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聖上賜婚呢。”


    “就是,若是再給您生幾個重孫子,老夫人您可就等著享福吧。”


    封弋遙聽她們都在誇讚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羞的一張臉都紅了。


    禮國公夫人沒想到,自己本來是想借著蘭笙給封弋遙找茬的,誰知道居然會是這個結果?


    瞧著封弋遙受到了眾人這般多的稱讚,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那個苦命的女兒。


    心裏特別是不是滋味。


    這所有的一切。


    稱讚,榮譽,褒揚,羨慕。


    本該是自己女兒的。


    若是自己的女兒還在,這永定侯府早就是她們禮國公府的人在當家做主了。


    哪裏還會受到今日這般輕視和羞辱?


    沒錯,禮國公夫人把這就叫做羞辱。


    想她堂堂國公府的夫人,到哪裏不是一唿百應,如今她肯來永定侯府,也是給了她們天大的麵子。


    可她們呢。


    不但沒有把自己當做上賓對待,反倒是話裏話外將自己不當一迴事。


    這誰能忍?


    這論起級別,她們禮國公府可還比永定侯府高貴呢。


    永定侯府不就是仗著自家出了一個皇後。


    還有一個太子嗎?


    有什麽了不起的?


    當年,若是自己的女兒沒有嫁給那個克妻的傅子驍,說不定也能進宮做了娘娘呢。


    就是嫁給太子做側妃也好啊。


    禮國公夫人想到這裏,就將禮國公恨得牙癢癢。


    當年,還不是他說,太子已經娶了藺家的女兒,自家女兒是萬萬不能給人做妾的。


    千挑萬選。


    才選了當時永定侯的世子,傅子驍。


    傅子驍就傅子驍吧,永定侯府的門第,與禮國公府也算是門當戶對。


    誰知他女兒居然這麽沒福氣呢?


    與傅子驍剛大婚。


    第二天,傅子驍就撂下她,奉命隨父出征去了。


    可憐她的寶貝女兒,苦苦守了大半年,世子夫人的位子還沒坐穩。


    就一命嗚唿了。


    那藺書涵嫁給太子十幾年,也不過生了個女兒。


    她女兒若是嫁給太子。


    也總比嫁給傅子驍之後,什麽福氣也沒有享受到,生下蘭笙就去了強。


    蘭笙聽見大家都在稱讚那個女人,心裏也是極為不舒服。


    又見外祖母臉色黯然,心知她必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娘親。


    同是失去了至親,看到眼前那女人占了她母親的位置,還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外祖母心中該何等悲涼?


    隻見新人笑。


    不聞舊人哭。


    蘭笙腦子裏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自己曾經聽過的這句戲詞。


    眼淚就再也便忍不住了。


    她癟癟嘴,拉著禮國公夫人的衣袖,哭的抽抽噎噎。


    “外祖母,我不想在這裏待了,我想跟你迴禮國公府去。”


    “蘭笙想娘親了。”


    說罷,她眼圈越發的紅,小嘴一撇,邊哭邊可憐巴巴地說道:“爹爹……整日裏……都在忙……也沒空理我……我去了梧桐院裏……都見不著爹爹……”


    “……嗚嗚……就連蓮笙……都比我受寵……”


    “……嗚嗚……我想我娘親。”


    “外祖母,我想去娘親家裏……嗚嗚……”


    禮國公夫人被她哭的鼻子一酸,滿腹的委屈全都湧了起來。


    她左右看了看,瞥見有好幾個夫人都好奇地朝自己這邊看過來。


    連忙就勢將蘭笙摟緊,連聲說道:“好,一會就跟著外祖母迴家。你娘走的早,沒人疼你,沒人愛你,沒關係,蘭笙,外祖母疼你。”


    “外祖母……”


    蘭笙越發的委屈。


    祖孫倆哭成一團。


    抹淚抹的帕子都濕了。


    一旁伺候的丫頭婆子們都不知所措。


    按理說,主子的帕子都濕了,是該趕緊換上一條的。


    可,萬一。


    主子就是希望別人看到。


    那帕子濕了呢?


    祖孫二人的哭聲越發的明顯。


    宴席上的客人紛紛皺了皺眉。


    這禮國公夫人有毛病吧?


    沒事幹嘛在人家宴席上哭?


    今日,可是人家永定侯府的大喜事。


    禮國公夫人年紀都一大把了,這點輕重都不分的嗎?


    虧她還是永定侯府的親家呢。


    這般明晃晃的塌永定侯府的台。


    一點臉麵也不顧了。


    永定侯老夫人也是麵色一變。


    禮國公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大喜的日子,她居然在這哭喪?


    哭給誰看呢?


    還有蘭笙。


    永定侯府是缺她吃了還是缺她喝了?


    居然在外人麵前哭訴委屈?虧自己一直憐惜她沒有生母,生怕她受了委屈,從小就將她帶在膝下,巴巴地護著她。


    對她也是百般疼愛。


    對比蓮笙,蘭笙過的日子簡直就是掉進了福窩裏,與蓮笙天差地別。


    她居然還如此不懂事?


    大庭廣眾之下,巴巴地揪住她那一年都見不了幾次的外祖母,明晃晃地打永定侯府的臉。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再瞧瞧那禮國公夫人,眼睛四處亂瞟。


    哪裏是真的傷心難過?


    分明是別有企圖!


    聯想到這二人的行徑。


    永定侯老夫人心裏冷冷一哼。


    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麵。


    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蘭笙?”


    她這一開口。


    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蘭笙也被永定侯老夫人那句帶著警告意味的“蘭笙”二字驚了一下。


    見那二人停止了抱頭痛哭,永定侯老夫人雙眼一眯,表情越發的嚴肅。


    “蘭笙,你今兒是怎麽了?”


    “怎麽一見你外祖母就委屈成這般模樣?”


    “難不成,在永定侯府裏,餓著你,凍著你,委屈著你了?”


    蘭笙縮在禮國公夫人懷裏,不敢抬頭,也不敢吭聲。


    永定侯老夫人雖然寵著她,可是管教起她來,也是極為嚴厲的。


    雖然外祖母這會可以替她出頭。


    可是。


    她畢竟是永定侯府的嫡女。


    將來,還是要靠老夫人庇護的。


    永定侯老夫人見蘭笙不敢動彈,心裏的怒氣稍減。


    接著說道:“還是覺得你曾祖母老了,今後照看不了你了?所以想去你外祖母那裏去?”


    蘭笙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


    可是,她不敢說。


    她有種預感,若是自己這樣說了。


    後果很嚴重。


    “也罷,既然你們祖孫二人都是這般痛斷肝腸地思念著對方,曾祖母也不好做這個惡人,攔著你們祖孫倆共享天倫之樂。”


    此言一出。


    禮國公夫人直覺得不好。


    還未等她想明白,就聽見永定侯老夫人說道:


    “來人,去給大小姐收拾東西。”


    “一會宴會結束之後,讓她跟著禮國公夫人迴去吧。”


    “什麽時候住夠了,什麽時候再迴來。”


    眾人聽了心裏暗暗爽快。


    紛紛拿眼尾去看禮國公夫人。


    那眼中的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叫你作妖!


    該!


    禮國公夫人也是豁然一驚。


    這是怎麽說的?


    難不成,這永定侯老夫人還真的會讓蘭笙跟著自己迴去?


    那可不行。


    蘭笙可是永定侯的嫡長女,若是她離開了侯府,能得到什麽好處?


    豈不是白白的便宜了旁人?


    如今這府裏是那狐媚子封氏當家,她一向看蘭笙不順眼,蘭笙若是走了,她今後不是過的更加舒心了?


    不行不行。


    絕對不行。


    禮國公夫人連忙三下五除二地從懷裏揉起一條新的帕子,將臉上那僅有的幾滴眼淚擦幹,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


    “嘿嘿,怪我失態了。”


    “老夫人恕罪。”


    “剛才,也是,我一瞧見蘭笙抹眼淚,就以為她在府裏受了委屈,這心裏就不由地亂了方寸。”


    禮國公夫人越說越覺得自己聰明,頭腦反應的快。


    瞧,那永定侯老夫人的臉色可不就緩下來了?


    “嘿嘿,還真是讓老夫人見笑了哈。”


    禮國公夫人一臉義正言辭地說道:“蘭笙是侯府嫡女,怎麽能說離開就離開呢?”


    “這永定侯府可是她的家呢。”


    說罷又慈愛地替蘭笙抹了抹眼淚,“好蘭笙,乖,聽外祖母的話,咱們呢,就好好地在侯府裏待著,有你曾祖母在,想必是不會讓你受了委屈的,你就放寬心好好的啊,外祖母得空了就會過來看你的。”


    蘭笙眼瞧著禮國公夫人前麵還對自己百般疼愛,萬般憐惜,轉眼之間,卻就像變了臉似的。


    這會又不讓自己跟著去禮國公府了。


    心裏不由地一涼。


    又一陣刺痛。


    果然是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嗎?


    沒人疼沒人愛。


    就連外祖母。


    也是怕得罪了曾祖母,不敢再替將自己帶走的話。


    那。


    今後。


    自己還能倚靠誰?


    學蓮笙,伏低做小,去討好那個女人嗎?


    蘭笙心裏一恨。


    她打死也不會幹的。


    她可是堂堂的永定侯嫡長女呢。


    她母親可是禮國公府的嫡女,父親的嫡妻。


    地位尊貴。


    自己又怎麽能為了一口飯,而去討好一個樣樣不如自己娘親,還霸占了娘親位置的惡女人?


    休想!


    這輩子都不可能。


    娘親的位置。


    蘭笙替你守護。


    一絲一毫都不能退讓。


    她們不就是欺負自己年紀小嗎?


    沒關係。


    她已經九歲了。


    再過幾年,就是大人了。


    等自己長大了。


    誰也別想搶走她娘親的位置。


    永定侯老夫人聽了禮國公夫人的話,心裏冷笑一聲。


    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禮國公夫人想就此略過。


    永定侯老夫人卻不同意。


    永定侯府的顏麵不能白白地讓她糟踐了。


    於是,永定侯老夫人說了一句:


    “那可不行,剛才瞧著你們祖孫倆哭成一團,像是蘭笙在府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這不是打我永定侯府的臉嗎?”


    “今兒是什麽日子?”


    禮國公夫人被她說的老臉一紅。


    “老夫人,我……”


    永定侯老夫人沒給她分辨的機會,接著說道:“我這孫媳婦雖說才掌了家,一時之間顧及不到蘭笙,讓她覺得受了委屈,也是情理之中。”


    “可我那孫媳婦畢竟是蘭笙的長輩,蘭笙這般在大家麵前哭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孫媳婦苛待嫡長女呢。”


    “這個罪名可不能想扣就扣。”


    “既然蘭笙在府裏待的不開心,便去禮國公府住一段時間也好。”


    “夫人也可以好好疼愛她幾日,也讓蘭笙享享福。”


    禮國公夫人還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竟無法反駁永定侯老夫人的話。


    若是自己再執意拒絕,搞得好像自己不歡迎蘭笙去禮國公府似的。


    隻好又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


    “也好,那,就讓蘭笙先跟著我迴禮國公府住一段時間,等她想家了,我再送她迴來。”


    禮國公夫人說完後,見永定侯老夫人沒搭她的茬。


    心裏不免惴惴不安。


    她。


    今天。


    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情。


    好處沒撈著。


    反倒是白白讓人看了一場笑話。


    蘭笙聽了永定侯老夫人的話,心裏卻沒有多高興。


    因為她剛才已經感覺到了。


    外祖母對自己。


    也不是一心一意的疼愛。


    這世上。


    應該隻有娘親,才是真正的愛自己。


    蘭笙沒有迴聽雨樓。


    而且迴了自己的院子。


    安雪瑩前些日子,知道封弋遙迴來了,滿心的高興。


    恨不得立刻就去永定侯府看她。


    卻被周詩韻勸住了。


    周詩韻道:“遙姐姐剛迴來就被皇上召進宮中,永定侯又要參加比武爭爵大會,事情多著呢,這會肯定分身乏術,咱們去了也是給她添亂。”


    安雪瑩想想也是。


    就生生按耐住了心裏的急躁。


    過幾日,聽說永定侯身子大好了。


    居然能站起來了。


    安雪瑩不由地替封弋遙高興。


    又去找了周詩韻,急吼吼地鬧著要去永定侯府。


    又被周詩韻勸住了。


    周詩韻說的也很有道理,“聽聞永定侯過幾日就要出征了。永定侯府裏又要大辦宴席,遙姐姐肯定特別的忙。咱們還是等永定侯離京後再去吧。”


    “那時候,遙姐姐心裏肯定空虛,咱們剛好去陪陪她。”


    聽了周詩韻的話,安雪瑩覺得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表姐也不過才比自己大了幾個月,卻事事都想的周到。


    安雪瑩想到她即將要嫁入四皇子府。


    心裏就不由地愧疚起來。


    “表姐,都怪我。”


    “害的你……”


    周詩韻哪裏不明白安雪瑩的心思。


    隻是,事已至此,她早已想明白了。


    像她們這樣的女子,命運從來不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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