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在旁的楊福久連忙道:“就是就是,沈禦醫說的是,府裏房子多的是,絕對住得下,而且小姐救了我們王爺,留在王府休養也是應該。”


    “隻是王府裏並無女眷,也沒有丫鬟侍女,奴才去調幾個機靈的小太監來伺候,委屈小姐將就將就。”


    沈禦醫又點了點杜唯瑉與薑珆交握的手,“眼下這情形,就算你想迴去,這位爺讓麽?”


    沈禦醫一臉戲謔,楊福久連忙轉過了身,怕被薑珆瞧見他笑。隻有薑嬤嬤聞聲望去,滿是愁容。


    沈禦醫開了方,另去準備治療的器具,楊福久派了人去抓藥煎藥,另外撥了旁邊的院子讓薑珆暫住,薑嬤嬤便去布置房間了。


    小太監送了熱水和帕子來,卻礙著薑珆坐在一旁不好給王爺擦洗。


    薑珆索性接了熱帕子,輕柔仔細地給杜唯瑉擦幹淨臉,又拭了拭頭發、耳朵,一直到脖子。


    反正她和杜唯瑉已經共處一夜,在皇上沈禦醫和薑嬤嬤他們的眼中,她都與杜唯瑉有了不同尋常的親近。


    何必扭捏作態。


    沈禦醫說這毒難解,她本也放心不下,守在這裏反而安心。


    屋裏的火龍燒得暖烘烘的,薑珆麵不改色地掀了被子,給杜唯瑉擦拭身上,杜唯瑉的手便緩緩鬆開了。


    小太監上前來給杜唯瑉換衣裳,薑珆正想著也去旁邊院子裏清洗一番,轉身卻見皇帝正在門口與沈禦醫說話。


    皇帝擰著眉細細聽完了沈禦醫的迴稟,點了點頭,囑咐了幾句什麽,迴頭瞧見薑珆,便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薑珆,如今該叫你小姐了,可還好麽,害怕麽?”


    薑珆雖換了衣裳,但頭發還是蓬亂的,臉上也混著柴火的灰,髒兮兮的。


    但她神態從容,平靜道:“在山裏自然是怕的,但王爺說不必擔心,離山一定會找去的,現下又迴了王府,有皇上在,民女就不怕了。”


    “嗯。”


    皇帝點了點頭,“離山說,老七交代了東綏二字。”


    “是。除了這兩個字,王爺還說,那些刺客人手不會很多,他們既然用了那麽多人、下死手來刺殺王爺,必定不會還有其他力量去搜山。”


    “還有別的麽?”


    薑珆想了想,搖了搖頭。


    “王爺沒有說其他的了,不過民女覺得……”


    “什麽?”


    “那些白衣人雖然對地形很熟悉,又知道王爺會在昨日上山拜祭,但他們顯然對王爺很忌憚,隻敢用弓箭遠攻,就算現了身形也不敢近戰。”


    “一定是王爺的手下敗將,十分畏懼王爺,所以不僅設了連環幾個箭雨埋伏,還用上了箭尖抹毒的陰險法子,就是為了讓王爺非死即傷。”


    這樣費盡心機把杜唯瑉困在床上,自然也一定是為了別的更重要的計劃。


    皇帝負著手沒有說話,英挺的長眉卻挑了挑。


    沈吉帆瞥了薑珆一眼,眸中染了笑意。


    薑珆見兩人都不出聲,連忙又行禮道:“民女班門弄斧,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抬了抬手,“你能有如此見解已是難得,何罪之有。”


    “眼下先養好身子,其他的事,以後自然會有說法。”


    薑珆不敢問皇上說的是什麽事,隻是點頭應下。


    正好薑嬤嬤來說,房間已經準備好了,皇上便讓薑珆先去歇息了。


    薑珆隨著薑嬤嬤來到旁邊院子,這裏與杜唯瑉的臥房隻有一牆之隔,且有小門連通,來往很是方便。


    隻是院子裏和屋子裏都隻有簡單的家具床褥,雖然品質不差,但瞧著就是冷清清的。


    薑珆歇了歇,喝了藥,小太監也把一桶桶熱水挑了進來,薑嬤嬤伺候著薑珆脫衣裳沐浴,一邊說話。


    “小姐昨日天黑了都沒消息,少爺就坐不住了,後來聽說在山上遇到了刺客,老爺夫人和少爺少夫人都受了驚嚇,還以為是侯爺買了兇徒。”


    “後來溪琴斷了胳膊迴來,聽說您是去見了王爺,主子們就更擔心了,一晚上都沒人睡著。”


    “還好天亮前九皋傳了消息迴來,說找著你們的蹤跡了,否則少爺恐怕連去衙門的心思都沒……”


    薑嬤嬤脫下薑珆的中衣,忽然停住了話頭。


    薑珆自己解了小衣,邁進浴桶裏道:“嬤嬤怎麽不說了?”


    薑嬤嬤捂著嘴,哭著說:“小姐身上這麽多傷,怎麽一聲疼都不喊?”


    “傷?我身上有傷嗎?”


    薑珆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果然有些圓圓的淤青。


    胳膊上,腿上,腰腹處都有,估計後背上也有吧。


    她輕輕按了按,這才感覺到一絲鈍痛。


    薑珆把自己埋進熱水裏,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嬤嬤,真的不疼,昨天為了躲箭從山上滾下來好遠,那麽多樹枝石頭的,磕了不知多少下,可不得青麽。”


    “總歸我好好的,都是小傷,王爺還中了兩箭呢。”


    她丟在水裏的披風和絮襖也滿是擦傷裂口,要是帶迴來,不是更嚇人。


    薑珆伸手去拉薑嬤嬤,撒著嬌道:“這一晚都沒覺著疼,怎麽嬤嬤一說就疼起來了,可見還是嬤嬤疼我。”


    “好嬤嬤,幫我洗一洗,我好去踏實睡一覺。”


    薑嬤嬤含著淚,極輕極柔地給薑珆擦拭,想起昨夜可能發生的事,又勾起了滿腹惆悵。


    離山說親眼見著王爺抱著小姐滾下坡去,小姐沒受傷,肯定是王爺護得好。


    這抱也抱了,小姐還幫王爺包紮傷口,可見肌膚之親也有了。


    雖然明知兩人不會發生什麽,但在這世俗眼中,小姐已經是王爺的人了。


    尤其王爺昏迷著都要拉著小姐的手,這一幕還被皇上瞧見了。


    可是以小姐的身份……難道給王爺做妾麽?


    薑嬤嬤想到這兒就心酸。


    小姐好不容易離開了常平侯府,剛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本想著以後找個普通家世的男子,或者找個人入贅也成,怎麽偏偏就招惹上了身份更高的王爺!


    “小姐,您跟王爺,是怎麽迴事兒啊?”


    薑珆不在意地答道:“什麽怎麽迴事兒,就是遇到了刺客,王爺救我一命,我守了王爺一晚,什麽事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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