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有作案時間。”程逸頡說,“你躲在屏風後麵,和屏風一起,從舞台的左側移到右側入口處,然後從右側下台,經演員通道離開。之後花了20分鍾的時間,從博物館二樓窗戶進入走廊,到展廳調包畫作後再悄悄迴到舞台上,依舊躲到屏風後麵。”


    “那不可能。”李妍珊第一個為施奇辯護,“屏風那麽大,如果從左到右移動,觀眾一定會察覺到。我昨晚也看了演出,但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屏風在移動。”


    “就是。”施奇隨即問其他人,“你們有發現屏風從左到右移動嗎?”


    眾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施奇略為得意地望著程逸頡。


    “大家先看一下昨晚演出實況錄像的開場。”在來博物館之前,程逸頡已經事先觀看了陳雨飛發來的視頻,因而早已有了確切的答案。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和投影儀,播放了昨晚演出的視頻。


    在場的人都凝神注視著畫麵,看了好一陣子,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既沒有看到施奇從屏風後麵出來,也沒有感覺到屏風的移動,於是對程逸頡的判斷更加持懷疑態度。


    “現在你們再仔細看看。”程逸頡將視頻轉為快進模式,大家非常驚訝地發現,從演出開始前的7點15分直到7點40分,施奇負責的那扇屏風從舞台左側向右側快速移動,7點40分的時候,正好停留在舞台右側的入口,可以直接離開舞台並且不被觀眾發現。屏風靜止了將近30分鍾,之後又開始從舞台右側向左側移動,最終迴歸原位。


    “人的肉眼無法識別速度極慢的移動,而人類的大腦如果將注意集中在某一樣東西上的話,就會忽視背景所起的變化。特別是開場後的第一幕和第二幕中,群芳競豔,非常吸引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些女演員吸引了,哪裏注意得到她們後麵的那扇屏風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程逸頡進行了講解,“演出之前,施奇先利用幫李東的女友送餐的機會,在飯菜中下了毒。他肯定是一早就守候著,等待李東的女友上鉤。演出要求觀眾提前15分鍾入場,7點15分的時候,絕大多數觀眾都已經坐在台下,道具組的人員也各就各位,施奇從那時候就開始施行了他的計劃。從左側原先固定的位置,到右側的入口處,舞台直徑大概4米。用時25分鍾移動4米,平均每秒移動0.27厘米。如此慢速移動的物體,首先,從觀眾席上是無法辨別的。其次,隻有經過特殊動作的訓練,有體力的人才能做得到。另外,台下的觀眾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即使有人覺得屏風的位置不對勁,也隻會以為是錯覺。


    清澄是在第二幕的時候上場,出場時間是7點45分,演出進行到差不多一半時,她發現屏風的位置不對,這也說明,那個時候,施奇已經從右側入口溜走了。博物館二樓走廊窗戶斜對麵有一片小樹叢,那裏是監控的盲區,出了演員通道後,可以避開監控,進入那片樹叢。我的推斷是,他事先把特殊材料做成的隱形衣和畫作贗品藏在小樹叢裏,完成調包後,再把真跡和隱形衣放迴那裏,迅速迴到舞台上。那個幕後指使你的人,自然會找機會把真跡和隱形衣拿走。你在小樹叢裏穿隱形衣,肯定會留下毛發之類的證據,你逃脫不掉的。”


    施奇的臉上已經一片煞白,其他人也都異常震驚的沉默著,小會議室內安靜得可怕。


    “你剛才說,隻有經過特殊動作的訓練,有體力的人才能做得到,我怎麽從沒聽說過,施奇受到過什麽訓練。”李妍珊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們調查過了,施奇練過很長時間的武術,柔功了得。”陳雨飛迴應,“他比較低調,所以你們都不知道而已。”


    李妍珊小聲嘀咕:“這麽娘的人,居然是練武術的,太神奇了。”


    “你把真跡弄到哪裏去了?”鍾淳也緩過神來,怒聲問。


    “不知道。”施奇低聲說,“我也是奉命行事,那個人都是用網絡電話和我聯係,聲音也經過了變聲處理,我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把畫弄到了哪裏。”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鍾淳痛心疾首,“博物館藏品保管員必須愛崗敬業,切實擔負起曆史賦予我們的、保護管理文物藏品這一光榮而又神聖的職責。可你身為文物保管人員,居然幹起違法犯罪的勾當,真是罪大惡極啊!”


    “為了……複仇。”施奇從牙縫裏擠出了“複仇”二字,又是驚呆了眾人。


    “迴公安局再說吧。”陳雨飛一聲召喚,守候在外麵的幾名刑警立即進來,將施奇帶走了,陳雨飛和程逸頡跟在他們的身後。


    一行人走出博物館,穿過廣場向停車場走去時,驟然一聲槍響破空傳來,施奇腹部中槍,身體軟軟地癱了下去。有刑警立即循著槍響的方向追去,但哪裏還看得到半點人影。


    鮮血不斷從施奇的腹部湧出,他已經快不行了,翕動著毫無血色的嘴唇,似乎想要說什麽。


    陳雨飛將耳朵湊近,聽到他艱難地吐出最後兩個字——“殺……局……”他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年輕的生命就此終結。


    程逸頡望著渾身是血的施奇,臉色變得十分陰沉。迴到家後,他立即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


    “hi,jakey!”jim低沉的聲音傳來。


    “為什麽要開槍打死施奇?”程逸頡壓抑著胸中翻騰的怒氣,“他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昨晚演出結束後,我去樹叢拿畫的時候,他應該看到了我。那家夥太不懂規矩,居然躲在旁邊,想看是誰去取畫。我作了偽裝,他看不清我的臉,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把他幹掉比


    較保險。”jim毫不以為意,“一個跟你毫不相幹的人,犯得著你來興師問罪嗎。”


    “我不喜歡看到有人在我麵前死去。”程逸頡語氣嫌惡。


    “這我知道。當著你的麵開槍也是迫不得已,本來沒有計劃讓他死的,誰讓他不遵守規則。不過他不會白死,我們會替他完成複仇計劃。到時候,你又可以發揮你的聰明才智,協助警方破案了。我們負責布局,你負責破局,一較高下。”jim嘿嘿笑著,“這次應該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創作了那幅假畫,爭取到時間,我們的計劃就實施不了。在畫作造假方麵,你的確有過人之處。”


    “過獎了。”程逸頡不冷不熱地迴應。


    “你和你的小情人,打得火熱啊,隻是可憐了家裏那個小美人。”jim又恬不知恥地說,“反正你對她也沒興趣,不如讓我玩玩,還可以給她暖身,免得她那麽空虛寂寞。”


    “收起你的癡心妄想。”程逸頡麵如寒霜,聲音卻很平靜,“她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必須維護家族的尊嚴。你如果敢挑戰我的底線,別怪我不客氣。”


    “我是逗你玩的。”jim改了口,“不過接下去,我們會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到時候還需要你幫忙做工作才行。”


    “那要看是用在什麽地方了。”程逸頡不動聲色,想套出對方的話來。


    但是jim很狡猾,打起了哈哈。“這段時間風聲緊,還需要從長計議,等時機成熟了,自然會告訴你。”


    程逸頡剛掛斷電話,就收到了短信,是何牧軒發來的:老地方見。他迅速驅車前往社區圖書館樓下的那家酒店,所謂的老地方,就是1003房間,他固定包下了那個房間。上迴慕清澄被jim劫持到1028房間,逃脫後在走廊撞見他時,就是他第一次與何牧軒在“老地方”會麵結束,剛從房間出來。


    路上,程逸頡目光敏銳地發現,後麵有輛車在跟蹤他,同時他能判斷出,跟蹤他的,不是jim的人,他立即給何牧軒打了電話,讓他調查車牌號。


    幾天後,大型古典梨園戲《韓熙載夜宴圖》的幾場演出已全部結束,慕清澄也從歌舞劇院的宿舍搬迴了她原先居住的博物館宿舍。她的東西不多,很好處理,而留在程逸頡那裏的衣物,她不願去拿了。她一直等待著私家偵探的調查結果,她要讓一切塵埃落定,不要再做一個飄蕩的氫氣球,不要再在虛空中作無邊無際的飄浮。


    看到慕清澄提著行李箱迴宿舍,李妍珊十分驚訝,一個勁的詢問是怎麽迴事。慕清澄什麽也不肯說,她隻得作罷。但李妍珊是個藏不住話的人,第二天就忍不住告訴了主任餘慶生,餘慶生又告訴了顧恆宇。於是顧恆宇交給李妍珊一個任務,讓她隨時向他匯報慕清澄的情況,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將心愛的女人爭取過來。


    當天晚上,楊惜柔來到了宿舍。她坐在床上,凝視慕清澄,不自覺的帶著種惻然的、哀傷的神情。慕清澄一看她那神情,便猜到私家偵探的調查已經有了結果,而且是最壞的那種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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