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客棧裏的一派祥和與安靜,與此同時,風鳴宗已經變得雞飛狗跳,吵嚷聲幾乎要翻了天。


    “鯨魚,你看的什麽啊,我叫你看的人呢?”


    江望舒簡直要被這群兔崽子的舉止行為給氣笑了。


    “都說了不能去不能去,結果話說了還沒半個時辰,人就跑光了?”


    在大師姐強烈的眼神威脅與逼視下,夜驚雨慢慢低了下頭:“…我的錯。”


    “是我沒看好他們。”


    實際上夜驚雨內心也相當的委屈。


    他耷拉著眉眼,迴想起剛才的情景,屋內的痕跡幾乎看不出來,幹幹淨淨的,好像從來沒人到來。


    青年始終都想不通,一群金丹期的小兔崽子是如何避開自己的視線,悄無聲息地破開了宗門禁製溜之大吉。


    最後還是溫若看不過眼,連連擺手,“算了算了,這事也不怪鯨魚。”


    反複的糾結之下,江望舒開始思考對策補救,“如今把這群小兔崽子抓迴來是不現實的,按照時間來算,估計已經到了目的地吧。”


    謝攬麵上表情依舊淡淡,“有一件好事你們要不要聽?”


    此言一出,幾人狐疑地看他,“你這樣子可不太像是有好事啊。”


    “也算好事。”他的眼眸波瀾不驚,承載著天空的顏色。“風鳴宗的退賽申請被駁迴了。”


    夜驚雨無語噎凝:“……這是個什麽好消息。”


    謝攬厭:“好在我不用想方設法,讓他們同意。”


    夜驚雨:“…敢情你是嫌麻煩啊。”


    緊接著,他又憂慮地歎息道:“大師兄這麽一說,我反而更擔心了。那群人是鐵了心要製裁我們。”


    “夜驚雨。”寂靜之中,江望舒點了點他的名字。


    “什麽?”夜驚雨微微轉頭,看她。


    江望舒答:“既然遲鳶要比賽,你立刻啟程去神州,他們閱曆太淺,身邊不能沒有人陪著。”


    短短三秒鍾,她將一句句安排平鋪直敘地道出。


    夜驚雨沒有拒絕,或者說他的內心還有點愧疚,沒有看住師弟師妹們失責的愧疚。


    一事解決,他忽然無意間提起,“對了,江懸有說過什麽時候迴來嗎?”


    於是江望舒陷入了新一輪的沉默。


    她斂了神色,略有些顧忌的說:“別讓他迴來,這是我自己的意願。”


    “江懸應該去看看遠方的風景,是我對他虧欠太多。”


    不出意外的迴答。


    夜驚雨聳了聳肩膀,他又問:“好吧,那誰知道師父什麽時候迴來?”


    他的問題一冒出來,原本還在發呆的溫若、以及悄悄走神的謝攬厭立刻朝江望舒投來目光。


    江望舒成功收獲了所有人的目光:


    畢竟上次能聯係到師父的、還是江漓。


    江家都是一家人,大家下意識都覺得江望舒肯定也能聯絡到。


    被這麽盯著,江望舒隻覺得頭皮發麻。先不提江漓是如何和師傅溝通的。


    可是師父他老人家神出鬼沒,聯係不上太正常了。


    上次出現還是看見自己家小輩被欺負了,至於消息為什麽能傳到他耳朵裏,江望舒大膽猜測,估計是聽說鳳鳴宗要參加比賽,好奇後輩的實力才趕來湊熱鬧的。


    江望舒知道夜驚雨是在提醒,想借他勢力,宗門背靠大樹好乘涼。


    但她認為,師父年事已高,而且靠一個即將飛升的老人家顯然是沒啥用的。


    關於這個問題,江望舒怎麽可能有答案,反正都是無解。


    她幹脆伸腳一踢,把人利落地踹出門外,氣勢洶洶地道。“你問題怎麽這麽多,還不速速啟程?”


    被扔出門外的夜驚雨穩住身形,幽怨地歎氣:“夠了。”


    ***


    如果是外鄉人,剛到達一個新的地方不久,想要了解本地的風土民情,最關鍵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收集新消息。


    可是渠道在哪裏呢?


    遲鳶剛提出問題,然燈和君翩翩便異口同聲的迴答。


    想要獲得新的消息,一般的人們都會不約而同的去往一個地方:茶樓。


    少年們彼時就坐在茶樓裏,奢侈地包了一個小隔間,不至於被人打擾。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貴,但貴顯然是有好處的。


    因為外麵的人不能看見他們,也聽不見他們說話。


    但隔間內的人卻可以聽見說書先生的聲音,這才是它的玄機所在。


    少年們透過影影綽綽的窗戶,能看見台上的說書先生義憤填膺,激情澎湃。


    講到關鍵處的時候,說話的唾沫星子都差點飛到了看客的麵前。


    還有沒素質的人抓著一把瓜子大磕特磕,每說一句話,那瓜子皮就像被風吹落的櫻花樹,滿天起舞。


    遲鳶收迴目光,耳朵敏銳而精準的捕捉到了一聲響亮的:“he~忒!”


    然燈:“?”


    下一秒,酒樓裏冒出了小小的鬧劇一場:“哎喲,你個死人吐我頭發上了!”


    場麵瞬間變得尷尬。


    大家忽然都沉默了。


    君翩翩:“呃…”


    越九青掀開簾子,便看見有個頂著滿頭瓜子皮的人叉著腰對罪魁禍首吐口水。


    畫麵實在是太美。


    “啊。”他慢慢收迴了視線,好好的放下簾子,然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旁邊的眾人顯然也是窺見了此幕,少年們都是一言難盡地對視。


    遲鳶越發覺得,花點小錢擁有獨立空間是件好事情。


    就連有心想要省錢的然燈也選擇了閉麥。


    好在說書先生很能調動氛圍,輕易就去轉移了他人的注意力。


    而酒樓也算是秩序井然,很快就有人把吵架的二位平息了怒火,帶了下去。


    其實大家聽的高興了,也都在興頭上,根本不會刻意去計較這點小事,無傷大雅。


    於是四個人坐著,等啊等啊,眼見著說書先生說完了一個故事。


    越九青撓了撓後腦勺,霧蒙蒙的眼睛裏透露出很簡單的不解:“我們不是來收集情報的嗎?”


    “話是這麽說,”然燈敲著他的腦瓜子,嘲笑他傻:“偶爾放鬆一下也不錯。”


    比賽的籌備需要時間。


    難得清閑,而且各地的獸潮暫時不需要他們擔心。


    君翩翩非常讚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開闊眼界啊。”


    說書先生今日講的是一個古老的,奇特的故事。


    說他講的奇怪,是因為遲鳶他們從未聽過這樣的開頭。


    “從前啊有一座大山,山裏有一座廟,廟裏有一個人。”


    “……”


    是個相當很無趣的開頭,立刻有不好對付的看客不滿地發出倒喝,噓聲一片。


    當然這些看客裏也幾位常來聽書的老熟人。


    他們紛紛都笑著調侃,帶著善意圓場:“老張,怎麽你講書的本事是越來越下降了?”


    哪怕被下了臉子,說書先生也就是老張,他仍舊笑眯眯的。


    老張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清茶,旁邊的樂師再度彈奏,音樂悄無聲息地為他打了個圓場。


    “剛才也是跟大家開玩笑,莫要見怪,但它也和後麵的故事有點關係,請各位稍安勿躁,好戲啊還在後頭。”


    該說不說,說書先生不愧是專業做嘴皮子的好功夫,連安撫人也極其有一套。


    三言兩語,沸騰的眾人又恢複了平靜。


    “從前有一個棄嬰,他從小就脫離了人類生存的環境,與野獸為伍長大,後麵有好心人收養了他,幫他一點一點找迴了人類的認知,可是少年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人類。”


    “在少年的世界裏,社會發展進步得很快,買東西也不需要出門,隻要在所謂的靈器上一點,就算購買成功。”


    “那天,少年無意發現,其中有一種藥水非常受歡迎,隻要往眼珠子裏滴入一滴,便可以來到他所適應的世界。”


    客觀來講,然燈若有所思地評價:“聽起來還是個自欺欺人的好東西?”


    君翩翩也說:“可是基本假的就是假的,以我來看,少年應該努力融入人類集體,否則寸步難行啊。”


    看她這麽迴答,然燈小小的反駁了一下,“也不一定要融入,但是他應該模仿人類的行為,才能遠離人類。”


    遲鳶好奇的點有些不太一樣,她眨了眨眼睛:“你們說,這藥水…賣出去會有市場嗎?”


    然燈:“…?你還怎麽在想賺錢的事?”


    遲鳶繼續撓頭:“誒嘿?”


    說書人的聲音還沒有停止。


    “在少年短暫的前半生裏,他是不被人類接納的,也因為身上無法抹去的人類氣息,始終無法融入野獸的群體。”


    “藥水很快發揮了作用,少年進入了一個虛擬卻幸福的幻境。”


    “在理想的國度裏,他擁有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一個完美的家庭。家人和朋友都不會介意他的全部,少年肉眼可見的變得開朗起來,直到有人發現了他的異常。”


    “於是次日,少年驚恐地發現,藥水不見了。他也看不見自己的虛擬朋友了。”


    說到這裏,說書先生忽然停頓了語氣,朝著眾人互動,道:“你們猜,他後來做了什麽?”


    聽得有些犯困的遲鳶眼睛猛然一亮,按住然燈的肩膀:“來了。”


    來了,今天最大的收獲。


    以前江懸傳授給遲鳶的經驗說,每當說書先生想要說什麽特別驚人的八卦時,就會做好鋪墊,要麽極度拉胯,要麽極度優秀。


    總之,他說的每一個故事都是隱喻的可能,也藏著信息。


    隻是這個少年隱喻的是誰呢?


    不止遲鳶,連君翩翩和然燈都迫切地想知道少年最後的結局。


    說書先生真正想說的話,都放在了最末尾。


    任憑台下眾說紛紜,說書先生卻是笑而不語,姿態做的很足。


    “今天的故事就到此結束了,明天同一時間,我們在此處碰頭,揭曉答案。”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聽得非常認真的然燈皺眉:“?還能這麽玩?”


    可是看客們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必然有情況。


    有人小聲道:“看來是…要變天了啊。”


    遲鳶一個眼神示意,越九青瞬間豎起毛茸茸的大耳朵。


    “聽說了嗎,那位天機君死了。”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憂心忡忡地道:“啊,那司空家不是要完蛋了?”


    “沒事,他們的家主不是迴來了嗎,司空的新家主手段可不一般,聽說他窺測未來的本事很厲害,要勝過前麵的一位。”


    “就算死了又如何,天機君隻是一個天賦異稟的棋子。”


    “而且,我還挺可憐他們的。”


    某位小白好奇地問:“何出此言?”


    “司空家多好啊,家大業大,資源又多,誰見了不得低頭三分?”


    說話的那人立刻咂了咂嘴,滿麵唏噓:“你不知道嗎,每一位新出的天機君,他們隻是消耗品。”


    “哪怕有著言靈的能力也不可為自己所用。”


    “據說,從上任開始,他們就預算到了自己死亡的日子,會挑選新生的繼承者。”


    “神州哪天是不變的?青山不倒,綠水照舊長流。”


    “依我看,大家不如猜猜,這位未曾露麵的家主心中的天機君人選是誰?”


    聽到這裏,風鳴宗的隊伍裏,還有誰不明白,他們口中的司空家主就是陸舟。


    不過遲鳶唯獨很在意一句話,她喃喃地道:“新的人選是誰?”


    “難道成為所謂天機君的代價就是,陸舟師他會失去良心嗎?”


    然燈戲謔的吐槽道。


    他很記仇,記得陸舟前不久發布的通緝令。


    “別這麽說。”君翩翩的神情一變,她拍了拍少年的手背,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


    她小心翼翼的說:“你…好像也是個烏鴉嘴。”


    長發少年的臉色逐漸由漫不經心轉成了驚愕,又變成了疑惑:“不能吧…?”


    然燈有點傻眼了。


    君翩翩一拍桌子,恍然大悟:“我就說為什麽,我是靈修,陸舟師兄也是靈修,他為何獨獨偏袒你。”


    然燈幽幽地道:“你的猜想有點可怕了。”


    遲鳶突然聽懂了他們的話:“不然他為什麽把峰主的位置傳給你。”


    她撓頭,“雖然很荒謬,可是這麽一想,又突然合理起來了。”


    但是還沒等然燈摳破腦瓜子,想通前因後果,一件大事突然發生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全員團滅後,鹹魚師妹怒修天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眠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眠君並收藏全員團滅後,鹹魚師妹怒修天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