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精靈伴生的巨樹龐大且強大,但是巨樹之間的戰鬥方式卻是樸實無華。


    把自己的枝條纏繞在對方身上,再伸出一些根係用來抽取對方體內的營養,這就是主要的攻擊手段了。


    其他的手段,也不過就是再伸出數根枝條,然後漫無目的的探索,試圖找到巨樹操控者躲藏的位置。


    “一種原始的戰鬥方式”。


    這是迴到酒館的路眠給出的評價。


    但是穿山甲認可路眠的評價,但是並不認同路眠的態度。


    巨樹之間的戰鬥的確原始,但是並不簡單。


    路眠能夠看到的也僅僅隻是冰山一角。


    在路眠看不到的地方,遍布在整座黑耀之城下方的複雜根係抽空了這片大地的一切。


    生於大地,長於大地的生靈皆盡哀嚎著死去,然後在無光黑焰和巨樹根係的共同作用下變成一具具幹枯焚屍。


    而那些在巨樹之間流轉,互相抽取又奪迴的養分也並不僅僅隻是養分。


    這些養分之中還被操控者摻雜了自己的意識,這些意識伴隨著營養流向對方。


    “酒”和“塔”的意識在此處交鋒,又相互消磨。


    酒想要取代塔,而塔也在試圖成為酒。


    對於穿山甲來說,這種情況已經不能用眼熟來形容了。


    在仍未開放的迷霧世界裏,這種東西都已經變成了幽冥狼娘的生活日常。


    因此,在專業極端對口的穿山甲的暗中影響之下,酒占據了意識爭奪的上峰,而那些養分也在快速的從高塔巨樹流向酒館巨樹。


    勝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向酒傾斜。


    對於如此情況,站在樹冠頂端的塔長長歎了口氣。


    “唉……沒想到竟然還是失策了。”


    “酒,我親愛的酒,你現在的強大狀態應該是源自那兩隻失去樹的精靈,對吧?”


    “真是沒想到啊,原本以為隻是工具精靈的家夥竟然能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不過罷了,隻是些許波折而已。”


    “收下我的禮物吧,酒。”


    即便意識的交鋒落於下風,但是塔的語氣還是極度的自信。


    但她將話語說完,高塔的巨樹睜開了體表的所有猩紅血眼,血紅色的光芒從這些眼中迸發。


    深埋地下的繁雜根係向整個世界反哺自身吞噬掉的養分,墜落黑域的幹枯屍骸在火海裏重新恢複了人的形狀。


    但是塔的行動並非好意,這些重獲人形的可憐蟲在變迴人形後又開始了急速的扭曲變異。


    僅僅隻過了幾秒,他們就被扭曲成了一隻隻全身布滿焦枯樹皮的半植物化扭曲怪物。


    木質化的怪物在黑色的火海中燃燒,借助根係感知到這一幕的酒在心中暗道不妙。


    “選擇”帶給她的直覺告訴她,必須阻止塔的行為,否則會出現一些她不願見到的情況。


    在直覺的催促下,酒館巨樹加大了對於高塔巨樹的養分抽取力度,並且也不再過濾那些養分中的屬於塔的意識。


    同時,它還額外的伸出眾多的枝條和根係,試圖把這些燃燒著的木質化怪物再一次抽幹。


    可惜酒館巨樹的努力沒有任何作用,作為曾經的祭品,高塔巨樹占有的養分太多了,它的根係也太多了,酒館巨樹的養分抽取速度根本比不過高塔巨樹的養分灌輸速度。


    更加不妙的是,酒館巨樹抽出的未經過濾的養分中還參雜了大量屬於塔的意識:


    “親愛的酒,你喜歡我的禮物嗎?”


    “屬於聖樹的祭典已經提前開啟,你阻止不了,哪怕你再變強一次,再發出一次金光也阻止不了。”


    “哪怕你我都不認可聖樹,但是聖樹就是聖樹,永遠都是我們精靈一族的聖樹。”


    “所以啊,親愛的酒,你還是不要再掙紮了,侍奉聖樹是每一個精靈的使命,不是嗎?”


    已經做出選擇的酒對於塔的這些直擊內心的蠱惑不聞不問,幾乎完全無視。


    但是這場儀式的運行不以酒堅定的意誌而轉移。


    哪怕酒已經盡全力抵抗,整座酒館巨樹都膨脹了兩圈,但是重獲人形又扭曲成半植物化怪物的屍骸仍然越來越多。


    而且不知為何,“選擇”帶給她的力量也在恍惚不定。


    在酒的堅持與塔的拉鋸之中,祭以整座黑曜之城的前半段儀式還是被完成了。


    鍾聲敲響,一種無法言喻,無法形容的恐怖存在的氣息出現在戰場上空。


    那是凡俗生靈理解不了的偉大存在,是那無法形容之物從至高天垂落的片縷目光。


    那是目光,那也僅僅隻是目光。


    但是僅僅隻是如此就已經讓整片黑域為之一滯。


    感覺到自己被注視的塔情緒激昂。


    她知道,進行下一步的時間已經到了。


    隻要她能夠繼續主導這場儀式,那麽……


    “……#¥@¥……”


    像是嚴重被幹擾的電磁波場聲打斷了塔的思考。


    這聲音並非來自至高天的目光,而是來自她另一具半身。


    稀薄迷霧消散,塔看到了一把插在高塔巨樹主幹上的怪異長劍。


    長劍華美,劍分三刃,海藍光芒在劍身上流轉,湛藍虛影持劍而立。


    那是一條湛藍色的人魚虛影。


    塔不認識人魚的虛影是誰,但是塔卻莫名的可以叫出虛影的名字:


    “海洋的女兒——藍若瑾。”


    聽到有人唿喚自己的名字,藍若瑾抬頭看了一眼,隨後漫不經心的揮出一劍。


    海藍劍光帶著整片大海的意誌壓向了名為塔的精靈。


    一隻精靈的意誌又真能抗衡占據了整個世界的大海呢?


    即便跨越遙遠位麵的距離,源自深海的壓力也讓塔直接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一劍將塔劈下線,藍若瑾又抬頭與至高天垂落的目光對視。


    偉大,無情,慈祥,腐爛,新生……


    體會過這位存在種種複雜的氣息後藍若瑾點了點頭。


    是她們要找的那位沒錯了。


    確認過沒找錯神的藍若瑾又是一劍劈出。


    隻是這一劍砍中的是一臉震驚的酒。


    兩位精靈下線,但是血腥的祭禮仍在自主運行。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等到先下線的塔醒來時,盛典的儀式已經接近了尾聲。


    儀式在昏迷期間仍舊自主運行的情況卻讓迴過神來的塔又驚又怒。


    不對!這儀式的內容不對!!


    塔確信自己設計的儀式不是這樣的,她根本沒想將聖樹完全招來,而且聖樹進食的對象也不應是她!


    塔不知道自己失神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儀式沒能被酒阻止。


    但是急切的她也來不及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


    趁著儀式還沒有完全結束,塔趕緊控製高塔的巨樹撞進酒館巨樹的懷裏。


    她竟是主動將高塔的巨樹融入酒館巨樹之內。


    甚至連主導權都交給了酒館的巨樹!


    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會失去什麽。


    雖然這是自斷一臂,但是即便失去巨樹,也至少還能活下去。


    無論怎樣都好過自己也隨著巨樹一同被聖樹吞噬。


    無光火海上空的威勢愈發恐怖。


    在威勢的催促下,焦急的塔沒能發現酒館巨樹沒有半點反應,隻是毫無意識的在被迫融合。


    高塔的巨樹與酒館的巨樹的融合越來越緊密,越來越不分彼此,而戰場上空的威壓也越來越恐怖。


    無法停下的儀式終於自動運行完成。


    鍾聲在整個無光的黑焰領域中敲響。


    鍾聲之後,巨樹融合自身的行為停下了,塔焦急的思緒停下了,就連無光黑焰的燃燒都為此而停下了。


    一切都隻是因為那凡俗所不理解的偉大存在將自己的觸須投放在了此地。


    偉大的主來到了祂在地上的行宮。


    即便擁有穿山甲的庇護,路眠也感覺自己整隻眠都在瑟瑟發抖。


    這是她在同時麵對莊夢蝶加上受難者兩位大佬時都沒有體驗過的恐懼感。


    “老老老,老哥,這這這……?”


    穿山甲稍微安撫了一下路眠的情緒後解釋道:


    “這就是我一直沒有出手過的原因,也是我沒去奪舍精靈的理由。”


    “祂就是我們等待的客人。”


    “‘尤克特拉希爾’。”


    “或者說……守望世界的……世界之樹。”


    ………………


    不可名狀的破碎枝條從天國垂落人間。


    響徹心底的鍾聲喚醒了酣睡的精靈。


    但是清醒後的酒又一次陷入了呆滯。


    扭曲破碎,汙染冷漠的枝條無情的垂落。


    “這是聖樹。”呆滯的酒喃喃自語。


    從未離開過長椅的穿山甲終於站了起來。


    “是的,這是聖樹,聖樹來了。”


    看著窗外垂落的破碎枝條,穿山甲對窗輕語:


    “若瑾,開始吧。”


    垂落人間的扭曲枝條帶著恐怖的威勢伸向幾近連在一起的兩株巨樹。


    枝條上似有似無的猩紅血眼開開合合。


    就在塔和酒已經放棄等死的時候,一道海藍光柱衝天而起,甚至澆滅了不熄的黑色火焰。


    藍若瑾的虛影隨光柱變得越來越大,她身上散出的威勢也越來越恐怖。


    攜帶著恐怖的威勢,藍若瑾再次舉起這把由純淨的煉金術鑄造的海藍長劍。


    她認真的揮出一劍。


    這一劍與之前隨手揮出的那兩劍完全不同。


    這一次,藍若瑾用上了真實之橋當前能夠承載的出力極限。


    海洋並無意識,但是它忠誠的記錄著過往的一切。


    海洋容納萬物,洗滌一切不潔。


    而鮫人這一物種便是海洋所選定的淨化使徒。


    海藍色的劍光劃過了破碎又扭曲的枝條,一切不潔之物都隨著劍光一同飛往未知的遠方。


    海藍色的劍光飛走了,原地隻留下了停下動作而且合上所有血目的巨大枝條。


    劍光消失之後,藍若瑾的虛影輕嘖一聲:


    “嘖,怎麽這麽髒?”


    “不行不行,這活若瑾幹不了了,海洋媽媽說太髒了,再多就會影響到海洋本身了。”


    她並不是在對自己或者穿山甲解釋這些,聽眾另有其人。


    不一會兒,另一道明滅不定的虛影升起,麵容模糊不清的克瑞斯利斯點頭迴應:


    “接下來的交給我就好。”


    藍若瑾點點頭,將海螺三叉劍交給克瑞斯利斯後就消失不見。


    克瑞斯利斯手持華麗又詭異的長劍輕歎一聲:


    “尤克特拉希爾……”


    搖搖頭,克瑞斯利斯的左手上放出輕柔的乳白色光芒。


    柔和的光芒緩緩蔓延,龐大的破碎枝條一點一點被光芒包裹。


    這場淨化的洗禮持續了很久,僅僅隻是維持未完工的真實之橋這一項就已經抽幹了小半個彼岸的法力存量。


    在彼岸的靈魂與法力用去八成後,漫長的洗禮終於完成。


    穿山甲操控著融合巨樹來到光繭下方,在她的腳邊的是塔和酒這兩位精靈。


    隻是此時這兩位精靈已經因為“奇跡的魔法”而陷入了嬰兒般的睡眠。


    克瑞斯利斯從半空落下,和穿山甲一同看著天上那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卻又會覺得異常柔和的光繭。


    “您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陛下?”


    坐在已經露天的酒館吧台,穿山甲隨意的露了一手調酒技巧。


    克瑞斯利斯接過穿山甲的調出來的美酒,看不清樣貌的臉上滿是無奈:


    “我的確已經迴憶不起過去的一切了,萬載的歲月讓我遺忘了太多東西……”


    穿山甲也給自己調了一杯酒道:


    “是啊,您將一切都遺忘了,但是您還記得自己要守望,就像我們的新朋友。”


    “您說是嗎?守望世界的樹,尤克特拉希爾陛下。”


    白色的光繭從空中墜落,墜落的同時還在快速縮小,一個新的光人站在了酒館的地板上。


    新的光人先是打量了一番穿山甲,然後對穿山甲說道:


    “一杯酒館泡茶,不加酒館不加茶,謝謝。”


    光人落地的第一句話就讓整個露天酒館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後,穿山甲看向了克瑞斯利斯,語氣中滿是奇怪:


    “過去的你們……都是這麽跳脫的嗎?”


    克瑞斯利斯搖頭:


    “雖然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覺得應該不是。”


    新來的光人一把奪走克瑞斯利斯還沒喝過的紅酒一口飲盡:


    “這可是我在上麵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開場白,我還以為你們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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