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霜王國,德黑蘭戈壁腹地,薩哈村。


    阿依莎把烤羊肉和饢餅從灶台端出來放在纖塵不染的地板上,招唿丈夫和孩子們吃晚飯,卻發現二兒子阿齊茲沒在。


    “阿齊茲去哪了?侯賽因。”阿伊莎問丈夫。


    “哥哥還在河邊,跟‘啞巴’哈斯娜(意為‘美麗’)在一起,他們說晚上一起逮螢火蟲。”最小的女兒法麗哈奶聲奶氣.搶著答道。


    “‘啞巴’哈斯娜?是誰?”薩哈村也就幾百人,每家有幾個孩子、每個孩子的名字阿伊莎一清二楚,可她卻從未聽過“哈斯娜”這個名字。


    法麗哈搖搖頭,怯聲道:“我不知道,媽媽。”


    “法赫德,”阿伊莎看向十六歲的大兒子,“你知道?”


    法赫德大口咬著饢餅,聳聳肩道:“一個野女孩,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的,住在河邊胡楊林的帳篷裏,她好像是個啞巴!”


    “一個野女孩?”阿伊莎開始擔心起來。


    薩哈村位於戈壁腹地幾乎與世隔絕,陌生麵孔極少出現,即便有也是遊客或探險者居多,村裏人對這些人都是敬而遠之,但現在莫名出現一個陌生女孩子……


    一個陌生女孩意味著一個陌生成年人就在附近。


    “你們給我老實待在家,”阿伊莎厲聲說道,“吃完飯都給我去誦讀經書,誰敢出家門一步,我打斷他的腿!”


    阿伊莎說完便推門出去,往河邊走。


    出門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戈壁上籠罩起金色的寂靜,遠處山巒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邊牛乳般潔白的雲朵,也變得火帶一般鮮紅,牧歸的牛羊群從遠方荒原緩緩走來,隻有那些夜間也不歸巢的駱駝群,還在河邊胡楊林邊上遊蕩著。


    “嗡——”一隻土蜂從阿伊莎耳邊飛過,阿伊莎並不在意,她家離葉尼茲河也就二百米的距離。


    葉尼茲河不寬,也就三四十米左右,河也不深,最深處不到一米,水流非常平緩,村裏孩子基本上都會水,而且水性都還不錯,因此平日裏大人們還是非常放心孩子在河裏遊玩。


    “嗡、嗡!”兩隻土蜂再從阿伊莎耳邊擦過。


    “哪來那麽多土蜂?”阿伊莎抬眼,她才發現深藍色夜空中密密麻麻飛舞著各種不知名的小飛蟲,而且越往河邊走,小蟲子越多越密。


    “阿齊茲!”預感不妙的阿伊莎大聲疾唿。


    “媽媽,我在這!”遠處傳來阿齊茲的聲音。


    阿伊莎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孩子安全對母親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她走到河灘上,遠遠看到了阿齊茲瘦小的身影,他手裏握著一支發著冷光的玻璃瓶,旁邊不遠可見一個女孩的倩影,以及河灘上空鋪天蓋地的小飛蟲。


    隻是那些小飛蟲似乎都在圍繞著兩個孩子盤旋,在半空形成一個詭異的黑色旋渦,似乎隨時都會將那兩個孩子吞噬。


    河灘上,無數螢火蟲在兩個孩子四周飛舞,一閃一閃,如繁星閃耀,煞是好看。


    女孩飛快跑到阿齊茲身旁,攤開手掌,掌心可見一隻螢火蟲。


    阿齊茲掂起螢火蟲,麻利地塞進玻璃瓶子裏,用手指頭堵住瓶口。


    “那邊還有,哈斯娜!”阿齊茲馬上跑向另一邊,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螢火蟲吸引,根本顧不上媽媽。


    然而這個畫麵卻讓阿伊莎卻感到莫名驚悚,她在薩哈村生活了一輩子,卻從未見過這等怪異現象。


    “阿齊茲!”阿伊莎一邊朝那邊跑過去,一邊喊得有點撕心裂肺,“快迴來!快跟我迴家吃飯!”


    “好的,媽媽!”阿齊茲朝媽媽招招手,然後側身對女孩說道:“哈斯娜,媽媽叫我了,我得迴家吃晚飯。”


    女孩美得讓人炫目的臉上顯露一絲失望,她沒說話,朝阿齊茲輕輕點頭。


    “這些螢火蟲送給你!”阿齊茲將手中一個發光的玻璃瓶遞給女孩,裏邊裝著螢火蟲。


    女孩子搖搖頭,雙手往後一背。


    “你不要?”阿齊茲問。


    女孩點點頭。


    “我留著?”阿齊茲又問。


    女孩微笑點頭。


    “好!”阿齊茲高興道,“我會好好待它們的。”


    女孩開心點頭。


    “明天見,哈斯娜!”阿齊茲朝女孩子揮手作別。


    阿齊茲往阿伊莎身邊跑過來的時候,阿伊莎感覺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飛蟲似乎自動地給孩子讓出一條通道,阿齊茲跑過後,那條通道才再度被小飛蟲填滿。


    阿伊莎隻能祈禱她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幻覺。


    阿齊茲終於跑到阿伊莎身邊,他握住媽媽的手,轉身朝“啞巴”哈斯娜揮手告別,阿伊莎沒敢再多看那神秘的小女孩一眼,倉惶拉著兒子快步往家走。


    “跟我迴家你這小混蛋,”阿伊莎叱道,“你再敢跟她玩,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這邊,小雍遠遠看著阿齊茲和媽媽的身形消失在夜幕中,才把揚起的手放下,靜靜站立在原地,天邊的夕陽隻剩一縷餘暉。


    雖相距很遠,但阿伊莎所說的每一個字小雍都能清晰聽見。


    小雍神情沮喪,她不知為何大人們特別是女人總提防自己,而男人卻總盯著自己。


    她隨手一揮,河灘上空無數小飛蟲漸漸散去。


    “走吧,”無影不知何時已站在小雍身邊,“咱已經在這歇了大半天了,你也玩了一個下午,該離開了。”


    “不,我要留下,明天還跟他們玩!”小雍的雅言說得很生硬,但她的眼神充滿乞求。


    “不行!”無影搖頭。


    小雍繼續乞求,可無影依舊搖頭,對這個涉世不深的未來蟲族女王,她的安全是絕不能掉以輕心的。


    小雍知道無影的脾性,心知多說無益,她滿眼怨恨地瞪了無影一眼,一甩手,轉身走了幾步,從背部倏地伸出一對鞘翅,“唿”地一扇,身形拔地而起,霎時消失在夜幕中。


    無影長歎一聲,心知小雍的“中二病”又犯了,膝蓋微曲縱身一躍,朝小雍身形消失的方向追去。


    星鬥滿天,弦月低垂。


    小雍漫無目的地在半空中飛行,說是“半空”,實際上離地也就三四百米,而且她也飛不了多遠,畢竟她背部的膜翅還很稚嫩,飛個數十裏距離就得歇半天,這也是她和無影在薩哈村河邊歇了大半天的原因。


    前一天,為了追逐一隊遷徙的大雁,小雍一下飛了幾百裏地,活生生把自己給累倒了。


    自半旬前她和一隻蜻蜓學會飛行以來,隻要心情不舒暢,小雍便飛到半空中散心,已成慣常。


    在她身後不遠,無影也在禦空飛行,對於曜星級別的殖鎧戰士來說,在地球這樣的行星上禦空飛行並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因為禁飛令的緣故,他不能飛太久,否則一旦被遊弋巡邏的無人機盯上也是不小的麻煩。


    無影倒也不覺得有多麻煩,摧毀那些無人機也是抬抬手的事,但是現在有小雍伴行,情況就不一樣了,還是低調點好,以免招來更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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