寧升終於開口:“後嵐國人氏為何會到北蠻的邊境?”


    李秀解釋道:“聽聞北蠻皇帝近些日子迷上了聽曲賞戲,於是我就帶著班底來到這,想著能多些機會賺點銀子。”


    寧升表示理解,“我觀你麵色,似乎不太喜與妖魔交談啊?”


    李秀臉上流露出一絲慌張,“是方才在台上演出太累了,委實沒了心氣再與人交談了。在下並沒有這般想法的!”


    寧升聞言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我原以為遇到同道中人了……害,既然如此,喝完這碗酒,便別過吧。”


    李秀隻覺得眼前這人十分奇怪,身為魔族卻不喜與同族打交道,這是何等的奇葩?當下來了十足興趣,問道:“公子何出此言?”


    “因為我是人族修士!”寧升一臉坦然,說出這句話時表情雲淡風輕,就好像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此言落在李秀耳中宛若驚雷,差點驚唿出聲。整個妖域目前隻有兩位人族修士,一個是生死未卜的寧升,另一位便是前不久進妖域曆練的天才少年王牧。


    王牧前往妖域不會隨便離開,那麵前這位公子的身份便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武灞山的真傳弟子寧升!


    李秀努力讓自己唿吸保持均勻,旋即便將方才心中猜想拋之腦後,此人身上的魔族氣息做不得假,絕對不可能是人族修士。“公子莫要打趣我了,您倘若是人族修士,身上怎會有如此濃鬱的魔氣?”


    寧升懶得解釋,隻道:“信不信由你,三日後我還會在此樓等你。”


    李秀沉吟片刻後仍未出聲,隻默默站起身離開了座位。待其走後,牧晴立刻擔心問道:“老大,你真不怕他泄露了你的身份?”


    寧升鎮定自若道:“我就是斷定他不會與妖族合作,這才會安心自報身份。”


    眼下雖然離開了妖域到達北蠻王庭境內,但依舊危險重重。北蠻與妖族狼狽為奸,身處此境與妖域無異。前線戰場的混亂是最後的機會,僅憑一己之力絕對無法達成目的。


    斯坦啟知曉寧升做事穩重,沒有把握絕不會落人把柄,於是便將注意力放在其餘事上。倒是牧晴十分擔心,時不時在寧升耳邊念叨。


    寧升以堅定語氣道:“放心,三日之後李秀必定會再來此處赴約!”


    既然寧升說的斬釘截鐵,牧晴便也不再念叨,但心中的擔憂不曾消減半點,時不時仍會愣愣出神,一副愁眉苦臉模樣。


    三日過後,李秀果真準時赴約,且手中提著上好的糕點:“在下今日前來是特意為前日的無禮道歉。”


    牧晴見李秀真的隻身一人前來,沒有震驚,隻驚歎自己老大未免太料事如神了些,竟然算到李秀會赴約?


    寧升道:“將這封信送至武灞山!”


    李秀不動聲色地接過信封,旋即將其收入儲物戒指,“放心吧寧公子,此事我一定會辦好的!”


    寧升眉毛一挑,“你怎會知曉我便是寧升了?”


    李秀笑了笑,“妖域之中可沒有多少人族,王牧不可能出現在北蠻,那麽唯一的可能便是公子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武灞山真傳弟子——寧升!”


    李秀不等其開口,發問道:“我想知道,為何寧公子偏偏選中我?難道就不怕我是妖族間隙?”


    寧升平淡道:“你若是妖族間隙,就說明我的眼力不夠,既如此便是死了也毫無怨言。可事實上,我是有眼力見的,閣下看起來十分厭惡妖族!”


    當寧升提及“妖族”二字時,李秀明顯身體一顫,心間不由生出怒氣,想來其中有難以啟齒甚至是不堪迴首的往事,好在寧升見自己沉默並未追問。


    寧升眼神一動,試探問道:“你台上演的那出好戲其實有原型?”


    一語中的!


    李秀下意識抬頭看著寧升,眼底是濃鬱的冷意。片刻之後意識到失態,臉上又恢複笑意,“如寧公子所說,這故事確實有原型,而這原型便是我父母。隻不過我稍稍改了一些,因為我父親的手臂並不是被敵將斬斷而是被兇猛妖獸吞入腹中。等後來尋到那隻妖獸,將其開膛破肚後卻也隻發現手臂的骸骨。”


    寧升表露出同情之色,其與妖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卻又被迫必須上台出演,這份屈辱何其之大。但李秀可以做到隱忍不發,甚至將演出有條不紊到進行下去,足可見其心境十分沉穩。


    想到父母慘痛的過往,李秀便一臉難受,不願再進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問道:“去了武灞山就提你的名字便可?”


    寧升沉吟片刻,取出自己身份銘牌遞過去,“拿著這名牌,武灞山的長老弟子們就會相信你說的話了。”


    李秀鄭重接過銘牌,旋即將碗中好酒一飲而盡。酒液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卻為其增添了幾分豪情,“沒想到我一名戲子,也能堪當如此大任!”說罷拂袖而去,卸下胭脂俗粉後滿臉隻剩銳利英氣。


    牧晴目送李秀離開,待視野中徹底見不到其背影之後,這才開口問道:“老大,你認為他一個普通戲子,甚至連修士都不曾是,能成功將信件送到武灞山嗎?”


    其實寧升也不確定,但眼下似乎沒有別的更好選擇,隻能相信李秀能不負所望。從其尖銳的目光可以看出,李秀絕不是一個輕言放棄之人,答應人之事絕對要辦成才會安心。當然,這一切都是寧升自己的猜,至於事實如何還需時間來商議。


    其實寧升大可以選擇更為快捷的飛劍傳信,隻是如今身處北蠻王庭,飛劍軌道受到管控,沒準就等著自己以飛劍傳信兒暴露身份。


    飛劍之上存有一絲寄信者的神念,這是人盡皆知之事。靠一絲神念尋人的秘術極多,寧升可不敢冒這個風險。


    最保險的自然是與吞寶獸之間的聯係,當下卻並未因距離拉近而與之取得聯係,這讓寧升十分苦惱且無奈。當下屬實有種將命運交付他人手中之感,這讓他內心很是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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