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內城,周府。


    出差一個月的周家大小姐迴家了。周家上下,從周王氏到普通婢仆,對此都很高興。咱就是說,誰會不喜歡像周薇這樣既善良又美麗的小娘子呢?


    對於高芝,王氏倒是第一次見到其本人的。不過因為之前周薇堅持要出去學習做事,而她所要跟隨的對象正是高芝,基於對女兒的關心,王氏便順勢對於高芝的一些個人情況,做了番簡單的了解。王氏知道高芝的出身,也知道她是個巾幗不讓須眉,有本事的女孩子。而且,光是礬樓的掌舵人這個身份說出來,還是多少能唬到人的,王氏對其便也不免有些好奇。而如今看到真人了,倒也沒有令其失望。這的確是個鍾靈毓秀、舉止得體、氣質高雅的女子。也難怪周勃會對她讚賞有加。至於唐芯,唐周兩家本就世代交好,雙方關係密切,自然早已是極為稔熟的。


    對於女兒的朋友,王氏自然是要悉心招待的。好在都是些極為出色的女子,相處起來並不困難,輕鬆愉快間,在彼此熟悉後,便越發的投機了。一直到周勃下朝迴到家中,四個人才意猶未盡的結束話題。趁著王氏去安排晚宴的時間,高芝她們趁空將此次外出公幹之事,向周勃做了下簡單的匯報。此行倒是沒有什麽波瀾,周勃聽完後,隻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對此說什麽,倒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你們迴來後,路過礬樓沒有?”


    她們幾個聞言點了點頭,本來還有點糾結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周勃的,如今既然他先提起了,便也順勢對其細說了一番。隨後,高芝還將那封信拿出來給他看了。


    待其看完信後,唐芯憤憤不平地道:“周伯伯,您說這都是些什麽人啊?竟然敢在京城裏縱火,太肆無忌憚了吧?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周勃瞧了她們一眼,歎了口氣道:“此事內情……,頗為複雜,你們還需謹慎對待才好。”


    三女麵麵相覷,周勃的話自然是不可能無的放矢的,他這麽說的話,顯然是對這件事的內幕有所了解的。高芝不由得拱手道:“大人想必知曉內情的,還請提點一二,小女子感激不盡。”


    事涉礬樓,也就關係到了周薇,周勃想了想後,便也點了點頭。決定透露一些,讓她們也能有所警惕和防範,以免吃了大虧。


    “說起來,也不算什麽大秘密。隻不過一向以來,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你們也知道,每一次朝廷的對外戰爭,都要花費不少的金錢的。而這種時候,便有許多的生意可以做。雖然,這說起來的確讓人寒心,在麵對這種事關國家生死存亡的事情時,有些人卻依然隻是想著從中撈取好處,隻是,唉……,人心不足、欲壑難填,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般情況下,朝廷並不會對此說什麽。畢竟,首要之事,是要保障前線的各種物資能夠及時供應得上。因此,即便是知道了什麽人在這中間趁機撈好處,朝廷也不會去處理的,因為那樣子就有可能耽誤了物資的供應,置前線將士於危險之中。為了大局,朝延默許了他們的行為。隻要他們不耽誤大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們去了。說起來,敬之當年也做過這麽一單的。”


    高芝聞言,隻感好奇;周薇卻眉頭微鎖:張恪什麽時候幹過這種事啊?周薇不知此事內情,是因為那個時候她還年幼,而且這事兒張恪一直隱身幕後,知道其實是他一手策劃的人並不多。唐芯卻是叫道:“啊?那小子,也做過奸商嗎?”


    周勃失笑道:“那倒談不上是什麽奸商的。”隨後,便將當年還隻有十一歲的張恪,因為提前從風清揚那裏獲取了狼族可能進犯的情報,而提前做出布署,采購並製作了大量冬衣,短短一個多月時間投入了兩萬兩銀子,並最終獲取了兩萬兩利潤的事情,說了一遍。


    三個女孩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兒。高芝還好一點,她本身就是商場中人,對於張恪做成這種事,她並不感到奇怪。對張恪來說,這應該隻能算做“牛刀小試”吧,高芝微笑著想道。


    倒是唐芯驚訝道:“啊?他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這麽奸詐了嗎?啊……,疼,疼,庝……。”原來是周薇不滿意她的用詞,扭了她的嫩腰一記。


    周勃權當沒看見寶貝女兒有失淑女風範的小動作,解釋道:“敬之當年之舉,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利用時間差,準確使用了那個情報,並提前布了局,獲取了利益。其中,並無任何違規犯律,巧取豪奪之事。算起來,也隻是一次純粹的商業操作罷了。這和那些發戰爭財的人,還是有區別的。”


    “他們那些人,在戰時,通過囤積居奇,操縱市場等手段,造成市麵上相關的各種物資,流通不暢,供需失衡,價格波動,然後再在這裏麵,大發其財。而這其中,受影響最大的,無疑正是那些底層的小老百姓。他們原本就生活艱難,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被這麽一折騰後,許多人的一日三餐都成問題了。若是恰好遇到天寒地凍,那就不僅吃不飽還會穿不暖了。若是加上戰爭曠日持久的話,因此而家破人亡的情形也並不鮮見。”


    三女聞言,都皺了皺眉頭。她們知道,周勃所言,絕非危言聳聽。雖然她們幾個自小生活優越,但並非不知民間疾苦之人,也沒有養成為富不仁的壞習慣。對於那些底層百姓,她們是發自內心的充滿了同情的。


    周勃歎了口氣,續道:“我知道,民間有不少人對於朝廷的對外政策,頗有微詞,覺得朝廷太過軟弱了。於是,便有一些居心叵測之徒,有意識的鼓噪、刺激民眾的情緒,要朝廷去多打仗,還美其名曰:為了尊嚴而戰、為了人族的將來而戰。可說到底,那隻是為了讓他們有更多發橫財的機會罷了,其心險惡啊。朝廷不願意打仗,絕非陛下或者我等軟弱。而是,我們深知,一旦打仗了,受苦最大的終究還是那些小老百姓啊!”


    唐芯忍不住的插口道:“那怎麽不把那幫奸商都抓起來了?”


    “抓過啊,砍頭都砍過許多的。可是,你隻以為是那些奸商在搞鬼嗎?這背後,還涉及到世家大族、巨富豪紳、當朝高官,甚至連皇家子弟也有參與其中的。所以,隻是抓幾個奸商,根本就沒有什麽用的。甚至,朝廷有時候,還會因此背上一個‘卸磨殺驢,兔死狗烹’之類的惡名,百姓們不明就裏下,難免會有人被他們給蠱惑了的。這些人,行事不擇手段,更是毫無底線可言。這一點,你們如今也已經領教過了。”


    三女至此,便也明白了其中的來龍去脈。說起來,這應該還要怪高芝的工作,做得實在太過出色了。她通過市場機製,調控各種物資的供需,使它們一直保持著某種程度的平衡,讓物價一直處於相對穩定的狀態。沒想到,做得太好了,倒令那些想要“渾水摸魚”的人,無機可乘了,這才引來了對方的出手報複。


    “高姑娘所行之事,我是極為讚賞的。就是陛下,也對你頗為滿意。隻是,這樣的事,卻是某些人所不樂見的。”


    高芝搖了搖頭道:“我之所以能做到這些,絕大部分因素還在於掌握了大量的情報,讓我能對整個市場需求進行有效而精準的調節。而且,張恪之前構建的結合海運、河運的轉運係統,一直都表現得極為高效,讓物資的流通極為的順暢,這就保證了物資調配的時效性。再加上各個節點的轉運使擁有的戰時特權,不會受到地方上無謂的節製,這才有了這樣的效果。我的作用,其實沒有那麽重要的。”


    “高姑娘不必謙虛,你所行之事,絕對不是隨便換個人上來,就可以勝任得了的。隻是,這件事,終究還是讓那些人把賬算到了你頭上。當初,我對此已是有所擔憂,才決意讓你隱身在我背後。隻不過,那些人,也是神通廣大的,終究還是找到你頭上了。”


    周薇憂心道:“那現在怎麽辦呢?爹爹!高芝姐姐現在豈不是很危險嗎?”


    “薇兒勿慌,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還不至於到那一步。而且,如今對朝廷來說,重中之重,無疑就是北境的戰事。任何會影響到北境戰事的因素,都隻能被強力消除。因為一旦北境戰事出問題,大家都會完蛋的。這一點,但凡有點腦子的,都必然拎得清的。由此,依我判斷,他們那些人既然知道了高姑娘就是轉運戰場物資的主要負責人,就必然不敢對她輕舉妄動的。那是會影響到前線的,任何人敢這麽做,都承受不起後果的。所以,他們才會隻針對礬樓搞事,而且一開始時,也還隻是想著要用談判的方式和高芝商討這個問題。”


    “可是,周伯伯,他們如今都開始放火燒樓了,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使出什麽壞招來,總不能就這麽任他們胡來吧?”作為礬樓股東的唐芯,不滿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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