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武灞山選中,甚至有望一爭真傳弟子,其天賦可見一斑。以至於無論身處何地,都會受到招攬。


    高言平自然不願意放棄這個好苗子,他相信巍然鏢局在眼前這位後輩的帶領下,成為天下第一鏢局指日可待。但無奈蕭止有意加入邊軍,而自己又人微言輕,地位比不得城主柳欒,也隻能無奈答應。


    柳欒當然知道自己在奪人所好,便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但奈何這苗子實在太好,你也知道這邊境之城的重要性,若是沒個強者鎮壓,怕是早就要被域外妖魔攻破。可惜至今,在軍中我也沒看到有哪個能夠接任這城主將軍。多謝高兄,讓我看到了長定城未來的希望。”


    倘若軍中無人能夠擔當大任,柳欒隻能上報朝廷,讓皇帝派遣強者坐鎮長定城,但在軍中的威懾力自然大打折扣,極有可能引起許多將士不滿,從而使城衛軍陷入動蕩不安局麵,給妖族可乘之機。


    長定城曆史上曾發生過此事,因空降而來的強者不滿邊軍彪悍作風,要求整頓軍容軍風,引起下屬強烈不滿,甚至差點引發兵變。而妖族抓住長定城動蕩之際,兵臨城下,無數妖獸如同滔天潮水一次又一次撞擊著城牆,牆上禁製被撞的不斷閃爍金光,如同狂風裏的一縷柳絮隨時可能崩裂。若不是朝廷派下的強者獻祭自身,動用全身修為斬出傾力一劍,橫掃來犯的獸群,這北境邊城就不複存在了。


    其佩劍如今被埋放在“十”字大道交匯處,成了數件壓陣靈器之一。


    柳欒道:“除了這次護送靈器的報酬,再額外補償巍然鏢局三萬顆玄階極品妖獸的靈核,高兄覺得如何?”


    高言平沒有異議。蕭止順利加入城衛軍,成了一位邊卒,幻想著日後艱苦的生活能夠慢慢縫補自己出現裂縫的道心。


    ……


    城主府由兩間普通房屋串聯而成,坐落於長定城西北角,一旦妖族發動獸潮,城主柳欒將會是第一個直麵獸群的人,這就是城主的責任。


    門房坐得筆直,是一位年過半百的純粹武夫,境界不高隻有五境,卻每每能從與妖族的大戰中幸存,若不是體內氣血不再旺盛,此生無望破鏡,也不會甘願在城主府當個門房。


    門房與老吏是熟人,見老吏匆匆趕來,似有大事發生,忙問道:“發生何事了?”


    老吏指著東城門,道:“鎮守皇宮的鎮宮將軍來了,說要緝拿危害皇子安危的叛徒蕭止,是朝廷大事,所以我這才來此通報城主。”


    門房道:“這些年從未有過外人加入城衛軍或是留在城中居住,長定城如何會有危害皇子安危的叛徒?”


    老吏點頭附和道:“我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不過那鎮宮將軍令做不得假,況且最近巍然鏢局不是多了個新人嘛,觀其氣質舉止,就知道非同尋常,莫非就是此人意欲謀害皇子?”


    門房懶得揣測,拿起通訊靈器,道:“城主,東門有一行人想要進入城中,據說是奉皇帝之命,緝拿危害皇子安危的叛徒,是否需要打開城門?”


    柳欒腰間玉佩靈光一閃,心湖之中響起門房方才所說言語,眼神一凜,看向剛加入城衛軍的蕭止。長定城許久未有外人,巍然鏢局也都是老麵孔,且做不出也接觸不到皇子,那麽長定城真有叛徒,最大的可能就是眼前這位年輕人。


    柳欒神色一動,笑道:“年輕人你叫什麽?”


    蕭止迴答道:“跟隨師父姓李,名李椿枝。”


    柳欒道:“今日我還有事……”


    高言平見狀立刻抱拳道:“那我二人就先行離開了?”


    柳欒點頭,最後不忘叮囑蕭止在三日之後前往東南營報道。


    待二人離開城主府,柳欒神色暗沉下來,手指在玉佩上一點,道:“既然如此,那便打開城門,讓五位進來搜查一番。畢竟是朝廷大事,不能耽誤!”


    門房收到迴應,衝老吏點頭道:“城主說,可以放他們進來。”


    老吏離開,徑直來到東門,在簿子上登記完五人姓名之後,同樣收走所有人的靈器,周倍等人自然不願,可惜這是長定城規矩,想入城者必須遵守。無奈之下,五人隻能上交所有靈器。


    當寧升拿出數十件地階靈器時,老吏滿目震驚,甚至麵對成千上萬的妖獸都不會如此瞠目結舌。在這邊境之城,唯有四位營主才有資格擁有地階靈器,卻都還是下品。但這年輕人拿出的地階靈器中,不光有下品,還有幾件中品。不僅如此,玄階靈器更是要堆成一座小山,簡直富可敵城。


    寧升在老吏震驚的目光中,放下最後一件靈器,道:“讓你們負責收交保管靈器的官吏上點心,莫要損壞了一件靈器。”


    老吏不語,默然帶著五人前往城主府。


    當看到城主府僅是兩間串聯的房屋時,趙鐵民不禁感歎道:“堂堂城主府,竟然也這麽簡陋,可想而知這邊境生活有多麽艱苦!”


    楊枝露的存在感極低,始終沉默寡言,仿佛對一切失去希望。但其心湖早已波濤洶湧,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仇人正在這座城中的某處角落。


    周倍則越發冷靜,直視麵前城主府,卻見一腰間佩玉、麵容堅毅的男人走出來,毫無疑問便是這座長定城的主人柳欒了。


    柳欒曾經聽聞過周倍的事跡,也曾聽過其“軍神”名頭,今日有機會見上一麵,確實覺得不一般,雖然不是邊軍,但身上的殺氣絲毫不差自己差。


    “一直聽聞周倍將軍大名,苦於長定城責任沉重,脫不了身,一直見不著,心中不免留下遺憾,今日終於彌補了心中的遺憾了!”柳欒並沒有誇張,發自肺腑地說道。


    周倍笑道:“不過是會練兵罷了,大麗朝不缺將帥之才,比我優秀者比比皆是,而今眼前就有一位。柳城主能夠馴服這群邊境悍卒,讓周某自愧不如啊!”


    “周將軍謬讚了!”柳欒言歸正傳道:“聽聞周將軍今日前來,是為緝拿危害皇子安危的叛徒,可是長定城最近並未有外人前來,怎會有你要找的人呢?”


    周倍問道:“除了我們,最近真的沒有別人進入過長定城了?”


    柳欒道:“有倒是有,最近巍然鏢局護送一件地階極品靈器入城,但都是熟悉麵孔,知根知底。而且都是純粹武夫,背景都清白,和皇族並無半點恩怨。”


    都是純粹武夫?


    寧升抬起頭,抱拳道:“可否請城主為我們引見一下?或許這叛徒就藏在鏢隊之中,城主您未發現呢?”


    柳欒道:“若你真要說城中有叛徒,巍然鏢局裏有一人倒是有些符合。大概二十多歲,卻已經有八層境修為,而且據說是戰死武灞山外十二境大修李晏的徒弟,叫李椿枝。”


    八層境修為,二十幾歲,與李晏有關,憑借這三點就可以基本確定此人為蕭止。


    寧升道:“可否讓他來城主府。供我們辨認一下?”


    柳欒問道:“你們為何這麽確定,叛徒就在長定城中?”


    周倍道:“練氣士的秘法。還請城主放心,倘若此人確實是叛徒蕭止,此事與長定城無關,我們隻緝拿其一人!”


    柳欒聞言,催動腰間玉佩,傳話給門房,讓其通知方才離去的年輕人重返城主府一趟。在通知完門房之後,問道:“如今中原發展得如何了?是否百姓安居樂業,風調雨順?”


    周倍點頭道:“因為有你們鎮守邊疆,中原百姓才能享有太平盛世。我代中原百姓和朝廷,向你們長定城衛軍便是最崇高的敬意!”


    柳欒擺手道:“這是我們的責任,既然他們選擇加入長定城,成為一名邊卒,就應該有為國捐軀的準備。他們都是好兒郎,不怕北境的艱苦環境,也不怕妖族時刻的侵擾,隻為心中的那一份信念。”


    門房追上離去的二人,對蕭止道:“城主說有事遺漏,還請你隨我再去一趟城主府。”


    蕭止猜測城主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麽,否則方才眼中神色不會微動。柳欒自認為久居邊境,能夠很好地隱藏心緒,但依舊被其察覺到些許蛛絲馬跡。如今又單獨邀自己前往城主府,心中不免忐忑不安,心想莫不是武灞山的人追到這裏了?按理說不應該如此,自己行蹤並未暴露。思前想後也沒個結果,索性跟隨門房一同前往城主府,就算真的要死,也認了,畢竟自己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己死了,興許這件事才能徹底結束。


    走進城主府,看到熟悉的目光朝自己投來,蕭止呆站在原地,許久不能接受眼前這一幕。


    楊枝露看到蕭止的瞬間,眸子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意,恨到極致反而很平靜,隻是靜靜地望著蕭止,即使二人之間仍有兩境之差,但依舊令蕭止不寒而栗。


    知道已是必死結局,蕭止指著寧升,怒罵道:“為什麽你死不了?如果你早早死在獸口之下,東皇鍾也不會現世,李老也用不著隻身赴死!”


    寧升道:“害死李晏的人是你自己的狂妄,並不是我們任何人!”


    蕭止忽然冷靜,自責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偏執,這段時間內我很後悔,所以隨巍然鏢局一同來到長定城。來到這裏之後,就生出想要加入城衛軍,守護大麗朝北境疆土,抵禦妖族侵襲。”


    楊枝露終於開口,冷笑道:“就算你如今悔改,也改變不了現在既成的局麵。周傲死了,武灞山的諸多同門也死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你蕭止!”


    雙方陷入沉默。


    柳欒開口道:“你不叫李椿枝,你就是高言平口中的那個蕭止?”


    蕭止依舊默然。


    柳欒無奈搖頭道:“我以為長定城會後繼有人,再過數年我可以卸下這城主擔子,將這北境放心地交予你。”


    蕭止道:“對不起,讓城主您失望了!但請城主相信我,我已經不是先前那個蕭止了,現在的我甘願留在長定城守衛北境,這裏或許能彌補我破碎的道心。”


    寧升冷聲道:“可是現在的你,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希望蕭師兄你自己跟我們迴武灞山,否則……”


    蕭止看向柳欒,竟然直接跪下,懇求道:“請城主助我!”


    柳欒不知為何,雖然今日才見蕭止一麵,且明知蕭止觸怒了朝廷,竟然還能生出想要救其一命的想法,實在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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