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驍看著淩霂華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手上的傷口包紮,柔和的日光灑在她嬌嫩的臉上,似鍍了一層金光,長而密的睫羽像蝴蝶的翅膀撲閃撲閃的可愛極了。


    他忽然就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自覺地輕聲歎息。


    “驍哥哥你怎麽了?”心細如發的淩霂華立刻就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轉變。


    屈南驍唇角微彎,笑容有些諷刺,淡淡地迴道:“想起南憶了。”


    淩霂華神情委頓了一下,她滿眼歉疚地說道:“驍哥哥,以後你就把我當做妹妹,我會替南憶好好照顧你的。”


    屈南驍眼裏忽然多了一絲惡意的笑,“我沒了妹妹你就要做我的妹妹,要是我沒有妻子呢?”


    淩霂華不太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隻是他落寞的神情讓淩霂華看了很是難過。


    為了寬解他,淩霂華想也不想就迴道:“那我就做驍哥哥的妻子好了。”


    屈南驍麵上一怔,暗自嘲笑自己怎麽會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說這樣的話?


    他一定是瘋魔了吧?


    淩霂華自夢中驚醒,忽然就明白了屈南驍當時對她說的那句話。


    “皎皎怎麽忘了當年對我的承諾?男子負心倒是常見,女子負心,皎皎當是第一人。”


    這話在她腦海裏迴蕩開來,她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可她當年才十歲啊?她順著屈南驍的意思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竟然會成為屈南驍指責她的理由?


    “醒了?”


    還沉浸在思緒裏的淩霂華驟然聽到屈南驍的聲音,不自覺地駭然驚跳。


    她慘白的臉色讓屈南驍為之愕然。


    “做噩夢了?”


    這一刻,淩霂華才迴過神來。


    陡然間見到自己竟然依偎在屈南驍懷裏,身上還穿著被他烘幹了的衣裳,淩霂華羞得麵紅耳赤地退離他身邊。


    “睡醒了就走吧!”


    屈南驍隨意地整理了下被她壓得褶皺的衣裳站起身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淩霂華默默地看著他。


    屈南驍嘴角扯開一個好看又自負的弧度,“當然是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淩霂華心頭咯噔了一下,此時再想叫屈南驍放了她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她乖乖地起身跟在屈南驍身後出了破廟。


    外頭已然大亮,然早晨的風仍是帶著絲絲涼意。


    淩霂華迎風走出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


    一隻溫暖粗礪的手掌忽然摸上她的額頭,她恍惚間嚇了一跳,剛想要後退,屈南驍卻已經收迴了手。


    “沒有發燒,走吧!”屈南驍輕飄飄的一句話在她耳邊迴蕩。


    看著伸過來的手,淩霂華把手負在身後,執意不去牽他。


    她倔強的模樣看在屈南驍眼裏隻覺得好笑。


    “待會兒摔跤了可別哭鼻子。”他故意譏諷道。


    淩霂華沉默著沒說話。


    屈南驍沒再管她,當先走在前頭,淩霂華隻能跟了上去。


    走到昨夜發現的湖邊,屈南驍示意她去洗臉。


    淩霂華頓了頓才緩緩走過去。


    昨夜的落水讓她心裏有了陰影,她小心翼翼地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慢慢蹲下腰去掬水洗臉。


    二人又沿著湖邊往北走,淩霂華在心裏暗暗記住了地形位置。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迴。”屈南驍忽然站定,迴眸對她叮囑道。


    “別想著逃跑,不然我會打斷你的腿。”他又淡定地威脅出聲。


    淩霂華麵上波瀾不驚,隻沉默著點點頭。


    看著屈南驍離開,她尋了個幹淨的地方坐著,明知自己跑不掉,她不會傻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釁屈南驍的底線。


    就在她等得快要昏昏欲睡之際,裙擺處忽然被丟來了幾個果子,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是屈南驍迴來了。


    “洗過了,吃吧!”


    聞言,淩霂華撿起果子又在裙擺上擦了擦才放入嘴裏。


    有點澀,並不好吃,她微微蹙眉。


    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矯情,她也隻能忍著苦澀咽下難吃的果子。


    “委屈我們的昭和郡主了。”屈南驍陰陽怪氣的一句話在頭頂響起。


    “我的委屈不都是拜屈將軍所賜嗎?”淩霂華忍不住反唇相譏。


    “皎皎說的對。”他鬼使神差的沒有反駁,卻讓淩霂華莫名的不安。


    屈南驍手裏忽然在把玩一根發簪,淩霂華瞧得真切,那分明是她先前用來刺屈南驍的簪子,不意竟被屈南驍給收了起來,難怪她想找來簪發卻找不著。


    看著屈南驍走近,淩霂華心裏雖然緊張,卻逼著自己鎮定下來。


    屈南驍明明察覺到她的緊張不安,卻故作不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得。


    直到她散落在身後的一頭青絲被綰起,她才恍然明白屈南驍是在給她綰發。


    “屈將軍殺人的手也會做這些事嗎?”


    聽她嘲諷自己,屈南驍頓時不樂意了,手下稍稍用力,淩霂華疼得蹙眉,剛要推開他,他就開口製止了。


    “別動。”


    淩霂華隻能住手,沒一會兒,屈南驍就給她簡單地綰了個發髻。


    他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拍了拍手。


    “走吧!”他對淩霂華伸出手,淩霂華默了默,雖然不情願,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二人又接著趕路。


    “你就不擔心我大哥他們會找過來嗎?”


    四周太過安靜了,連蟲鳴鳥語都無,不知為何,淩霂華心裏隱隱不安起來。


    “皎皎在擔心什麽?”屈南驍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趙王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淩霂華平靜地道出了事實。


    “所以呢?”屈南驍停住腳步,心有介懷地問出口,“皎皎怕了嗎?”


    “我為什麽要怕?”淩霂華不答反問。


    她暗自想著趙王他們要殺的又不是她,她有什麽好怕的?


    屈南驍卻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有皎皎做人質,又有何懼?”他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讓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又見淩霂華神情複雜地看過來,屈南驍口中涼涼地吐出一句,“我要是死了,皎皎也得陪我共赴黃泉。”


    淩霂華眼裏驚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哪怕她心裏早有預料,當屈南驍親口說出這番話,她還是會感到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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