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沉吟道:“這便奇了,那這柯秀峰為何將鐵家一案如此放在心上?那鐵震是我讓顧飛揚去殺的,那蠢材辦事不力,還放走了一個小孩,如此蠢笨,竟然還想謀反篡位,當真該死。”


    老者說道:“此人自以為是,其實一切盡在陛下掌握之中。”


    魏帝歎道:“雖說如此,也有疏漏之處啊!沒想到這蠢材送進宮中的下毒點心,被皇後誤食了,以至於害了皇後一命。朕讓李吉攛掇他下毒,原想若是毒死了太子也就罷了,本是一箭雙雕之計。隻可惜了皇後!”魏帝讓李吉獻計,鼓動顧飛揚派人下毒,原本是想借顧飛揚之手除了太子,再坐實顧飛揚罪名,將其除去。隻是點心如果隻送給太子,不送給皇帝,未免令人生疑,所以給皇帝也送了一份。沒想到送給皇帝的奶酪卻被皇後誤食,枉自送了性命。


    老者說道:“陛下剮了此人,已是為皇後報了大仇。”


    魏帝又道:“等西境朱山嵐除了魏璟,國師即刻報我,便可冊封福山王做太子之位。”


    老者說道:“駙馬若是再查那鐵家案,又該如何?”


    魏帝冷笑道:“柯秀峰若是好好做朕的駙馬,自是無事。要是另有異心,設法殺了便是。”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漸漸走遠。


    魏秀兒和憐星躲在假山之中,雖是光線昏暗,仍然都能看見對方眼中的恐懼神色。魏秀兒聽到“以至於害了皇後一命”這句話,險些驚唿出聲,硬生生忍住。兩人隻覺渾身癱軟,坐在假山之中動彈不得。


    過了許久,兩人方才轉過神來。


    魏秀兒心想,原來讓母後中毒的糕點,是父皇用計讓人送進宮裏來的。父皇還想殺了太子哥哥。隻怕駙馬也並不安全。想起魏帝平日裏的種種偽裝,心中突然感到害怕至極,手足冰冷,渾身發抖。看了看憐星,也是麵如土色。


    兩人相互攙扶著迴到毓秀宮。魏秀兒喝了一杯熱茶,才慢慢定過神來,心想,太子哥哥平日對自己甚好,如何能救他一命?但此事牽涉太大,太子又遠赴西境,如要前往相救,絕非自己所能。思前想後,讓憐星請曲東前來。


    曲東如今官封神威將軍,還兼著內廷侍衛總管一職,見公主召見,急忙趕來。魏秀兒見曲東來了,勉強笑道:“曲將軍可否幫我去一趟武安郡王府,請駙馬到毓秀宮來。”


    曲東不疑有他,嘿嘿一笑,說道:“還有幾日就要大婚,公主卻也等不得了。公主放心,此等小事,我馬上去辦。”


    曲東趕到郡王府中,直奔柯秀峰書房而去。他是柯秀峰府上的老熟人了,門口護衛都不去攔他。柯秀峰正想著相救太子一事,又遇上魏帝稱病不出,還在焦急。不想曲東前來一把拉住,說是公主要見。未及多說,已是拽著出了府。到了毓秀宮,曲東一笑而去,讓柯秀峰自行去見魏秀兒了。


    柯秀峰進了毓秀宮,甫一見魏秀兒,已是撲進自己懷裏,滿臉皆是淚痕。柯秀峰吃了一驚,問道:“秀兒這是遇上了何事?”見她身體微微發抖,連忙摟緊了些。憐星早已出了公主房間,將門關上,在外等候。


    魏秀兒泣道:“原來毒死母後的糕點是父皇用計讓人送來的,原是想毒死太子哥哥。卻讓母後誤服了。他……他還想讓人在西境殺了太子哥哥。”於是,將魏帝和那老者所言,一一轉述給柯秀峰聽了。隻是鐵家之事,魏秀兒不知緊要,卻未曾提及。


    柯秀峰心中大震。他雖對魏帝有所懷疑,卻沒想到魏帝居然如此辣手,竟要殺了太子。


    魏秀兒說道:“太子哥哥平日待我甚好,怎生救他一救?”太子魏璟並非魏帝親生,乃是魏帝的侄子,隻因魏帝無子方才過繼了來,但對公主卻是視同親妹。


    柯秀峰苦笑道:“我雖是大將軍,沒有陛下的虎符,卻是無法調動兵力去救太子。陛下已是稱病,麵都見不到,又如何取得虎符。方才聽你所說,既然是陛下處心積慮要除掉太子,想必我就是見到他,也得不到虎符。”


    魏秀兒急道:“那卻如何是好?”


    柯秀峰道:“既然我已知曉此事,就不再指望去拿那虎符。既無虎符,其他軍隊定然無法調動。但我在北境還有些兵馬,今日便急召他們趕往西境。若是行程順利,算算時日,勉強能夠趕上。隻是西境情況複雜,隻怕我要親自前往。你我婚期已近,我又如何去得?再說我就是偷偷出城,到了婚禮之日,不見駙馬,豈非鬧的天下皆知,到時候且不說傷了你的臉麵,陛下定然會立刻追查。”


    魏秀兒卻道:“大哥哥,你放心前去便是,明日起我便臥床稱病。父皇既然可以生病,我當然也可以。我若病了,自然辦不得婚禮。太子便不是我親生的兄長,也是我的堂哥。如何能見他這般被害死。”說話時,眼中現出堅毅的神色。


    柯秀峰見魏秀兒身體還在發抖,但目光堅毅,言語堅定,心想,原來秀兒雖然身體柔弱,但遇事之時心誌堅毅,便和靈兒一般。又想起上次魏秀兒在鬥笠人刀下相救葉靈兒,亦是勇氣過人,不由得將平日裏對她的喜愛憐惜之意,又加了幾分敬重。


    兩人將事情議定。柯秀峰又安慰了魏秀兒許久,方才離去。


    柯秀峰迴到郡王府中,立即與葉靈兒說了此事。葉靈兒聽說魏帝如此歹毒,亦是吃了一驚。對魏秀兒所為,卻頗為讚許。


    柯秀峰寫了一封密信,讓巨雕阿虎送往北境牛王山,交與穆川。信中讓穆川帶領五千人馬,急往西境斧切山馳援。穆川手下的義軍現在已有兩萬餘人,在鐵家昭雪的旨意公開以後,已是重新打出了鐵家軍的旗號,正是士氣旺盛之時。穆川的義軍本就不受朝廷節製,隻聽從“少將軍”柯秀峰的指揮。


    柯秀峰又找到曲東,隻說太子遇險,需立即前往救護。婚期隻得延誤。至於公主的安全,全都拜托給曲東了。


    曲東是太子死黨,聽說太子遇險先是吃了一驚,又見柯秀峰將公主安全托付於他,自是拍著胸脯答應下來,說道:“這內廷安全本就是我分內之事,武安郡王何須特意叮囑。隻要有我曲東在一日,定保公主無虞。”


    第二日清晨,柯秀峰、葉靈兒帶了夜叉王等三百餘人,騎了快馬出城。到了城門口,隻說武安郡王和勇毅夫人要去打獵。武安郡王乃是當今大越國第一權臣,又是駙馬,哪個敢去多問,城門守衛急忙放行。


    柯秀峰等三百餘人向北境斧切山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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