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爾雅乖巧頷首,深深凝視唐煜須臾,轉身朝著關押室裏麵走去。


    檢測到有蟲到來,關押室的活動門自動向上開啟,從下到上呈現出完整的蟲帝--華貴的製服配上一隻眼罩,精神麵貌依舊是原來的模樣,隻不過此時被特製鎖鏈製衡在牆邊,失去了以往的威風。


    聽見門開啟的動靜,蟲帝抬起頭,朝著安爾雅嫣然一笑:“你終於來了。”


    聽他的語氣,好像在跟一位許久不見的老友寒暄。


    安爾雅沒耐心和階下囚客氣,卻還是勾唇笑了笑,站在離蟲帝幾步遠的位置,數不清的獎章加身,白衣金帶、意氣風發,眼含譏誚、輕飄飄掃過蟲帝。


    蟲帝抬頭與他對視,眼前倏然浮現出前伯諳公爵被害死後,那隻吃不飽穿不暖的狼狽小蟲崽。


    那個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蟲帝,那隻可憐的蟲崽隻能仰望他。


    今昔對比,蟲崽長成了一唿百應的蟲族元帥,擁有一隻珍愛他、不惜運籌帷幄維護他的雄蟲,而蟲帝,則是運勢耗空、自食其果。


    兩蟲的身份發生了對調、無形中成為兩個極端。


    “唉……”蟲帝遺憾地歎了口氣,抬頭看著安爾雅那雙滿是冷意的紫眸,緩緩開口將自己知道的秘密說出口,“我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讓那天的軍雌臨陣反水供出我來,但這場博弈,終歸是我輸了。”


    安爾雅並沒有順勢開口交流的意思,一言不發轉過身,從牆上拿下一根鞭子,甩手狠狠抽在蟲帝臉上。


    刑鞭上有倒鉤利刺,輕而易舉撕下蟲帝一大條皮肉,連眼罩都脫落下去,露出那隻從不示蟲的空茫眼瞼,血濺三尺。


    躲外麵用精神力窺探情況的唐煜胃裏一陣翻騰,匆匆把精神力抽了迴去——他的小年糕要打蟲了。


    嚶…雌君好兇,他都不敢看了。


    唐煜腦內飄出兩句天馬行空的戲精話,又在下一秒消失得無影無蹤,


    罷了,打就打吧,打殘了叫醫蟲、打死了叫殯儀館,小年糕如果闖禍,爛攤子他來收拾。


    關押室內,蟲帝沒由來挨了一鞭子,頓時不幹了:“嘿!你想問什麽?我沒有說我不告訴你,你打我做什麽?”


    安爾雅紫眸冷淡,往唐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估計雄蟲應該不會再繼續盯著了,揚唇笑了笑,眼中的殺意越發明顯。


    蟲帝是他的階下囚。


    到了這個地步,有些事情知道與否已經不重要,反正蟲帝馬上就會被按律處死。


    安爾雅將大仇得報,至於蟲帝謀害他雌父的理由和細枝末節,他興趣並不大,今天會提前來這裏,隻是想要泄憤而已。


    在蟲帝的注視下,安爾雅麵無表情扔下了鞭子,單手拖起一團火焰,熊熊燃燒的直徑足有機車輪胎那麽大,一步一步走向蟲帝。


    蟲帝很早就知道安爾雅是個瘋子,見狀臉都綠了:“我明天才會接受蟲族的審判,安爾雅元帥,你是要在今天殺了我嗎?”


    安爾雅依舊不答話,挽袖伸手,直接將大火球扔在了蟲帝的身上。


    刹那間,火焰蔓延了蟲帝全身。


    皮膚在烈火的炙烤下很快熟透,寸寸皸裂流油,一股濃烈的焦糊味兒充斥了整個關押室。


    ——用火把蟲分幾次、活生生烤熟,炙烤得皮肉脫落、骨肉分離,這是前伯諳公爵的死法。


    安爾雅的雌父被最愛的雄蟲親手用最殘忍的方式折磨,身心絕望,在痛苦和不甘中艱難咽下最後一口氣。


    那一天,幼蟲安爾雅就站在外麵的六棱石柱後麵,目睹了全程。


    他偶爾會做噩夢,在夢中,經常看到雌父對他露出無助的神色,那眼神好像在問:你為什麽不救我?


    酷刑施加在身上,蟲帝咬緊牙關沒有慘叫出聲,不可置信地盯著安爾雅,終於意識到了被忽視的細枝末節:“當年的事,你……你看見了?”


    安爾雅雷打不動,全程不想交流,冷冷看著自己的火焰把蟲帝的皮肉炙烤得金黃酥脆,唇角終於泄出一絲滿意地笑容。


    蟲帝僅剩的一隻眼睛藏在半脫落的皮肉間,死死盯著安爾雅,似乎仍在盤算著什麽,咬緊牙關不問自答道:“我很忌諱前伯諳公爵的血統,他位及親王,位高權重,我一直怕他奪我的權,曾勸蟲皇削番,可沒能成功。彼時的公爵不好對付,所以我隻能蠱惑一隻平民雄蟲,讓雄蟲對你的雌父窮追猛打。”


    “果不其然,你的雌父對那隻雄蟲上了心,不惜帶著公爵的爵位下嫁給他。”蟲帝話到此處,睨著安爾雅逐漸不再平靜地神色,咧開嘴在大火中笑起來,“都是我算計的--伯諳公爵他從遇見雄蟲,到你出生,再到慘死在摯愛手中,都是我算計好的!那個時候,我是成功的王,他是失敗的寇!”


    設計害死前柏諳公爵,那是蟲帝一生當中的高光時刻,是他哪怕下了地獄,都會自豪吹噓的事情。


    --你畢生無法釋懷的痛苦,從一開始就是別蟲精心締造出來的。


    安爾雅胸口發悶,瞳仁豎立起來,整隻蟲迸發出強烈地殺氣。


    他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語調好似淬了冰:“雌父早已經放棄皇族姓氏,隨雌祖父姓柏諳,你……還有什麽資格不滿?為你自己的一個‘不放心’而處心積慮害死一隻無辜蟲,真是既懦弱、又無能。”


    昔日柏諳公爵強大,哪怕他什麽都不做,僅僅是本本分分活在世界上,都足以讓沒本事的宵小之輩忌憚得想要他死才會安心。


    安爾雅怒極反笑,他抬手,火焰在手指間流轉不歇,不經意間燃到了軍服袖子,又被他若無其事暗滅。


    他再次為蟲帝添加了一把火。


    蟲帝戴著抑製器,這種程度的火刑,用不了幾分鍾就會將蟲直接熔煉掉。


    眼見安爾雅失去了分寸,蟲帝被燒得辯不出本貌的臉上閃過一絲解脫。


    他不怕死,早就已經活夠本了。


    但他並不想當著全蟲族的麵去陳述自己的罪行,他是蟲帝啊,尊榮和權力何其貴重?他怎麽能向平民低頭?


    就在這裏,死於安爾雅的私刑,還能保住自己最後的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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