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珆鬆了口氣,“那就好,其他的迴去再說,先讓王爺迴府醫治。”


    這些人動作都很快,沒一會兒兩個人便抬著衣著完好的杜唯瑉出了小木屋,另有幾個人牽了馬過來,讓薑珆坐了上去。


    他們快步走出這條狹窄的小路,剛一轉到寬敞些的土路,就有一輛外觀普通的馬車在等著了。


    馬車上備好了厚褥、被子和暖爐,杜唯瑉被他們放在青色的被子中間,顯得臉色格外蒼白。


    離山奉上了點心和茶水,低聲說:“這裏離得遠,迴京大概要一個多時辰,小姐吃點東西墊墊,歇歇吧。”


    說罷便轉身出去,唿喝一聲,命眾人啟程。


    薑珆餓得狠了反而覺得沒什麽胃口,勉強喝了兩口茶,又吃了兩塊糕點,就放下了。


    馬車跑得很快,車子有些顛簸,杜唯瑉蹙起眉頭,似乎有些不安。


    薑珆湊過去在他耳邊說:“離山來了,我們現在在馬車上,迴城去。”


    杜唯瑉摸索著握住薑珆的手,鬆開長眉,又沉沉睡去了。


    *


    早有腳程快的人騎馬趕迴京去報信,薑珆又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時已經進了京城,到了誠王府。


    車簾掀起,薑珆聽到薑嬤嬤在外頭喊:“小姐,小姐?”


    “我在。”


    她本要下車去,一起身卻發現杜唯瑉還握著她的手,握得緊緊的,拉都拉不出來。


    她隻得等著侍衛來抬杜唯瑉時,一起跟著下了車。


    薑嬤嬤腳步踉蹌地撲上來抱住薑珆,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


    “小姐你怎麽樣!奴婢嚇死了,一整夜都沒睡著……”


    但她一句話沒說完就愣住了,瞧著誠王爺與自家小姐牽著的手,仿佛不認識。


    這這這。


    果然是她擔心的那樣嗎?


    但薑珆來不及安撫她。


    因為很多人聞聲從屋內走了出來,為首的,竟然是一身便服的皇帝!


    “民女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薑嬤嬤嚇了一跳,連忙迴身跪了下去。


    皇帝見狀疾走兩步抬了抬手,示意薑珆不用跪。


    “免禮,現在不是行禮的時候,趕緊進屋去。”


    “沈禦醫,快去給王爺和薑小姐診治。”


    上次見過的花白胡子禦醫從皇帝身後閃出來,躬身應了,接著便吩咐侍衛將杜唯瑉抬進臥房去,還讓薑珆一起去。


    太監總管郭岩命人將皇上帶來的百年人參、靈芝等補品全都送到臥房去,楊福久也命人趕緊抬水,預備著給王爺擦洗。


    幾個人好像都看了一眼昏迷的誠王拉著薑珆不放手。


    又好像都沒看見。


    薑珆臉上發熱,顧不得不好意思,福了福身便陪著杜唯瑉往屋裏去。


    薑嬤嬤磕了個頭,也起身跟著薑珆走了。


    杜唯瑉的臥房乍一看與北宅的那間有些相似,不過是一張床,一張榻,一張桌並幾個大衣櫃。


    可進去了才發現,家具雖簡單,每一件都透著古樸精致,暗含奢華。


    侍衛們將杜唯瑉放在床上,薑珆就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沈禦醫上前一邊診杜唯瑉的脈,一邊問昨晚的情形。


    薑珆將杜唯瑉的傷勢、他有哪些症狀、吃了哪些藥、怎麽拔得箭頭一一說得清楚,又說離山那裏有箭頭,恐怕還能驗出毒來。


    沈禦醫聽完,撚著花白的山羊胡,久久凝眉不語。


    薑珆的心一下懸了起來,“怎麽了沈禦醫,王爺是不是中了毒?這毒,很難解麽?”


    沈禦醫緩緩點頭,“這毒是有點棘手,主要不是咱們大晏國內產的毒,而是東綏國的。”


    “老夫雖有所了解,但也是第一次遇到,不敢說有十分把握……”


    “罷了,盡力一試吧,還好王爺昨晚及時吃了壓製毒性的藥,再加上箭頭拔得快,毒素並未入髒腑。”


    “唔……或許沒老夫想得那麽嚴重。”


    薑珆小心翼翼地問:“那沈禦醫,有幾成把握能治好王爺?”


    沈禦醫繃著臉嚴肅道:“隻有七成。”


    “……”


    薑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沈禦醫說得這麽嚴重都有七成把握,可見醫術高明,那王爺的身子應是無礙了。


    沈禦醫仿佛瞧出薑珆心中所想,輕哼了一聲道:“七成聽起來多,但王爺又不是第一次受傷了,每次受過傷都留點尾巴,假以時日就成了大隱患。”


    “到那時還不是老夫的差事?哼,老夫年紀大了,不想將來連養老都不得安逸!”


    說罷便去解杜唯瑉的衣服,查看傷口,重新清洗縫針,配藥重新包紮,寫下藥方命人去煎藥。


    做完這一切,他又給薑珆把上了脈。


    薑嬤嬤知道這是宮裏的禦醫,連忙討好地湊上來問:“沈禦醫,我家小姐,可有大礙?”


    沈禦醫閉著眼睛,“突然受驚,又在冰水裏泡了那麽久,寒氣入體是肯定的了,雖然你烤了一夜火,但此刻還沒病倒已是不易。”


    “老夫給你開一劑方子,你以後要是還想生娃娃當娘,就要好好吃,堅持吃,吃夠三個月。”


    “……”


    三個月!


    薑珆頭皮發麻。


    她現在不是好端端的麽,怎麽就要吃三個月的藥!


    但一旁的薑嬤嬤已經忙不迭應道:“好好好,禦醫隻管開方,奴婢一定督促我家小姐吃夠三個月。”


    又對薑珆勸道:“女兒家的身子最怕寒涼,何況是生兒育女的大事。小姐千萬別嫌麻煩別嫌苦,老奴每日為小姐熬藥,小姐一定要喝……”


    生兒育女?


    給誰啊?


    薑珆心下覺得好笑。


    她這輩子是別想嫁了,還說什麽生孩子呢。


    薑嬤嬤仍在盤算:“等會迴了家先好好泡個澡,再煮一碗熱熱的薑湯喝下去,小姐吃了飯好好睡一覺,說不定就能歇過來了。”


    誰知沈禦醫突然道:“老夫的這副方子,前幾天是關鍵時候,最好別離太遠,加上王爺這幾日也是關鍵,老夫走不開。”


    “……”


    這意思,就是不讓薑珆迴家了?


    “沈禦醫,這是王爺府邸,我留在這裏不太好,不如我還是迴家去吃藥,要是有什麽事再……”


    “有什麽不好的?誠王府這麽大,難道連勻一間房給你都住不下?楊管事,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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