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與拉弓拉得齜牙咧嘴,表情失去控製,在銀風的輔助下,才勉強做出個樣子來。


    卸力的那刻,他感覺自己的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作為社畜的他不怎麽運動,身體虛的一逼,所以才會猝死午夜。


    沒想到穿到這個太子身上,身子更弱,一張弓都拉不開。


    不過想想還是可以想通。


    太子嘛,身份尊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出門坐馬車腳不沾地的,加上這些年腦子不太好使,很多活動都沒有參加過,體質能好就怪了。


    這胖皇帝整人也是有一套,給他一份春獵“方案”就行了吧,還非得逼著自己也參加進去,他哪裏會騎馬射箭啊,臨時抱佛腳都感覺太不爽了,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非得把他弄殘不可。


    早知道,就把春獵時間再推遲一些了


    顧與掄了掄手臂,轉頭看見宋祈年站在不遠處,眼睛圓不溜秋的看著他們這邊,有一瞬間,他感覺少年的周身縈繞著一股說不清的怨氣,那琥珀色的眸子裏蹭蹭蹭燃著小火苗。


    顧與眨了眨眼,等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少年的眼神又變成了懵懂而清澈的樣子。


    開了春,天氣一天一天暖和起來,加上顧與又在進行“運動”,穿得比較輕薄,此時,他鼻尖出了一層薄汗,又將金絲繡紋的袖口給挽了起來,整個人利落了不少。


    他朝著宋祈年勾了勾手指:“過來。”


    宋祈年很聽話地走過去,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


    “背上的傷好了?不在床上躺著,過來幹什麽?”


    “屬下已經好了,已經不痛了。”


    宋祈年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瞟了瞟銀風,頓了一秒,又轉過頭,對顧與道:


    “殿下,屬下是在塞外長大的,騎射功夫很不錯,要不,屬下來教您?銀風畢竟是侍衛長,要料理的事情太多了,怕是分不出精力。”


    站在一旁的銀風默默的將腦袋轉開,不承認,也不否認。


    在太子麵前撒謊他做不到,可剛剛又接收到了宋祈年“祈求”的目光。


    兩者無法選擇,他選擇沉默。


    幸好顧與也沒有深入這個話題,饒有興味地捏著下巴:“對哦,你是塞外長大的,可惜這京城街道窄,也沒機會給你騎馬。”


    “殿下,要是屬下把十個靶子全射中了,可不可以讓屬下來教您?”


    “十個靶子?”


    “移動靶也可以,或者,騎馬射靶也可以。”


    我滴個乖乖。


    顧與這邊拉開弓都費勁兒,人家就放言要全中靶子了。


    “銀風,你能做到他說的那些嗎?”


    銀風:“固定目標可以全中,但是要是騎馬射箭,屬下還真不敢誇下海口。”


    “哇,我們小宋這麽厲害啊!”


    宋祈年睜著一雙狗狗眼,滿懷期待地看著顧與。


    但顧與是不準備讓宋祈年教他騎射的,才過了幾天啊,這小子的傷定沒有好全,要是教他的話指不定把後背的傷口撕裂了。


    不過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樣子,顧與還是鬆了口。


    青少年的自尊心應該維護,要適時給予機會和表揚,才能鼓勵他們向上。


    “那你先試試,射一箭我看看。”


    小孩兒挺高興,從銀風手裏將弓箭接過來,拿到手裏掂量了兩下,隨後站定身子,筆直如青鬆。


    宋祈年手中握著一支羽箭,眼中的所有不相幹情緒都散去,瞳孔聚焦,眸光直直盯著不遠處的靶子,手中羽箭鬆落,化作鋒芒朝著目標而去。


    鏘一聲,那支箭刺破空氣,穿透了靶心,重力釘在了後方的圍牆縫隙裏。


    少年的表情是平時很少見到的肅穆,此刻的宋祈年渾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顧與沒有見過。


    他盯著他的側影,愣愣出神,剛剛他從少年的眼底裏,看到了森寒的眸光和煞氣,他握著弓箭的某一瞬間,像極了在戰場上廝殺的“狼人”,渾身惡狠狠的,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


    顧與感覺自己身上發冷,是那種從骨子裏滲出來的冷意,挽起袖子的小臂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他趕緊將自己的袖口放下來。


    除了第一次在小館兒,這小孩兒覺得自己要被侵犯,兇得跟一隻小狼崽一樣,後來在自己麵前,始終一副天真爛漫,沒有心眼兒的模樣。


    但剛剛那一刻,顧與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得好像那樣的宋祈年才是真實的宋祈年,平時那副乖乖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顧與的心髒也跟著箭入牆縫這“鏘”的一聲而共鳴震顫。


    半天緩不過來。


    旁邊的銀風也微微愣了一下,不過他的心思倒跟顧與的不一樣,感歎了一句:


    “這小子的臂力好強,箭頭竟然穿過靶心,釘到牆上,我都做不到。”


    顧與不懂,偏頭覷他:“很厲害?”


    銀風:“很厲害。”


    在羽箭放出的那一刻,宋祈年渾身的冷意也都被劈斬開來,轉頭去看顧與的時候,眼底亮晶晶的,依舊帶著一副無害的麵容:


    “殿下您看,屬下射中了!殿下我很厲害是不是!”


    顧與想到了剛剛從宋祈年眼底看到的殺意,再看他現在的表情,完全是兩個極端。


    少年小跑過來,臉頰都泛著微紅,他抿著唇扯了扯顧與的衣袖:“殿下,我還會三箭齊發,可以在給您表演一次。”


    顧與垂眼看著少年撚著他衣角,骨節分明的手,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用了。”


    “那是由屬下來教殿下了嗎?”


    顧與腦子裏混混亂亂的,就快滑坡了:“不行,你的傷還沒有好完全,再這樣用力,傷口會崩開。”


    “不會的,又不會經常用力,屬下跟殿下指導動作就行了。”


    “你也看到了,我剛剛連弓都拉不開,全靠銀風帶我,教我這樣的學生,費的是老師,你還是先迴去養傷吧,等好了,才能帶你去春獵。”


    宋祈年的嘴角登時就繃直了。


    他幽怨地看了顧與一眼:“殿下說話不算話。”


    顧與有些心虛:“我哪裏說話不算話了,我隻讓你射一箭試試,又沒說讓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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