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後來顧與實在是困得不行了,就睡著了。


    桌子上的蠟燭還要有一小截在跳動。


    少年垂著頭,唿吸淺淺,他那張俊美的臉一半落在陰影裏,一半落在蠟燭跳動的紅光中。


    陰影相接,睫毛濃密,輪廓更加的立體深邃。


    跟初見時已經大不相同了。


    那時的宋祈年瘦的跟個細狗一樣,現在......長得越來越具有侵略性了。


    嘶~


    顧與迴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走神了許久,恨不得抽自己兩大嘴巴子。


    他怎麽會被男色所惑?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顧與失聲笑了笑,就算長得再這麽富有侵略性,仍然是個膽小軟弱的少年,委屈巴巴,哭唧唧的,怎麽能放得下心來。


    他摸了摸少年的額頭,已經迴歸了正常的溫度,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掀開宋祈年搭在他腰間的胳膊。


    躡手躡腳地從人家的床上下來。


    他下意識舔了舔嘴角,怎麽......有點苦味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雞叫了第一聲,顧與該準備上朝了。


    顧與前腳關上房門,下一秒宋祈年就睜開了眼睛,目光沉沉。


    他忽然笑了一聲,有點詭異,有點涼颼颼。


    當然,剛剛走掉的人是沒感受到了。


    朝會時,皇帝收到參本,說山陵州那邊給百姓重新丈量土地的時候出了亂子,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原因是李國棟在山陵州駐紮的副將瞧著朝廷的手伸不到這麽遠,在中間偷奸耍滑,私吞土地,導致百姓不滿。


    皇帝聽聞暴怒,直接讓李國棟迴去,好好管一管他手底下的兵。


    李國棟頭天在太子那邊丟了麵子,今日又在朝堂上被皇帝“發配”迴去,胸腔窩火,卻又無法發泄,隻能心口不一的領了旨,七日後迴邊塞。


    迴了將軍府,他指著腦袋上還裹著白紗布的李誌昌罵:


    “老子就你這根獨苗苗,你呢,都跟我幹的什麽事情,整日裏出去廝混,能不能有點出息?外麵的人叫你李小將軍,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將軍了,你這模樣,連我手底下的一個兵都打不過!”


    李誌昌無助可憐地縮成一團。


    “你少跟成王混在一起,他成不了大事!”


    李誌昌委屈。


    之前太子癡傻,成王是最有望繼承大統的,他當他的跟班,也不過是想要將來混個一官半職的,結果那癡傻太子卻忽然好了,而且在朝中的地位日益攀升。


    這誰料想地到啊?


    “那父親現在是要我跟太子走近麽?他看不慣我,說不定還要給我使什麽絆子呢!”


    李國棟冷笑一聲:“他不顧我南陵禮法,竟和一個蘇木的小賤種混在一起,能有什麽大出息,或許我們還可以考慮一個人,馬上要春獵了,你看點眼色,和他走近些。”


    *


    宮中的金瘡藥效果不錯,根本不用半月,宋祈年沒幾天傷口就開始愈合了。


    可他發現,自己的傷好的越快,顧與臉上的表情便越輕鬆,來看他的頻次就越少,也不會像那天那般,親手給他上藥了。


    兩人更不可能躺在一張床上,他更不可能有偷親的機會。


    他不喜歡顧與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


    於是,躺在床上的宋祈年舉起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看了看,沒有任何猶豫地摸向了自己的身後,手指剛觸碰到結痂的傷口,準備用力將它摳破的時候,門外徐海端著一盤葡萄推門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還挺高興的,襯得宋祈年的臉色越發難看。


    “小宋,你看這是今天陛下賞賜殿下的西域貢品,殿下一迴來就分給我們了,還讓我給你帶點過來。”


    宋祈年的手不動聲色地抽了迴去,眼色晦暗:


    “殿下,為何不過來?”


    “嘖,你真是被殿下寵壞了是不是,咱什麽身份,殿下什麽身份,還要他親自給你送?可別恃寵而驕啊。”


    宋祈年沒說話一動不動,並不想理會大大咧咧的徐海。


    可能他真的有點得意忘形了,忘記現在自己還是個“卑賤”的下人。


    “你知道不,今天那個李國棟卷鋪蓋迴邊塞了!”


    徐海囫圇的吞著葡萄,嘴裏含糊不清。


    “哦,是麽。”


    “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啊?”


    “你看錯了。”


    徐海:“別不高興了,下個月就春獵了,你得快點好起來,要不然到時候殿下不帶你去了。以前殿下情況特殊,我們都沒跟著去過,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可得去見識一下,皇家獵場誒,誰不想見識一下!”


    “ 春獵?”


    宋祈年恍然想起顧與提過這件事。


    “不過,殿下的騎射功夫……誒,他不會騎馬不會射箭,現在銀風正教他呢,臨時抱佛腳嘛……”


    宋祈年忽地有些急躁,撐起上半身,一雙眼睛霧沉沉的,問:“怎麽教?”


    “手把手教唄,現在正在教著呢,本來我想教的,但銀風不讓,說什麽我技術差,我技術哪裏差了?哼,他那人慣瞧不起我!”


    還沒等徐海的話說完,宋祈年就已經從床上彈起來,匆匆推門而去了。


    “這小子,傷好了?”


    宋祈年趕到的時候,發現之前他們練武的空地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小型的靶場,此時的顧與正在費力地拉一張弓,拉得咬牙切齒的,恨不得與那張弓同歸於盡。


    宋祈年看著他那氣唿唿,臉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他家殿下怎麽能這麽可愛,這麽讓人移不開目光啊。


    不過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他看見銀風走過去,一隻手握住顧與左手的手腕,另一隻扶住顧與右手的手肘,輔助他拉開了那弓。


    兩人挨得極近,幾乎就要貼在一起。


    宋祈年眼底紅了。


    嫉妒的。


    明明知道銀風喜歡的是徐海,但他這樣與顧與相近,也讓他心裏不舒服。


    羨慕嫉妒恨一下全升起來了。


    少年發現,無論靠近顧與的是男是女,他都不會舒服。


    他隻想顧與與他親近。


    其他人不行。


    貓貓狗狗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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