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議事堂的最後一柱香已經續上。


    江望舒終於坐不住了,她斜眼瞧了謝攬厭一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背身走出大門。


    沒人敢攔。


    其他二人迅速看向謝攬厭,


    謝攬厭隻是掀起眸,冷冷道:“待這柱香燃盡,遲鳶還未出來,就代表她不合格。”


    聲音不大,但足夠耳聰目明的江望舒聽見。


    聞夜的眉心一跳,“單靈根滿值的苗子你也能輕易放過?”


    青年淡漠的答:“那便讓她入外門,一年以後,通過考核再入內門。”


    溫若正喝一壺涼的茶,聞言驀然被嗆住,他搖頭。


    謝師兄…當真心狠。


    天色漸晚,日落薄暮,隱沒在青山後。


    君翩翩已經離開有了一會兒,她手上的傷需要包紮。


    陸舟閉著眼,打了個哈欠,“下麵沒人了吧。”


    的確,天階上已經空蕩得不行了,沒通過考核的人已經被送下了山。


    “陸師兄。”他側過頭,看見少年憂慮的眼神。


    符玨的語氣迫切,幾近央求:“再等等吧。”


    陸舟心說有些難辦,一道亮色突然朝二人的方向襲來。


    “小心!”他眼皮一跳,想拉符玨避開,沒想到這小子早就躲開了。


    仔細一瞧,竟是一把雪白的劍,劍身流動著淡淡的寒光,雖未見血,劍氣鋒利逼人。


    劍倒是好劍,但陸舟也有了些惱火,“這誰家的劍到處亂跑!”


    與此同時,天空忽然徹底暗下來,一道閃電帶著鋪天蓋地的氣勢劈下來。


    “真是鬼天氣!”陸舟罵了一句,卻見這片驚雷中,一個滿身紅色的人從半空跌落,她抬眼,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輝。


    符玨大腦卡殼了一瞬,手比語言更快,接住了遲鳶。


    “遲,遲鳶?”他一邊喚著懷裏少女的名字,一邊聲音顫抖著從空間錦囊裏掏丹藥往她嘴裏塞。


    遲鳶抬手,想安撫一下他,卻控製不住地咳嗽:“咳,我沒,沒死。”


    站一邊的陸舟看呆了,“等下,我還沒看清人影,你就認出來了?”


    符玨動作輕緩地將遲鳶扶起來,眼藏寒星,道:“師兄,現在考核已經算過了吧,麻煩帶我們去醫廬。”


    沒得到迴答,陸舟有些納悶,怔了片刻,他說的對,人命要緊。


    三人匆匆朝著醫廬的方向前進。


    那把突如其來的劍反而無人問津,它扭了扭頭,緊隨其後。


    修士腳程極快,不過幾息,便到了醫廬。


    將傷員塞了進去,陸舟這才抹了抹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直到冰涼的東西貼上他的手背。


    陸舟嚇了一跳。“這劍怎麽還跟著?”


    “還是個沒主的,難道是劍塚溜出來的?”


    一隻滿是血汙的手從簾子裏探出來,少女略顯虛弱的聲音也跟著傳出來:“陸師兄,別動它,這是我的劍!”


    “…行。”


    陸舟疲倦的在記錄冊上落下最後一筆,突然不知道該問遲鳶什麽。


    問她這把來曆不明的劍,還是問她滿身重傷,亦或是那道驚雷?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一天累。


    目及一道靚麗的身影,陸舟猛然抬頭。


    “江望舒?”


    他們五人都是長老首徒,是平輩,因此不用敬稱。


    江望舒的臉色如寒霜,“我來看我師妹。”


    陸舟無奈讓開,見她擠進去,還沒等歇口氣又見一個玄衣少年慌裏慌張的闖進來。


    這位江懸師弟俊美的臉上全是焦急,連束起的高馬尾散亂了些。


    “我師妹怎麽樣了!”


    吵,吵得他頭疼。


    陸舟勉強迴他:“自己進去看。”


    隨後便立刻的封住自己的聽力,裝聾作啞起來。


    “好想睡上一覺。”他怨氣極重地抱怨。


    *


    遲鳶現在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往左看,符玨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往右側頭,江懸師兄嘰裏呱啦一大堆話不停往她耳朵裏灌。


    而正前方是江望舒。


    好好好,跑不掉了。


    遲鳶頓覺雙眼無神,隻想往床上一躺。


    她無力的解釋:“聽我說,這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江望舒哼笑了一聲,“什麽意外會讓天雷劈你,還在幻境裏弄得一身傷?”


    江懸與符玨默默點頭。


    “…”遲鳶說不出話。


    開玩笑,她怎麽可能說自己是故意弄的,那師姐不得撕了她!


    “總之我真的沒事。”遲鳶硬著頭皮說,“隻是看起來比較痛而已。”


    江望舒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顧忌著什麽,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最終隻說了一句:“沒有下次。”


    看她離開的樣子,遲鳶卻覺得不太對,她不自覺皺了眉。


    師姐這次這麽居然輕易放過她,很奇怪。


    江懸似乎也有話說,但符玨在。


    他隻能眼神不善地掃了遲鳶身旁陌生的少年一眼,將修好的玉佩遞給遲鳶。


    “這個我重新加上了防護陣法,比之前更能抗。”江懸不舍地囑咐著她,緊接著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遲鳶握著那枚溫熱的玉佩,有些稀裏糊塗,這是在幹什麽?


    一個個跟打卡似的來看她,然後又跑得飛快。


    很怪。遲鳶直覺不對,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隻能按捺住心底的疑惑。


    陸舟見無事可做,早已迴去。


    醫廬中隻剩符玨一人。


    符玨的目光更是歎息一般,他溫聲道:“遲鳶,你…你把自己看的重要一些吧。”


    遲鳶還試圖狡辯,卻瞥見符玨眼底的情緒全是失落。


    她一頓,就見他低下頭,聲音悶悶的:“你要送命太快,誰跟我組隊啊。”


    這話說的,遲鳶一時覺得有些愧疚。她做事一般不想後果,這樣讓別人擔心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哦!我的朋友,我保證不會有以後了。”


    遲鳶想起符玨之前說過的,她還是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呢。


    於是安慰一般搓了搓他的頭發,手感上佳。


    悲傷的氛圍被打破,符玨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少年墨玉般的眼眸一轉,又迅速偏迴正題:“對了,這把劍是怎麽迴事?”


    遲鳶哽住,一時找不到理由。


    她隻是小聲道:“我覺得它跟我很有緣分。”


    一旁的殘雪興奮地扭起了秧歌。


    遲鳶:“…”


    符玨看呆了,從未見過一柄劍能達到如此柔韌的程度。


    它甚至劈了個叉。


    他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順從遲鳶的心意:“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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