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賞銀啊,你沒聽到啊,是工錢,提前給的!不光如此呢,10畝地隻抽一成!比稅還要低,那豈不是到手有七成,我的老天爺,真是沒白當狗腿子啊。”


    “你說話好聽點,什麽狗腿子,人家現在是李管事了,真是羨慕啊,早知道我剛剛交完糧不急著迴家吃飯了,要是我在一旁候著,我也會拆穿孫氏的。”


    “這李長濤看來是要發家啦,不光10畝地隻抽一成,每年還白得3兩銀子,一年再怎麽大手大腳的花錢也能攢上四五兩吧,十年不就是四五十兩嗎,哎喲,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死人哩。”


    “這麽一算,哪是租地啊,簡直跟種自家地似的,這不就相當於顏地主送了他十畝地嗎,好家夥,一年就抽一成,但凡收成好點,都能忽略不計了...”


    “孫多苗虧大發咯,得罪了顏地主,明年怕是租不到抽成這麽少的地了。”


    村民們微微低頭,視線看著坐在地上的孫多苗一家。


    滿是幸災樂禍。


    哪裏還有剛剛的同情之色了。


    “不行,這也太多了,顏地主,銀子您拿迴去,哪有沒幹活就收工錢的道理。”


    李長濤難以置信的看著顏夏,他肌肉變得僵硬,身體都繃直了,心髒也跳得飛快,雖然他確實想租10畝地來著,也想當管事,畢竟每年有三兩銀子的工錢,可還沒幹活他不能拿錢。


    顏夏的手都舉了好些時間了,他都沒接。


    “行了,給你就拿著,我不喜歡墨跡的人,既然做了我的管事,以後腰杆子挺直,誰敢說你,你就罵迴去!當然,沒租我地的人你就別罵了,仔細人家揍你,哈哈,行了,收好吧,等會與我簽字畫押,這件事就成了。”


    顏夏的胳膊有些酸脹,她把銀子重重的放到李長濤手心上。


    還不忘叮囑兩句。


    抬舉他不是為了報那說實話之恩,而是經過此事,她發現自己確實把人心想的太好了,無規矩不成方圓,必須得弄個忠誠老實的管事來看著他們,以免未來再鬧出什麽幺蛾子。


    而李長濤就是合適的人選。


    事已至此了,李長濤也隻能收下銀子。


    他把三兩銀子揣進胸口的裏兜,小心翼翼的按了按,瞧他害怕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銀子能長腿飛走呢,李長濤的臉上掛著淡然,隻是他那呆呆張開的嘴巴和混亂的氣息,還是出賣了他喜悅的心情。


    癱在地上的孫多苗牙齒都要咬碎了,她微微低下頭,眼睛卻向上斜去,要是仔細看,就能發現她的目光全放在了顏夏身上,一雙褐色的瞳孔渾濁又狠厲,可惜沒人在意她。


    “娘~我迴來了~”


    就在眾人還在討論顏夏剛剛大方的手筆時。


    金祿領著幾位官差朝他們快步走來。


    孫多苗嚇的臉色都白了。


    她剛剛光想著教訓李長濤,都忘記讓兒子們攔住這個臭小子了。


    怎麽辦....


    孫多苗想趁亂跑走。


    可她剛站起來走了兩步,就被顏夏拽住。


    “左衙差——這個老婦租了我家的地,說好給三成糧食,可她看到我第一次收糧不怎麽熟悉,妄想蒙騙我,每畝地偷了200斤稻子走,您快為我作主啊——”


    顏夏的聲音極其的大。


    為首的官差正是左利。


    因為經常去她鋪子買糕點,兩人一來一往就成了熟人。


    他走到顏夏跟前,看向被她抓著的老婦,顴骨高高凸起,眼神陰狠,麵無二兩肉。


    是個狠人——


    “哦?顏掌櫃說的確有此事?”


    左利長得兇悍,他又有好些日子沒刮胡子了,臉上的疤顯得格外怕人。


    這話是對著孫多苗說的。


    “沒有的事啊,青天大老爺,我們哪敢啊,我家隻產了四百斤左右的糧食,可能是記錯了,所以交糧食的時候少拿了,我們補上就是,明明這顏地主不缺銀子,為什麽要這麽害我們啊,我們已經夠苦了,一家子逃難到此處,好不容易紮根,這日子還沒好過呢,又被誣陷,沒有畝產500斤,真的沒有!”


    孫多苗心裏暗自慶幸,還好她床底下新挖的地窖不大,所以隻能放五袋稻子,以至於剩下的糧食都放在家中的雜物房裏了,隻要她訴訴苦,求個饒,再裝個可憐把剩下的糧食補上,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而她家今年也能白得500斤稻子。


    “行了,搜家。”


    人狠話不多。


    左利隻看了他一眼,就命手下押著他們一家人,朝孫多苗家走去。


    張裏正也得跟著,畢竟村子的管事人就是他。


    要是村裏出了賊,他也討不了好,對外臉上都無光。


    隻見他神情凝重的跟在人群後麵,因為腿腳不好,走路都跛,李長濤於心不忍,他繼續背起裏正,像剛剛過來時的模樣,繼續把裏正背到孫多苗家。


    “官差老爺,剩下的稻子就在雜物房裏,我們交糧的時候忘拿了,這可不是偷啊,我們沒偷,兒啊,去把糧食搬出來。”


    沒等孫多苗的兒子動彈,左利就製止了他們。


    “左二左三左四,你們三個去把糧食搬出來,過秤。”


    顏夏剛剛順手就把秤帶了過來,糧食也不忘讓金祿看守。


    免得被偷。


    左利一看見她拿秤就懂了。


    隻見三個冷麵官差,進了孫多苗家的雜物房,搬出來十五個麻袋,挨個倒進木缸裏再裝出來,剛剛好1500斤。


    加上給顏夏的450斤,差不多2000斤。


    也就是畝產400斤。


    他們對著左利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迴到老大的身後站著。


    像極了不會動的銅人雕塑。


    “官差老爺,我們冤枉啊,您看看,糧食全在這了,民婦沒撒謊啊,都是這顏地主汙蔑人,想賺銀子也不能禍害我們貧苦老百姓吧,還買通李長濤這個小人,讓他胡亂說,哪有畝產500斤,就是把我賣了也沒有啊。”


    孫多苗鬆了口氣,她坐在地上猛拍大腿,一邊叫著冤枉,一邊又哭又嚎。


    就跟家裏死了人一樣。


    “你要是再敢哭嚎一句,我就把你帶迴衙門嚴刑拷打,你們三個,去搜家!給我搜仔細了,邊邊角角都別放過!”


    三個‘銅人’再次行動。


    把孫多苗家裏幾乎翻了個底朝天。


    正當他們準備無功而返時,孫多苗的小孫子萬寶手裏拿著的大米糕吸引了幾個官差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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