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


    吳康遠笑得憨厚,“後來大家都說,難怪薑公子天天念叨您,他們要是有這麽貼心的妹子,他們也都天天想著!”


    “迴了家我還跟慧月說呢,讓她也關心關心我,別總跟我搶吃的。”


    “結果……”


    高怡縣主大笑,“結果就跟慧月打了一架,慧月還哭著來告狀呢。”


    吳康遠輕哼著轉過臉去,“看來我是沒那個命了。”


    薑珆樂不可支,拿帕子擋著臉笑個不停,連溪琴都緊緊抿著唇,生怕笑出聲來。


    笑夠了,高怡縣主才問:“薑夫人,剛才怎麽沒聽到薑公子封官?按說四皇子對薑公子很重視,不會如此呀。”


    薑珆理了理鬢發,隻對高怡縣主使了個眼色,“或許主子們另有想法吧,我也不知道,且等以後再看吧。”


    高怡縣主便明白了,點了個頭,“那就好,那就好。”


    吳康遠說:“薑夫人別擔心,我馬上就會到禦林軍去報到,將來若有好差事,我一定想著薑公子!”


    高怡縣主又好氣又好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人家薑公子是個文人,你一個侍衛能幫上什麽忙?別惹禍就夠了!”


    說完就要拉著他迴席。


    薑珆瞧著他們母子倆打打鬧鬧,實則一家子親親熱熱的,心裏既高興又羨慕。


    要是有這樣的家人,哪怕是雞飛狗跳,哪怕是家境貧寒,似乎也很幸福。


    德順也驚訝道:“哎呀,高怡縣主和吳少爺,瞧著可真風趣。”


    “是呀……”


    不過很快,吳康遠又迴來了。


    這次隻有他一個人。


    他麵紅耳赤地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薑珆,聲音壓得近乎聽不見。


    “……這個,煩請薑夫人,轉交給,給許二小姐。”


    給雲珊?


    薑珆心下詫異,手中接過來一看,竟是一個荷包,裏麵放著一枚平安符。


    這荷包的手藝不算精致,瞧著是趕時間做成的,平安符也不是京郊臨台寺的樣式,反而寫著“開永寺”。


    “這是?”


    吳康遠吞吞吐吐道:“去金河的路上,聽說當地這個開永寺,求平安求健康最好,我就去求了這個……”


    “慧月也有的!這個荷包是慧月這兩天趕著做好的……就是希望,許二小姐,以後都能身體健康,平平安安的。”


    他忐忑地看薑珆的臉色,“薑夫人可以幫我轉交嗎?”


    薑珆輕輕捏著荷包,摩挲著裏頭的棱角,“你讓慧月交給雲珊也是一樣的,何必非要帶來給我?”


    吳康遠撓了撓頭,努力站得筆直。


    “我敬重夫人,知道許二小姐很在意夫人,所以希望能得到夫人允許。”


    “再者許二小姐年紀小,我總覺得要是讓慧月給她,好像,好像在哄騙她一樣。”


    薑珆手中的荷包,立時變得沉重起來。


    吳康遠什麽時候對雲珊有了這種心思?就是在雲珊幾次去吳大將軍府玩兒的時候嗎?


    她將荷包收入懷中,輕輕點頭,“好,我帶迴去給雲珊,但留不留,就要看她的意思了。”


    “嗯!”


    吳康遠重重點頭,開心地行了一禮就跑了,時不時還迴頭跟薑珆揮手。


    薑珆瞧著他迴去拿了酒杯,跑到對麵去找四皇子和薑琢喝酒,一群小夥子笑得十分開懷,少年氣十足。


    “年輕真好,就像朝陽一樣,什麽都有可能。”


    溪琴躬身給她布菜,輕聲道:“夫人也很年輕,將來一樣什麽都會有的。”


    是呀,她才二十來歲,真要算起來,比吳康遠也就大了三歲多。


    隻是困在那窒息陰暗的侯府裏,才讓她覺得心如死灰。


    溪琴說得是,她還有很多時間,一切都來得及。


    席上酒酣興濃,薑珆也逐漸放鬆下來,享受佳肴與仙樂。


    許鵬一直不曾迴席,卻也不曾瞧著他往赫連霄那裏去,反倒是與其他人聊得火熱。


    薑珆雖然有些心急,但想來以許鵬擅鑽營的本性,絕不會放著這位新寵不去結識,也隻好按下性子,靜觀其變。


    過了不知多久,皇上喝得多了,扶著太監的手出去換衣裳。


    德順便在此時悄悄對薑珆道:“夫人,請隨奴才來。”


    *


    初秋的夜晚帶著明顯的涼意,與端午宴那日完全不同。


    但薑珆帶著溪琴和德順,依舊往許雲葵和四皇子曾經見麵的那個遊廊走去。


    離開別人的視線後,薑珆跟著德順在遊廊上轉了幾個彎,來到了另一個偏殿。


    偏殿門口守著幾個太監和侍衛,見到德順帶著薑珆前來,便輕輕在門上叩了兩下。


    一個尖細的聲音在裏頭響起,“進來。”


    德順推開了門,拉了溪琴一把,示意薑珆一個人進去。


    這一番鄭重和沉默,讓薑珆本來很放鬆的心都緊張了起來。


    這裏頭,可是大晏的最高統治者,掌權人,也是點名要見她的,大晏皇帝啊!


    薑珆深吸一口氣,緩緩邁步進去。


    偏殿中並不是燈火通明,靠窗處的羅漢床旁點了幾盞宮燈,柔和的光線將宮燈下的皇帝照得格外醒目。


    皇上已經換了身朝服,正端著茶盞閉目養神,總管太監郭岩還在仔細地給皇上擦額頭的汗,整理鬢發和頭冠。


    薑珆不敢抬眼多看,依禮跪下:“臣婦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薑夫人平身,賜座。”皇上睜開眼,平和地道。


    郭岩搬了個錦凳過來,薑珆小心地坐了上去,眼角餘光掃到皇上正在打量她,隻是麵容平靜,讓人看不出皇上在想什麽。


    薑珆這才覺察到絲絲縷縷的威嚴,如同空氣一樣充斥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迫得人唿吸都清淺了起來。


    她慌忙垂下眼。


    過了一會兒,皇上撇了撇茶沫,喝了一口茶,滿足地發出喟歎,頂級的描金青花瓷磕出一陣陣脆響,聽來竟然十分悅耳。


    可這樣看似普通的聲音會在刻意的沉默中持續放大,讓薑珆的心跳都加快了許多。


    皇上始終沒跟她說話,似乎是在有意冷著她。


    那特意叫她進宮,點名要見她,是為了什麽?


    薑珆不知道,也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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