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呀媽呀!”


    顧與駭了一跳,按著自己的小心髒退開幾步,驚恐地看著麵前的道士:


    “你能看見我?”


    “看不到呢,小公子,不過燒了這招魂符,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聽見你的心聲。”


    原以為銀風隻是找了個普通道士過來,沒想到這人還真有兩把刷子?


    是他拙見了。


    似乎知道了顧與的疑問,那道士笑道:


    “老道我雖然看起來沒什麽本事,但是從小自帶著這個功能,能感受萬物之靈,所以才做了這行,所幸跟了個好師傅,學了些陰陽學說,能有如今造詣,也是慚愧,哈哈。”


    顧與:“......”


    “不知道,小公子既然在這裏,為什麽不願意迴到自己的軀體裏去。”


    顧與:“我倒是想迴去,我迴不去啊。”


    無論現代的顧與還是這時候的顧與,他都迴不去了。


    “你既然沒有被閻王勾走,說明你的壽數還未盡,你迴不到你的身子裏去,許是你還有些執念沒有放下,軀體和魂魄排斥,你才進不去。”


    “我能有什麽執念?”


    “那或許,就是沒有能夠留下你的執念,這裏沒有你在乎的,離不開的人嗎?他們費這麽大的力氣救你,你為何還不願留下來呢?”


    顧與一下愣住了。


    他從未往這個問題想過。


    自己迴不去軀殼,是因為執念的問題。


    因為生出過想要逃離的心,現在他的身體判定他不想要再迴到原來的狀態,一直拒絕他的歸位。


    可他隻是想身子逃離,不是想死遁!


    這能不要隨便判定他的想法麽?


    “我現在想活,可是也迴不去啊,隻能天天在這裏晃來晃去,能有什麽辦法。”


    “那就需要刺激刺激了。”


    顧與:???


    那老道八卦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剛剛那幾個人裏麵,有沒有你在乎的人啊?”


    顧與沒說話,眯縫著眼睛盯著這道士,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道士開始試探他:


    “是接我過來那個公子嗎?”


    ......


    “是將刀架在我脖子上那位公子嗎?”


    此刻,道士感覺到了顧與身上的波動,捏著胡子笑了幾聲:“看來就是這位公子了。”


    顧與垂下眼,想著之前意氣風發,裝可憐,喜歡調戲他的小狗,變成現在這副萎靡不振,睡睡不著,吃吃不下的模樣,心中一陣絞痛。


    或許在對他怨氣正濃的時候,他這般詛咒過他,那時候心中怨氣不平,想著要是宋祈年這家夥能受些懲罰就好了。


    可如今看到他絕望無助模樣,顧與心中剩下的不是暢快,而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無論怎麽樣,宋祈年喜歡他這件事是真的。


    是從來無需懷疑的。


    隻是這小狗采取的方式很不對,惹得大家不歡而散而已。


    “所以你想說什麽?”


    顧與被戳破了心事,煩悶不已,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還是掩蓋不了,宋祈年已經入他心的事實。


    “我有個方法,可能會讓你迴來,也趁此,幫你探上一探你值不值得迴來。”


    道士說完,沒等顧與反應,就朝著外麵喊了一聲:“大家都進來吧。”


    宋祈年第一個推門進來,他第一眼是去看床榻上的顧與,麵色依舊蒼白,板板正正地躺著,沒有任何的反應。


    希冀點燃的火慢慢滅了下去。


    他擰著眉看向道士:“這麽快就做完法了,怎麽沒效果?”


    老道捏著胡須搖頭晃腦了一番,“我剛剛已經跟小公子對話過了,小公子壽數未盡,現在漂泊在外,也不好受,要想救他,以刀刺入心髒,引一碗心頭血做引子,許能將小公子引迴來。”


    未等眾人反應,宋祈年幾乎是瞬間從腰間取出一把小刀,是當年顧與送他的那把:“取我的。”


    “誒,老道還沒說完呢,這一碗心頭血,可是要命的,公子確定親自來?”


    “確定。”


    語氣甚篤。


    阿加和阿古達木在後麵聽了,趕緊衝上來:“主上,你腦袋清醒點,取了血會死啊,你是我們的主上,不能......”


    宋祈年目光直直地盯著那道士:“取了這碗血,能不能救他?”


    道士一笑,“隻有五成把握。”


    在一旁飄著的顧與氣得踹了那道士一腳,可是現在他沒有實體,那一腳就算用盡了力氣,也隻是像一陣風一樣從對方的腿間拂過。


    他簡直想大罵一聲老登!


    “死道士,剛剛我還覺得你有點本事,你這是人幹的事情麽,取心頭血這種,你怎麽想的出來的啊?”


    那道士聽見了顧與在罵他,仍舊笑眯眯的,不動聲色。


    “我給你個機會收迴你的話啊,不然以後我天天夜裏纏著你,我可是鬼,你要清楚點!”


    “主上,這老道士分明就是坑人,你可信不得!”


    宋祈年手裏捏著小刀,目光落在躺著的顧與身上,疲倦而又安靜地垂眼,一時沒有說話。


    顧與飄到他身邊,想要伸手晃一晃麵前人的肩膀:“宋祈年,你他媽腦子清醒點啊,庸道的話不可信啊!”


    半晌,宋祈年開口:“你們先出去,我想想。”


    想想就好,至少還沒有失去理智。


    阿古達木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宋祈年一眼,隨即趕著眾人出去了。


    門關上,阿加就提著那道士的衣領,差點將人晃吐了:


    “你這個老東西,亂說話!”


    “我說的是真的,這真是一個方法......”


    “我看我打你一頓才是個方法!”


    --


    宋祈年就這麽坐在了床前,手中還緊緊攥著那把小刀。


    顧與暗自坐在他身邊,眼神一直緊張兮兮地盯著那尖銳的東西,嚇得心驚肉顫的。


    最近宋祈年瘦了好多啊,臉頰都凹進去了,那雙每次看向他都亮晶晶的眼睛,最近也都黯然失色了。


    “那老頭剛剛說,引一碗心頭血可以讓你迴來,說有五成把握,說我會死。”


    “五成把握值不值得我試一試?”


    “你說不值得啊?”


    “其實你這麽躺著,比你醒著的時候更解脫吧?你這麽討厭我,都不想跟我說話的,聽不到我的聲音,看不到我的人應該更輕鬆些。”


    顧與坐在一邊,不知道宋祈年這些自言自語究竟代表什麽意思,但是到他站起身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做出剜心的舉動,大概是被那“五分把握”“會死”給嚇到了。


    這樣也好,總不至於做傻事。


    這可是顧與擋刀救下來的人,要是死了那他不就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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