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那聲‘阿彌陀佛’餘音不歇,除了這梵音之響別無它音,終於那微闔雙目漸漸睜開,籠罩在那人臉上的清輝之光也漸自散去,沈彥塵終是看清那一張臉,那臉純淨的像是月華承露,睜開的雙眼之中像是蘊著一束光、藏著一縷風,清輝對褪,可整個人仍像是籠著淡淡的聖潔之光,那睜開的似是已將沈彥塵看的通透。再誦一聲佛號,然後開口道:“亦夢亦真、非夢非真,受、想、行、識諸法本空,所見所聞何止夢境之說。”


    自清醒之後,沈彥塵便緊緊的盯著眼前之人,聽那人如此一言,沈彥塵立時斥道:“不過故作神秘之輩,說什麽虛虛實實的鬼話。”隻聽那人一聲歎息,右手執法印之的手朝空中輕輕一點,指間便現柔和之曙光,隨後這光飄散開來,如有流螢千萬,然後流螢飛舞朝沈彥塵而來,沈彥塵不明所以,心中不敢大意,不由得後退一步,這時卻見斑斑點點的光綻若蓮花,而在綻放的那一刻更有潔白的鴿子從中飛出。


    沈彥塵看著眼前奇景,訝聲道:“這…”,一時竟是有種真假、幻境不分之感。


    就在方才也是在一瞬的恍惚之間,沈彥塵曾見有白鴿飛過,翅膀翩翩飛翔帶出徐徐暖風,自己也像被這風吹拂而起,自己就像是真正變成了一陣風。


    這風吹山崗而過,越江河而遠,瞬息行萬裏之路,終於不知許久,在風中傳來咩…咩…咩…好大一群山羊的叫聲,飄搖的風不再行,繼而停駐於此,但見晨光之中,一坪山崗之上青草翠綠,有十多隻大小山羊散漫期間,風拂草綠之間更有母羊哺乳小羊之景,此中溫馨甚是感人。


    忽然間卻聽山崗高—崗之上傳來一聲虎嘶之聲,吼…吼……,一聲響動震的山崗搖晃,兇戾之氣盡露無疑,便見有吊頸猛虎唿嘯而來,聲音之中滿是兇戾、冷酷,數十隻山羊聽到虎嘯之聲立時驚慌失措,原本安詳的十多隻山羊紛紛逃散。


    隻見吊頸猛虎飛撲而上,巨掌瞬時便將一隻小羊按在地上,虎目冷光寒寒,大口一張便欲啖食,又見母羊去而複迴,在一側不住咩咩亂叫,可徘徊隻見已是無能為力,小羊在猛虎抓蹄之下痛苦掙紮,四肢在草地之上亂撲亂打,可勢若於此又能如何,虎口大張也隻能眼睜睜被吃掉而已。


    就在這時,聽有一人怒聲道:“畜生,竟至如此兇殘!”見有一人手執長叉身著獵戶衣衫,一聲大叫之後,手中鋼叉便朝猛虎刺去,年輕獵戶技藝不凡立時便刺傷猛虎,又聽獵戶大聲一笑道:“看著威猛如斯,到底也就是欺負弱小而已。”手中鋼叉再起,隻聽吊頸猛虎也是一聲慘叫,片刻之後已然是將猛虎打死。


    山崗之上沒了猛虎為患,山羊們生活的悠閑愜意,漸漸的十多隻山羊繁衍成了數十隻,暑消寒往、春去秋來,不知過了幾歲枯榮,整個山崗之上山羊越見繁多,白日觀之如白雲朵朵,煞是好看,獵戶看著山上山羊也覺心喜非常,再至一年寒冬大雪封山,年輕獵戶進不得山崗之中。月餘之後,年輕獵戶終是進到山中,可上崗之上竟皆是餓死的山羊,更有一羊咕咕悲鳴不止。


    獵戶識得這正是自己當年自猛虎惡爪之下所救小羊,心中不解為何年年有大雪封山的情形,這群山羊為何熬不過今年,這時卻聽有一人道:“錯了…錯了,天地生萬物,萬物依天道循環行事,這便似草木枯榮、一生一滅自是禍福相依。虎吃羊原為本性,更有合罪?”


    年輕的獵戶看著地上哀鳴山羊,問道:“我殺一虎,數年來可說救下此中山羊無數,難道這非是應該嗎?”再聽那人道:“你見虎吃羊以為惡,卻不見羊吃草。若今一虎之惡猶存,此中山羊何有滅頂之災。有虎為惡,山羊之數不致於此,便是大雪封山,羊食山中草根、刨土尋草猶能為活,奈何羊群繁衍太過。至盛極之處必有大衰,昔年你殺一虎以為善,今日終致虎、羊皆亡。”


    在沈彥塵眼中所有的景物又是一變,像是一縷清風吹散所有虛幻,見見眼中所見卻是一棵樹,在樹下有一人形貌不癢身穿粗布衣裳,滿臉皺紋已辨不出真是年紀,形貌枯朽不堪,似已到了行將就木的年紀,其人閉目已久,整個人給人一種不潔不垢之感。


    聽天空之上有蒼鷹鳴叫之聲,見一隻蒼鷹從天空俯衝而下,雙爪如鉤直朝半空一隻白鴿而去,白鴿揚翼便逃,怎奈蒼鷹震翅其實鴿子能比,眼前白鴿便誠蒼鷹抓下之物,但見白鴿一聲低鳴,急急朝著屬下靜坐之人而來,白鴿驚慌之下鑽如那人腋下,蒼鷹在半空半懸許久,最後落在大樹之上久久不願離去。


    這時聽樹下靜立之人道:“今日有白鴿飛我腋下以求庇護,昔年我有為羊殺虎之舉,以致虎、羊皆亡,後的天佛教化窺法運大道,更是立下誓言,救世間一切眾生、渡塵一切果報,今見蒼鷹獵物,我心不忍生靈受苦受難。寧舍我身一全眾生。”


    沈彥塵方才心如入幻境,眼中所見便是如此,又見白鴿自那人手指飛出,道:“原來方才心如幻境果是你之所謂,你到底意欲何為?”自跟隨白誠軒身側沈彥塵已是明白,這世間的武道擊技非是簡單,而眼前之人能直擾自己心神,可說已是武道之中的決定高手,武道能為決不再位列儒門‘七賢者’的周子期之下。


    隻見那人手執念珠,低語道:“本座方才已說今日此來,便是為引你二人修佛陀遺世法,得證無上果、成就大智慧。如此本座更有一問,方才心中所見你以為結果如何?”


    幼年之時沈彥塵便聽過這個典故,輕哼一聲道:“不過就是個‘割肉飼鷹’的故事而已,何必如此故弄玄虛。再我看來…這份慈悲倒是顯得有些迂腐,既知世間萬事萬物皆如草木枯榮,有一盛、必有一衰,何必自尋難處而立,行此迂腐不堪的舍身之舉”。


    那人雙手一合再誦一聲‘阿彌陀佛’,沈彥塵便見那人似是微微一笑,道:“既有此言,那便一觀後事如何,看看是否如你所言,到底那靜坐樹下之人可真有‘割肉飼鷹’之舉。”隻見那人輕嗬一聲,梵音之響漸漸清晰,那斑斑點點流螢之光,綻若蓮花的燦爛之光皆連成一片,不單單是沈彥塵,便是沈彥塵身後那女子也發出一聲驚歎。眾人原本置身密林之中,可當熒光燦爛連成一片,卻又是如見幻境。


    沈彥塵心中一驚,這竟是借著方才自己在恍惚之中所見。——隻見樹下靜坐之人從自己腋下將那白鴿取出,將白色的各自捧在左手之上,右手輕撫白鴿羽翼,臉龐之上滿是慈悲之色,而嘴唇也自輕動。


    沈彥塵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想,不過就是‘割肉飼鷹’的故事而已。”就在這時,卻見那人輕撫白鴿的手漸扼在白鴿脖頸間,口道一聲‘阿彌陀佛’,然後傳來一聲低低的響動,隻聽白鴿翅膀胡亂的撲騰幾下,最後再也一動不動。


    那女子立身沈彥塵身後,也是看到此中變化,心中詫異非常已是一聲驚唿,料不到這慈眉善目的人最後竟有此等舉動。更讓心覺著詫異的還不曾結束,那人將手中已死白鴿朝著空中以拋,低聲道:“吃吧!”棲息樹上的蒼鷹見此狀,振翅飛起一把將死去白鴿擒在爪下,蒼鷹清鳴一聲旋翼而起,身影已然消失在天空之中。


    就在沈彥塵舉頭看著消失的蒼鷹之時,又是一聲洪亮佛號,眼中幻境盡數消解,此時再見便是黑沉沉的梓術密林,隻見那人終於要從華傘之上走下,身邊八童子卻是異口同聲齊齊道:“世尊…”但見那人搖頭道:“本座所修棄世法,欲要棄世,必先履世染塵。”待那人足尖輕接地麵,密林之中竟是草木一顫,似心有畏懼。


    沈彥塵看著那人身影,那人立身密林之中,咋看之下竟有種似空似虛之感,忽然劍,沈彥塵像是撲捉道一道光,已然明白過來,立時開口道:“是你…是了,你…你便是那個起初‘為羊殺虎’,後來又‘為鷹殺鴿’之人。”


    那人神情不見任何變化,一掌臉龐像是千年不波之古井,緩緩道:“你能看出我法身變化,已然是說明你、我之間有大因緣。法家過兗州之地,見此處怨戾衝天,本欲行照度之事,卻不想此來竟是有得。自本座離山門之後,這‘為羊殺虎’,後又‘為鷹殺鴿’之事屢現眼前,今日見了你們兩人,終是明白過來,真乃是天佛指引。”


    沈彥塵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是稍有明白,道:“你…你乃是出身釋宗之人,你所說的山門必然是『靈隱禪宮』無疑。”心中也是震驚,果然‘三正四奇’之中的儒、釋、道三正門皆已攝世入塵。


    那人道:“不想檀越竟知我山門之名。如此也好本座便直言來意,我欲收你二人為徒,引你二人成就無上大智慧,助你得證無上果。”


    沈彥塵雖是心知對方武道擊技怕是可比白誠軒,可自己卻實無拜他為師之意。略一迴頭,正好那背後女子四目交接,片刻間那女子不知為何竟是低頭,可自己已是看出女子定然也是不願拜此人為師,道:“若是我二人不許又當如何?”


    隻聽那人一聲歎息,緩緩道:“當年未入山門我行‘為羊殺虎’之舉。得見佛陀法門,苦修多年我行‘為鷹殺鴿’之舉。而之今日,你可知若在遇當年諸事我當有和為?”也不待沈彥塵迴答,便聽那人輕輕說道:“欲解眾生惱,當自無心、無悲處求;欲救眾人苦,需持無上法。而本座所修之法名為‘地藏宏願’,此法自無悲、無喜中來。本座早發無上宏願,願身背萬罪,見生非生、死非死之果報循環。若在見猛虎噬羊、蒼鷹撲鴿之舉。本座非殺其一,自當兩者皆殺,以吾身背天地之業力,助萬物生靈早入輪迴。”


    ——


    這章的‘為羊殺虎’、‘為鷹殺鴿’,其實都是從佛陀‘割肉飼鷹’典故變過來的,地藏王有‘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之言,不過在匕首看來這等宏願是個吃果果的‘執’啊,嘿嘿,因此就讓‘地藏王’做個暴戾的修行者吧!


    也不求收藏啊!…愛看的看,不愛看的求也求不來!~o(╯□╰)o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傾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純潔匕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純潔匕首並收藏傾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