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獨味樓用了午膳,接下來的體察民情就不方便帶著朱槿一起了。


    “你坐本宮車駕迴去,過幾日你們搬家若是有困難,可著人告知倚琴,她會為你辦妥。”


    “臣女謝過公主。”


    慕玄月點點頭,上了弟弟的馬車。


    “臣女恭送陛下。”朱槿又跟天子施禮。


    慕玄度一腳踩上車踏前,跟朱槿說了句:“迴頭朕送你一匹馬,學會了讓你去北境找你爹。”


    朱槿頓時驚喜萬分:“真的嗎?”


    看到這姑娘這般欣喜,慕玄度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朕還能說假話?”


    “多謝陛下,陛下是個大好人!”朱槿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這話讓天子失笑,故意問她:“公主請你吃飯你都沒說她是大好人,朕送你一匹馬就是大好人,你就不怕公主聽了生你氣?”


    “啊?”朱槿被問得愣住,眨著眼睛不知要怎麽迴應了。


    “別聽他胡扯,本宮才沒那麽小氣。”馬車裏的明嘉公主嗔了一句。


    等天子笑著走後,朱槿才迴過神來。


    陛下這玩笑開得,真是讓人沒想到呢!


    這一幕,都被一直在對街留意獨味樓動靜的林望舒看到。


    拿在手裏的巾帕被她揪成了麻花。


    天子竟然對那女子如此親和,還笑得那樣愉快,這讓她再也無法鎮定自己的心神。


    她上了自家馬車,吩咐車夫跟著那女子坐的車駕。


    她要看看對方是什麽人家。


    弄清楚對手,才好製定策略。


    慕玄月等弟弟上了馬車,就遞給他一包東西:“等會出去可別忘了轉換身份。”


    說著她已經把自己頭上的珠釵摘下,換上了廉價的銀飾。


    外衫也換上質地一般的衣物,就連鞋子都換了。


    慕玄度打開給他的包裹,也迅速拆了頭上的束發金冠,改為戴普通發冠。


    緞錦銀繡外袍換成了普通料的外衫,金絲皂靴變成雲頭錦履。


    兩人臉上還做了麵容修改。


    這迴不是貼疤痕貼紅斑了,而是膚色變暗黃幾分,臉上都帶著麻子。


    嗯,一對麻子兄妹出爐。


    等他們倆從馬車裏出來,身邊的人都忍笑不已。


    為了體察民情,天子跟公主真是夠拚的了。


    竟然把自己扮得這樣醜。


    沒錯,兩位天之驕子都變成了醜人,以兄妹相稱遊走街市。


    “快快快!聽說周記糧行有便宜的陳糧出售,趕緊去買來囤著。”


    “我家也要多買些陳糧放著,新糧真吃不起了。”


    “就是啊!去年漲上去的糧價以為今年會降下來,結果今年比去年還貴,這讓我們老百姓怎麽活啊!”


    “怎麽活?熬著唄,有糧賣就不錯了,就怕到時沒地兒買糧,糧食全被征去做了軍用。”


    “不會吧,朝廷都不管我們百姓死活的嗎?”


    “朝廷又不是你爹,誰管你啊!”


    剛走到南坊市不久,姐弟倆就看到十幾個大嬸大娘挑籮筐拎布袋的朝一個方向趕路。


    一路說出的話讓他們聽了心裏都一沉。


    因為西北兩軍開戰,導致京都和靠北地區的糧價居高不下,民怨日深,這點他們是有預料的。


    也在盡量想辦法協調,南糧北調,一直在努力控住糧價過度高漲。


    他們來到周記糧行,看到陳糧一斤四十五文,新糧一斤六十文,比去年高出了不少。


    而來買糧的人都是去搶陳糧。


    很快周記糧行的陳糧就被搶購一空,周記新糧馬上換了一塊價牌。


    新糧漲到了六十五文一斤。


    這舉動惹得沒搶到陳糧的百姓,頓時大罵糧商黑心。


    糧行掌櫃拱手致歉:“各位對不住了,這批陳糧本來打算銷售三日的,結果一下子被你們搶光了,我們糧行庫存糧食已經不多,這糧價隻會漲不會跌,要買就盡早了。”


    不單是周記糧行,這條街的其他糧食鋪子,也都漲了價。


    來遲買不到陳糧的百姓,不是罵就是唉聲歎氣。


    甚至有人抹起了眼淚:“我們家都吃了兩年糊糊了,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就是啊!糧價比前幾年翻了好幾倍,再這樣下去,不用鄰國打進來,我們就先餓死了。”


    “真的是,打贏了就不能停戰嗎,為何還要打下去,弄得我們糧食都要買不起了。”


    “噓!你們別亂說話。”有人指了指天,示意不要禍從口出。


    能活剮犯人的天子可不是什麽善類。


    經人提醒,百姓們一臉怨氣的壓低聲音來發牢騷。


    雖聽得不甚清楚,但猜也能猜出來,他們對當今有怨怒。


    大雍軍從烏古搶來了不少牛羊馬,補充了肉類市場,肉類價格相對平穩。


    但何不食肉糜這種混賬話,當今天子自然說不出。


    走了一趟南坊市,看了一圈京都平民百姓的現況,天子心情一落千丈。


    他辛辛苦苦治理大雍,本以為能讓大雍百姓的日子有所改善,但目前看來並沒有。


    還有往更水深火熱之狀滑去的跡象。


    “為何會這樣?難道我做錯了?”他看著街上愁眉苦臉的行人,陷入了自我懷疑。


    慕玄月冷眼看著每家糧鋪換價牌,眉心同樣緊蹙。


    但她對這樣的現象有一定判斷:“糧商合夥提價,有人想發國難財,並非你決策有誤。”


    主張三年內擊敗烏古,讓他們至少二十年內無力侵犯大雍,是弟弟上位後第一大目標。


    但這目標並非為個人腦子發熱所定,而是局勢造成必須如此。


    烏古去年就已經對大雍野心昭昭,他們殺了哈日查蓋更會引來烏古報複。


    若是保守抵禦,隻會跟以前一樣,讓大雍邊軍邊民時時活在憂患之中。


    一不小心還會被烏古破國而入。


    隻有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搶了先機,才有可能一步步擊垮烏古,重創他們。


    而一旦決定這麽做,就不能半途而廢,必須打到烏古無力迴擊為止。


    才能給大雍換來長久安寧。


    在這期間百姓生活受到影響,發些牢騷純屬正常。


    那些趁機抬價斂財的無良商人,才禍國殃民,讓朝局生動蕩。


    慕玄度並沒被他姐的話安慰到。


    有無良商人在這個時候肆意斂財,也說明他治國理政沒到位。


    在天子心情低落的遊走街市時,林望舒終於知道自己所跟的女子住在何處。


    “雲宅?”


    她盯著一戶小宅院神情意外。


    竟然是天子和公主未入皇宮時的住處。


    這讓她心神更受震動。


    比那女子入勳貴之門還讓她受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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