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和人的想法總是千差萬錯,這在陶敬節看來有時一種折辱,說來陶敬節的年紀是要長墨瑄不少,自負苦練多時,卻仍是可越是發覺自己難抵一個比自己年輕的人,這就像是在說自己是個庸才,陶敬節曆來信奉‘勤能補拙’,在此之前也不過自覺儒門之中也就一個李勝峰,那時自己尚有不及,誰之今日卻才真知道自己原來如此庸碌,頓時厲聲嗬斥道:“‘風虎騎’聽令,立刻取了薑煥性命。又敢救助逆賊這殺無赦!”——我阻不住你,可你也別想救下人來!


    可說此時此刻,原來顯露一派沉著之貌的‘敬節先生’已然是惱羞成怒。


    ?


    聽白誠軒如此一說,沈彥塵便已知老者有出手相救之心,而自己心中對這薑煥也是頗為敬佩,但見白誠軒一語之後卻是未見有所動靜,心中一時著急,連忙說道:“白伯伯,那為何此時你還不出手?若是在晚了,就怕…”那不遠處原野之上,薑煥早已沒有反擊之力,隻能堪堪的揮刀格擋。


    白誠軒灰白的頭發之下,那一雙眼睛略微眯起看著不遠處的戰團,緩緩說道:“此刻不急,這‘風虎騎’攻勢雖是看起來犀利如斯,可方才聽來薑煥顯然身負隱秘,一時半刻也未必便要取薑煥性命,此時‘風虎騎’急攻不止其實不過想屈人之誌。”


    言語道此,白誠軒忽然轉頭看向戰團之外的負手而立的‘敬節先生’,沉吟道:“這‘敬節先生’雖是儒生裝扮,可這心計、秉性卻是深沉,要知道但凡是個人,未臨這絕境險地之中,人心中雖也是誌氣堅定,更自言抱著‘粉身碎骨渾不怕’的念頭,可真正到了那刀兵加脖、血光迎門的時候,人這平時所崇尚的節氣就要弱一份,在兇境險況之中越是時間長久,為人的膽性便是越來越孱弱。”


    沈彥塵略一思索便已理會白誠軒這言語之中的意思,其實想來也便是如此,往日很多看起來勇武的人,其實皆是未逢險惡之境地,平日裏口口聲聲說氣節高遠,可臨危之時未必能守得住節操,曆史上這等人物可說比比皆是,便是‘諸胡為亂’之時也有不少這樣的‘華族’之中的將領,起先說的是‘與敵偕亡’的大義凜然,而最後勢陷下風便是背德投敵,想到此處,沈彥塵開口道:“白伯伯,這麽說其實你是想看看這位薑公子是不是個有‘氣節’的人?”


    白誠軒道:“也非是什麽‘氣節’不‘氣節’,這薑氏一族原來便是久曆烽火的族裔,此時年輕人能多留點血,往後便能擔得起更大的擔子。”白誠軒心中所想也便是如此,不過其中還有更深一層的考量,說來這白姓、薑姓之間淵源也是非淺,而白誠軒此時已知這薑姓一脈獨存這一人,心中便有扶持這年輕人的想法,也是盼著這名叫薑煥的年輕人能擔起這薑姓複興之重任。就在這時,卻聽白誠軒又接口續道:“其實我遲遲不出手,也是想看一看,方才同桌的‘北邙墨者’他能隱忍到何時?”


    沈彥塵心中頓時領會過來,忙到:“白伯伯,你是說…”不待沈彥塵這話說完,便見不遠處雪地之中有一道褐色人影朝著‘風華騎’奔掠而去,看那人身影正是方才客棧之中的墨瑄。


    聽墨瑄遠遠發一聲輕嘯,那負手一旁的‘敬節先生’卻是臉色微微一變,然後沈彥塵空中便是一聲‘騰’的響動,但見有一物自‘敬節先生’手中飛騰而去,掠影排空劫住墨瑄身形,墨瑄腰身一挺,也不拔劍出鞘,而是合著劍鞘在空中一檔,這一物便有自行飛迴‘敬節先生’手中。


    ‘敬節先生’眉頭緊皺,言到:“郭兄這是何意,‘北邙墨者’可說乃是本朝開國功臣,郭兄如何行此等為逆之舉。”這時沈彥塵凝神而視,終是看清這‘敬節先生’拿在手中的卻是一方光豔非常的玉如意。


    墨瑄看了一眼‘敬節先生’手中玉如意,開口道:“‘三鑲如意敬節手’,果然‘敬節先生’乃是出自儒門四脈之中的『明聖集賢殿』,如此墨瑄也當試一試‘敬節先生’手下高招,看看這號稱儒門‘千古逸宗’的『明聖集賢殿』武技高明在何處。”但見墨瑄手中之劍仍是不出鞘,長臂一震,淩空躍起發一擊。


    ‘敬節先生’皺眉,斥道:“我尊你一聲郭兄,乃是看在‘北邙墨者’曆來多有俠名字之上,可非是我陶敬節怕你不成。”說著手中一方玉如意旋擺而動,竟是以這玉如意舞的密不透風,隻聽崩然一聲作響,‘敬節先生’便是依這一方玉如意架住墨瑄擊來劍鞘。


    ‘敬節先生’揚聲道:“儒、墨兩家素來交好,而郭兄也知道這薑煥乃是出身『烽火連天營』的逆匪,何必自來尋這一身晦氣。墨瑄翻身後退卸力,落地之後言道:“‘三鑲如意’似玉非玉,果然是難見的兵器。”繼而腰身一低,腳下錯動,眨眼之間這手中之劍取‘敬節先生’麵門而去。


    這‘敬節先生’陶敬節可說是『明聖集賢殿』的武道好手,因這一樁緊要的秘事方才出了宗門協助李勝峰,從而投身‘京華衛’之中,‘京華衛’之中曆來多是出身『稷下學海』的弟子,可‘敬節先生’卻憑著心智、武技多受人讚許,此時如此能容得下墨瑄肆意妄為,立時便聽陶敬節怒聲音道:“敬祀宗祭降隆祥。”


    登時,便聽陶敬節這玉如意之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吟動之響,似有萬人祈祭朝拜的聲音自這一方玉如意之上透發而出,這聲音之響談不上震人耳目,可不知沈彥塵卻是覺出一種肅穆,而更有三道顏色各異劍氣自玉如意之上激射而出。


    白誠軒看到這裏,言到:“能在這‘三鑲如意’之上修成三劍也算是了得,這『明聖集賢殿』素來為儒門千古逸宗,門中乃是祭祀儒門先哲、先儒,可這武道擊技卻也別開一番生麵。但這墨瑄氣態沉穩,顯然於武道擊技已算得上高手,依我看來隻怕這‘三鑲如意’卻是要無功而為了”


    沈彥塵知道以白誠軒心性之高,可說世間武者少有能看上眼的,能得老者如此讚一句‘高手’,隻怕墨瑄雖是比不上李勝峰,可也已然是世間少有的武者。這時便見墨瑄手中隻見凝立身前,也不見劍從劍鞘之中取出,而是手指微扣,便見有一道褐色勁氣自劍鞘之上流竄,然後墨瑄劍身以轉逆勢而上。


    陶敬節也像是知道單憑這‘三鑲如意’所發出的三劍難阻墨瑄來勢,立時也撲身而上,他知這墨瑄乃是‘北邙墨者’之中的翹楚,但他陶敬節素來也非是庸才,更何況他除了那‘三鑲如意’之外,還有賴以成名的‘敬節手’,『明聖集賢殿』曆來是供奉儒門諸聖賢排位的所在,而他這‘敬節手’也便是出自這緣故之中。


    『明聖集賢殿』之中所供奉排位何止千百之術,但未出宗門之時,這每日天還未亮陶敬節便要整潔其中所奉排位,長此以往之下,便修成拿捏、時機、力度都可說俱過於人的‘敬節手’,『明聖集賢殿』雖然少涉外務,可門中也不乏儒門武道之中好手,便是宗門之中的長者在見過自己這一套‘敬節手’,也是無不讚譽。


    陶敬節如此心想,‘三鑲如意’不能阻你,可再加上我苦修多年的‘敬節手’定然能成!


    ——隻可惜,他還是小瞧了墨瑄之能。


    隻見墨瑄於那‘三鑲如意’所發劍氣是視而不見,然後飛騰奔躍而起,隻是一劍擊刺而出,那縈繞於劍鞘之上的褐色勁氣奔湧而出,墨瑄也是隨後身形拔地而起,隻聽‘撕拉’一聲,這自‘三鑲如意’激射而出的劍氣已割開墨瑄身上褐色衣衫。


    沈彥塵似有不解,立時開口問道:“白伯伯,他明顯能躲得開,為何硬要如此而為?”


    白誠軒道:“你莫忘了,再怎麽說兩人也算皆是出自諸子百家宗門,墨瑄其實不過是給‘敬節先生’一個台階下而已,可就不知這‘敬節先生’有沒有這份隻自知明了!”


    沒想到白誠軒這一語卻也正說到陶敬節痛楚,他自看到墨瑄中招不過有意而為,可陶敬節想來的不是‘自知之明’,而是更加深重的折辱,怒罵一聲道:“你——欺人太甚!”左手執玉如意橫掃墨瑄麵門,右手正是自負甚深的‘敬節手’襲像墨瑄胸口。墨瑄神情一愕,然後輕歎一口氣,未曾料到自己這番忍讓竟是帶來個反效果,立時手中劍身旋,擋開那橫掃麵門的玉如意,劍身忽逆“咄”的一聲長臂一震,便見著‘敬節先生’被劍鞘震退身形。墨瑄也不追擊,如此舉動可說是示好於陶敬節。


    可人和人的想法總是千差萬錯,這在陶敬節看來有時一種折辱,說來陶敬節的年紀是要長墨瑄不少,自負苦練多時,卻仍是可越是發覺自己難抵一個比自己年輕的人,這就像是在說自己是個庸才,陶敬節曆來信奉‘勤能補拙’,在此之前也不過自覺儒門之中也就一個李勝峰,那時自己尚有不及,誰之今日卻才真知道自己原來如此庸碌,頓時厲聲嗬斥道:“‘風虎騎’聽令,立刻取了薑煥性命。又敢救助逆賊這殺無赦!”——我阻不住你,可你也別想救下人來!可說此時此刻,原來顯露一派沉著之貌的‘敬節先生’已然是惱羞成怒。


    而與此時,為‘風虎騎’所圍的薑煥也是漸感不支,身形是搖搖欲墜。‘風虎騎’得‘敬節先生’之令已是慢慢圍上來,隻見一道褐色身影從來而降,‘風虎騎’曆來訓練有素。那立時眾人已是長槍在手,長槍朝天上一刺,那白色的槍口泛著寒意,十八柄長槍卻直如鐵鋒叢林的聲勢。可如此還是沒有擋住墨瑄身影。


    立時馬鞭之聲再響,雖有此等變數,可‘風虎騎’可稱百戰之師豈會畏懼,十八匹馬立時散到二十長之外,這樣的距離是最適合衝鋒,隻看墨瑄來勢,風虎十八騎已知他不是庸手,可‘風虎騎’縱橫胤國未曾有敗,敢掠其鋒芒者必死!


    ‘風虎騎’眾人殺機以動,長槍所指殺意濃密,這寒意竟連百丈之外的沈彥塵也覺出一股寒意。


    墨瑄扶住薑煥遙視風虎騎,緩緩道:“這李勝峰治下‘風虎騎’果然了得,看來今日卻是不好脫身啊。”就在此時,便聽風虎十八騎齊聲道:“擊—!”,立時‘風虎騎’三人一組,槍鋒互抵,但見去勢如風奔騰如雷。


    沈彥塵唿叫一聲:“六合帶甲”,這等陣勢沈彥塵曾在兵書之上見過,據說此“六合帶甲”的騎兵圍獵之法乃是帝師宇不凡以儒門武技所創,但見鐵馬迅疾如風,萬物盡肅殺,騎手長槍互抵之間竟是雷光電火、風雷相濟,試問六合如帶甲,四野之間能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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