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不是單方麵的,你事先設計的再好,對手方一點小小的變故,都會讓計劃泡了湯。


    為了隱藏實力,讓牙吾塔放手來攻,胡言對前來楚州打探的汪見本,開放了城外除新軍軍營之外的半數駐屯軍的營地。


    汪見本在田老大的陪同下,與宋軍進行了近距離的接觸。


    這些宋軍常年戍邊,在宋金兩淮戰事中也出過力,又經過刻意挑選和吩咐,倒也表現出一絲精銳的樣子來;落在汪見本眼裏,還有點樣子。


    汪見本在心裏評估了一下:這些宋軍,對上張惠的花帽軍,以三敵一,勉強可戰。若是總帥的大軍盡數壓上,宋軍怕是立刻就會崩潰。


    看過了這些宋軍,汪見本並不滿足,他提出想見識見識宋人的火炮和火槍。


    田老大無奈之下又來到聯絡點,把汪見本的要求反饋給了鄭屠。


    鄭屠笑了,因為汪見本的要求,早在胡言的算計之中。


    於是讓田老大告訴汪見本,火器事關大宋重大軍事機密,絕不輕易示人。


    他這邊越是藏著掖著,汪見本的好奇之心就越濃;聽到迴話,汪見本把包袱裏的金銀盡數拿了出來,共計千兩,攤在了田老大眼皮子底下。


    “田老大,隻要你那朋友能讓汪某見識到那火器,這些金銀都是他的。”


    田老大眨巴著眼睛,一臉為難地出了門。


    沒過多久,田老大一臉沮喪地迴來,對著汪見本搖了搖頭。


    汪見本哪肯甘心,此次不摸清宋人火器的虛實,他迴去如何向牙吾塔交差?


    咬咬牙,汪見本就狠心地拿出了那串東珠。


    他瞪著血紅的眼睛說道:“這可是來自北方極寒之地的寶珠,便是我大金國的皇宮也見不到幾串,其珍貴,自不必言說。”


    說著,他不舍地將這串東珠置於那堆金銀之上,臉上現出死了老娘才有的難過之色。


    “汪某所有的家當都在這了,田老大你再辛苦跑一趟,務必辦成這件事!”


    田老大沒見過東珠,但看汪見本這副神情,也知道這串珠子不簡單。他找來一塊布,將金銀和這串東珠一包,揣進懷裏就又出了車馬店。


    他這次去足有兩個時辰,迴來時已經是到了黃昏。


    汪見本一直守望在車馬店的門口,見田老大迴來,心懷忐忑的他馬上問道:“如何,對方可答應了?”


    田老大點點頭,臉上現出了笑容。


    “俺去時,相好的那位老主顧,還是不肯答應找宋軍的將官說項,說這是掉頭的事。俺以這些年來的交情作保證,苦苦哀求,又許下白送他些皮貨,他才看在加了這串珠子的份上,請了製置司衙門裏的官兒喝了些酒,定下後天就讓俺們去觀看宋軍試火器。”


    汪見本聽了心中鬆了一口氣。


    他在田老大肩頭拍了一記,嘉許道:“你這事辦得不錯,待迴了邳州,總帥必定有賞。至於你給他們許下的皮貨損失,汪某到時一並給你補上。”


    田老大也沒客氣,謙卑地笑了笑後說道:“田某一切都仰仗汪大人了!”


    渡過了倍受煎熬的一天兩夜後,汪見本在田老大的陪同下,見到了那位神通廣大的商人鄭大官人。然後又去製置司衙門拿了一紙文書,就乘了牛車來到城南的一片林子裏。


    林子隻有一條道通向深處,牛車緩慢前行了有一裏來地,經過數道關卡,才到了中間一塊空地處。


    這塊空地有後世的足球場大小,長了些雜草。


    在空地的一端,擺放著五具呈管狀的鐵疙瘩,這五具鐵疙瘩有常人大腿的粗細;而在鐵疙瘩的後邊,則有十幾輛牛車隨意停放著,那十幾頭牛,正低著頭在啃草。


    離那些牛車幾步外,有數十名宋軍分成三堆,圍坐在一起談笑著。他們內中一人見田老大三人的牛車過來,就起身迎了過來;看他的裝束,顯然是一名隊正大小的官兒。


    鄭大官人拿了文書就迎了上去。


    就見那隊正先看過文書,又與鄭大官人攀談了幾句,隨後便向汪見本和田老大看了一眼,然後就轉身走向那些宋軍。


    就聽那隊正一聲吆喝,數十名宋軍便懶洋洋地站了起來;他們走向那牛車,有的人從上麵拿了些油布包裹著的玩意兒,還有的人則抱起一個鐵球,走向那鐵疙瘩。


    汪見本細心察看著這幫子宋軍的動作,生怕錯過了什麽細節。


    約摸有半柱香的功夫,那幫宋軍才完成了那火炮的裝填;接著便有人去點燃引線,然後一幫子人都向後跑到十步之外,蹲在地上捂住了耳朵。


    那名宋軍隊正衝他們這邊比劃了幾下,鄭大官人隨即率先蹲下,學著那幫宋軍兵丁捂住了耳朵。汪見本和田老大對視一眼,也慌忙蹲下,有樣學樣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又過了一會,就聽兩聲巨響,有兩尊鐵疙瘩的口子噴射出火焰,然後就見兩個黑色的球狀物從管口衝出,疾飛向前方。


    這巨響有些聲勢,讓汪見本的腿一軟,險些撲翻地上。


    他心道:怪不得李全會一戰即潰,隻這響動,就叫人丟了魂兒。


    那幫宋軍在兩聲巨響後並沒有起身,依然保持原狀蹲在地上;汪見本想起身看看那鐵球飛出去有多遠,可見眾人都不起身,也隻好繼續蹲著。


    又過了一會,另外三具鐵疙瘩依然沒有動靜,那幫子宋軍才罵罵咧咧地起了身。


    汪見本早就將捂住耳朵的手鬆開了,這些宋軍的話自然也就聽了個真切。


    原來,那三尊炮是啞炮。


    幾名宋軍上前去檢查了一番,接著便有人喊道:“高隊正,這火藥受潮了,需重新換過才行。”


    那姓高的隊正隨即罵道:“庫房的那幫人是怎麽辦事的,如此緊要的火藥也不保管好,到了戰時,豈不是要耽誤了戰機!”


    就聽他身邊不遠處的一名軍兵辯解道:“這可怪不得俺們,如今是多雨的季節,火藥本就極易受潮,任你如何小心,卻難避免。”


    原來,他正是庫房派來送火藥的。


    這些話落到了汪見本耳中,他心中立刻對這神秘的火炮有了數。


    心想:如果是下雨時來攻楚州,這宋人的火炮豈不都成了擺設,全部都要變成我大金國的戰利品。


    接著又看向去撿鐵球的宋軍,就見那兩人跑出大概在不到三百步的距離,便找到了鐵球,心中對這火炮,隻剩下了鄙夷,再無一絲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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