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看著地上的倆人,手中的擀麵杖沒有再動分毫。


    這該死的說的也沒錯,要是讓小狗蛋死了,那後日該如何向王公子交代,怎麽也得賣出去再死才劃算啊。


    “你給老娘起來,進去把那討債鬼提溜出來,我帶他去!”李嬸麵上依舊帶些怒意,卻明顯是同意徐二的說法了。


    三兒輕輕從徐二身上起來,低低看了那毒婦一眼,轉身極快的朝裏屋跑去。


    而被打的渾身是傷的徐二依舊沒有任何好臉色給那李嬸,自顧自艱難的朝土灶旁走去,肉眼可見的傷痕累累,甚至有一條腿都走得有些吃力。


    該死的?


    徐二微微扭頭看向李嬸,心中暗道。


    你才是真的該死。


    這一瞥,自是被那毒婦看在了眼裏,徐二的目光每次看她時都像在看什麽惡心之物一樣,她如何能忍!


    “賤蹄子你再這般看我,下次定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李嬸說著便又提起擀麵杖衝了過來。


    可徐二不為所動,隻是靜靜看著她,眸中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嬸娘!小狗蛋情況越來越不好了,你快帶她去看看吧!”三兒聲音有些淒厲的。


    她抱著昏睡不醒的小狗蛋,眼中是沉沉的擔憂,內心直道,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李嬸見狀便收起了擀麵杖,朝三兒走去,邊走她還時不時迴頭抬起木棍威懾徐二,讓她最好老實一點。


    “你最好幫我看住他們,要是有一個人走失,你別想有什麽好果子吃!”毒婦惡狠狠的說道。


    她接過三兒手中的小狗蛋,毫不在乎他是否病重,唿唿的扇了扇他的臉,看到他睜眼才道:“沒死就給我下來走,裝什麽裝啊!”說完就一把將小狗蛋扔在地上。


    小狗蛋疼的哭了起來,半天沒法從地上爬起,三兒站在一邊緊緊咬著下唇,腿繃得筆直卻遲遲不敢邁出腿去。


    隻見徐二拖著傷了的腿一步一步往小狗蛋身旁挪,忍著劇痛慢慢俯下身將他扶起,替他撣了撣身上的灰。


    “少哭些,一會兒到醫館多喝些水。”徐二輕聲在小狗蛋耳邊說道,語氣輕柔。


    站在一邊握著擀麵杖的李嬸哪看得這番煽情的場麵,極不耐煩道:“走不走了?不治就去死了得了,省的在我眼前看著鬧心。”


    小狗蛋沒有迴話,任由徐二牽著他走到李嬸麵前。


    徐二卻頭也不抬,似是一秒鍾也不想看不見這人:“廢什麽話,快去。”


    這話驚的一旁的三兒緊緊捏住了衣角,她生怕這番話又引得徐二挨上一頓毒打。


    可這毒婦隻是冷哼一聲,粗暴的牽起小狗蛋的手就往門外走。


    想是覺得徐二打不怕,懶得再與她多費口舌了。


    徐二悠悠轉頭看著那株梅花,隻覺像是在哪見過,莫名熟悉。


    ......


    待三兒煮好菜粥給眾多孩子喂下便已是傍晚時分。


    一群孩子在屋內亂成一團,打鬧的打鬧,睡覺的睡覺,隻有徐二和三兒坐在門邊看著院中的那扇大門。


    三兒拿著一塊灰色的碎布,正小心翼翼的替徐二擦拭著傷口。


    “這裏什麽都沒有,隻能用清水給你擦一下,忍著些疼啊。”三兒輕聲說道。


    她動作極輕,生怕給徐二弄疼了。


    但看著大門發呆的徐二隻是迴道:“無事,不疼。”她眼中隻有那院中的木門。


    她有些怕,怕那毒婦不是帶他去治病,而是把他轉手賣給別人做下人,這麽小的孩子這樣重病不醫治鐵定沒法活得下去。


    “我知道你擔心小狗蛋,他一定會無事的!”三兒看著失神的徐二,耐心寬慰道。


    徐二也迴以微笑,眼中似乎有些星光:“我也相信他定能無事。”


    “那你就先把這菜粥吃了,你今日可一日都未進食了。”三兒端著一碗清湯寡水的菜粥至徐二眼前,嘴角微微揚起。


    徐二看著腿上血跡斑斑的傷痕,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著道:“是餓了,多謝三兒姐姐。”她順手接過菜粥,又朝後看了看,空無一物,“方才我看姐姐就緊著喂他們了,應是還沒吃呢,那姐姐的呢?”


    被徐二一問,三兒臉上明顯有些慌亂,急聲道:“我無事的,我不餓!二兒吃就好。”


    話畢她就急忙起身往門外走,可她突然感覺手邊一熱。


    迴身一看是徐二拉住了她,淺淺笑道:“哪會有不餓的,姐姐忙了一整天自己卻不吃如何能說得過去。”她又拍了拍三兒方才坐的位置,“我們同吃一碗啊。”


    徐二並未把粥全部讓出,而她也知道如果全部讓出三兒肯定說什麽都不會接受的。


    三兒看著她真切的笑容也不再抗拒,重新坐迴去握住徐二的手:“你多吃些,還在長身體呢。”


    徐二笑著道是,正要吃時,看著白粥中的稀少的菜葉忽然靈光一閃,轉頭問道:“三兒姐姐,我們平日的吃食是如何來的?”


    被徐二一問,三兒也有些發懵,但還是答道:“半月由我出去采買一次,怎麽了?”


    徐二沉吟了一會兒,又道:“那下一次采買在何時?”


    “嗯......待我算算。”三兒雙手伸出,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著算,算一會兒她還偏頭想一會兒。


    片刻之後,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了,大聲道:“就是明日!明日就到采買的日子了!”


    徐二聽後若有所思,明日剛好,是個機會。


    “三兒姐姐,明日采買之事可由我代姐姐去嗎?”徐二誠懇的說道。


    三兒有些猶豫,悻悻說道:“不是不可,就是怕二兒......唉……”


    徐二看著三兒的模樣,心中了然:“姐姐勿怕,我定不會一去不迴的,姐姐待我這般好,哪有拖累姐姐自己享樂的事。”


    被徐二戳中心事的三兒臉上忽的有些羞赧,手不斷左右搖晃:“不是的不是的,二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徐二笑笑道:“無事的,我知曉姐姐的心,你不是替自己考慮而是擔心他們,我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請姐姐信我。”


    她言辭懇切,一絲虛意也無。


    三兒見狀也歎了口氣,微微笑道:“我信二兒,那明日就拜托二兒替我辛苦一趟了。”


    “不辛苦,姐姐一會兒告訴我需要買什麽就可。”徐二悠悠說道,握著三兒的手緊了緊。


    也許是老天垂憐,她話音剛落,那院中的門就開始響動,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入二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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