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楚楚做了一個夢。


    夢見沈穆青給她梳頭發,沈穆青說,孩子,累了的話,就好好睡一覺。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為難自己。


    喻楚楚一迴頭,她依稀可以看到沈穆青年輕時候的模樣。沈穆青頭發烏黑,秀麗又清瘦的臉龐上總有一種不服輸的倔強,“媽……”


    “楚楚,想哭就哭出來。”沈穆青笑容溫和的喻楚楚道。


    “媽,你說的,女生不能為不值得的人哭。”喻楚楚喉嚨哽咽,卻始終不掉眼淚。


    “楚楚,你還是這麽倔強。”沈穆青再次溫柔的手撫摸了喻楚楚的頭發,她站起來,轉身過去,將不知何時身邊出現的一個娃娃抱走。


    喻楚楚心一緊,娃娃!孩子!


    沒了,什麽都沒了。


    沈穆青走了,孩子也沒了。


    喻楚楚感覺自己自己漂浮在不知名的黑色地段,周邊漆黑漆黑,偶爾燈光閃過,可她整個人都很恍然。


    無所歸途,不知所往。


    “滴滴滴滴~~~”耳邊突然響起刺耳的喇叭聲。


    身邊停下來了一台車,車窗下來,一個男人伸出腦袋,粗暴的道,“你他媽的找死!想死也沒別害人!夢遊症啊?!”


    喻楚楚抬眸,無望的盯著罵她的男人一眼,低頭前後一看,自己竟然站在了道路中間,身邊一遍喇叭聲。


    她明明是在做夢,怎麽會突然來到這裏。


    喻楚楚站在道路中間更加不敢動,隻能低頭。


    “他媽的,現在人都在等你,你還不走?站在這裏做什麽?”男人又罵了起來。


    喻楚楚慌張,蒼茫往前走。


    走到斑馬線另外一邊的時候,一輛車“哢擦”的停在隻隔她幾公分的位置,喻楚楚渾身一顫,心都被嚇出來了。


    剛才馬路那邊是綠燈,她站在那裏,所有車都讓行,等她過來,那邊又是紅燈。現在馬路這邊是綠燈了,她又晃神了,沒注意道。差點被人撞飛。


    “你沒事吧。”這次的司機比上次的司機態度溫和很多,沒有罵她,伸出腦袋態度良好的問。


    喻楚楚茫然的搖了搖頭,趕緊低頭往人行道上走。


    等站在道路邊上時候,喻楚楚才發現,原來她並不是無所畏懼,她也怕死。


    剛才車差點撞上她的時候,她顫抖了,她也驚恐,害怕死的時候孤零零,害怕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在她身邊,害怕到另外一個未知的世界。


    活著很難,可死更難。


    喻楚楚坐在路邊石凳上,石凳冰涼,可她的心卻冰涼。


    “姑娘,秋天了,石凳很冷。我給你一個紙箱。”身邊來了一個白胡子,精神矍鑠、扛著垃圾袋的老人家。


    喻楚楚接過老人家的紙箱,墊在石凳上,道,“謝謝。”


    老人家從他身後大袋子裏也拿出一個紙箱,墊在石凳上,坐了下來,然後從兜裏拿出一個饅頭,一杯水,友好的問道,“姑娘,你要吃嗎?”


    喻楚楚心窩一暖,隨隨便便的一個陌生人都會關心自己的冷暖,而那些曾經自己看的千萬斤重的人,給自己的隻有無盡的冰涼。老人家背上背著的應該是一個垃圾袋,他是一個拾荒老人,不過難得他穿戴很整潔。


    “不用,謝謝。”喻楚楚想笑著謝老人家,可嘴角無論如何都扯不出一個上揚的弧度。


    “那我就自己吃了。”老人家笑的歡悅,那饅頭就像是最美味的食物一樣,他吃的津津有味。


    喻楚楚驟然間很羨慕。


    “爺爺,你每天都很開心嗎?”


    “生活充實滿足,就沒時間不開心。”


    “爺爺,我也很想像你這樣開心。可我覺得卻覺得時間蒼涼,好像日子過到了盡頭?”喻楚楚眼眸直視前方,被雨後衝洗過的城市,幹淨又清新,她卻沒有任何欣喜。


    “有過哀傷,會更會懂得快樂。得失都在自己心中。不計較,不傷害。”


    “爺爺,我也不想悲傷。有什麽辦法可以不被人傷害嗎?”喻楚楚有一搭沒一搭的迴答,她沒想到,最後陪她聊天的人會是一個拾荒老人。


    “你若強大,無人踐踏。包括你自己。”老人家包子已吃完,轉頭慈祥的看著喻楚楚,笑著道,“姑娘,人生本無常,無知亦無畏。也許你遇到很大的事情,可活著就要勇敢,為你自己,更要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這一切,可能沒你想象中那麽糟糕。”


    喻楚楚冷涼的心瞬間有了溫暖的源泉,驚訝的問道,“爺爺,你怎麽知道我肚子裏有孩子?”


    “姑娘,你若信得過我,把你手腕伸過來,我略懂一點點脈相。”


    喻楚楚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忍住顫抖。


    老人捋胡子微微眯著眼睛給喻楚楚把脈,喻楚楚隻剩黑白的心驟然間跳躍起來,孩子,難道她的孩子還在?


    “姑娘,你本是雙胞胎,不小心滑掉了一胎。現在有的胎位並不穩,你要好好保護他才是。”老人家笑眯眯的看著喻楚楚。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激動得淚眼盈眶。這麽說,她的孩子還在?她並不是一無所有。


    喻楚楚在一轉身,身邊的老人家已經離開了。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明明已經出血了,老人家和她萍水相逢,看起來麵善,是不是真是為了安慰她?而且一個拾荒的老人怎麽會歧黃之術?


    喻楚楚又驚又喜又不安,看到旁邊有一家婦幼院,立刻進了醫院然後掛了急診,晚上有醫生,喻楚楚和她說了基本情況後,醫生給她開了檢查的b超單。


    晚上人不是很多,檢查很快完成。


    喻楚楚隻是很期待很也害怕,害怕期待過後又是一場空,害怕剛剛燃起的希望有破滅。


    “喻楚楚,宮內有暗區,有一個活胎。你的雙胞胎流掉了一個,還留了一個。按照臨床經驗來看,一個存活幾率會更大,我給你開點安胎藥。不適隨診。”


    喻楚楚腦袋隨即炸開了一朵朵美妙的話,她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還有一個孩子。她的孩子還安然的呆在她的肚子裏。


    喻楚楚拿著手上的b超單在婦幼醫院空曠的草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她不想笑,她隻想哭。這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這是絕境逢生的驚喜。


    她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希望還有孩子!


    …………


    豹子和李瑤已經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豹子見喻楚楚睡得很安然,聽到鈴聲響,他就去接電話了。結果接了一個電話迴來,喻楚楚就不見了。


    他和李瑤在醫院裏找了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找到。


    廖凡和唐麟迴去,李瑤隻能找沈牧謙,讓沈牧謙去疏通一下,查醫院監控,監控裏如果找不到喻楚楚,隻能再次動用警察。


    沈牧謙沒有拒絕,給醫院熟人打了電話,豹子隨即去查探監控。


    李瑤沒有走,見沈牧謙麵對喻楚楚再次失蹤表現出來的冷漠極為看不慣,她拖著沈牧謙就往喻楚楚病房走,“沈牧謙,你看著是喻楚楚的床,她在這床上難過透了,孩子沒了,你甚至都不曾安慰過她一下,現在你看這空蕩蕩的床,你心裏舒服嗎?你告訴我,你舒服嗎?如果喻楚楚有個三長兩短,你良心過得去嗎?”


    “李瑤,楚楚不會有事。”沈牧謙隨便李瑤拽著,他也不知道喻楚楚有沒有的,可感覺會沒事。


    “沈牧謙,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急!我第二次來找你,你還是這樣無動於衷!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和喻楚楚麵前。”李瑤氣餒又無語的道。


    “好。”沈牧謙沉聲道,拖著沉重的身子轉身準備迴病房。一轉身,他就看到了喻楚楚。


    喻楚楚穿著一件素色連衣裙,臉色依然慘白,可她卻站得很直很穩,稍稍有點淩亂的頭發看著就讓人覺得多了一點滄桑的韻味,她唇角上揚,紅腫的眼眸中多了一些燦爛,沈牧謙腳步一停,頓時就不知道怎麽向前邁步了。


    喻楚楚緩緩從門口走進來,一步一步走到沈牧謙身邊,伸出白皙玉手,輕輕撫摸在沈牧謙清瘦且輪廓分明的臉上,腦袋微歪,嘴角微揚,眼裏裝滿沈牧謙的眸子多了一絲明媚,唇輕啟,喃喃道,“你瘦了。”


    輕輕、緩緩、帶著情人間的親昵的聲音,落入沈牧謙心田,他心一暖,卻覺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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