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幫忙擔水的是一位老奶奶,姓徐,她輩分在村裏很大,大家都尊稱一聲徐奶奶。


    徐奶奶結婚沒多久,丈夫就去參戰了,後來也沒個下落,也沒能給她留下一子半女。


    老人家就一直單著過了一輩子,夏天的時候,她也會拿個蒲扇弓著腰去村頭坐坐。


    別人去坐都是談天論地,八卦家常。


    老人家永遠都是靜默的,她的目光總是很悠長,時常望著遠方發呆。


    之前葉蓁蓁還覺得老奶奶肯定是一位有故事的老人家,沒想到是這麽淒慘的故事。


    不知道還好,知道了葉蓁蓁心裏就十分牽掛。


    葉爺爺當年也是這樣,不過葉奶奶比徐奶奶要幸運一些,起碼還有一個兒子,生活有期盼。


    多年後終於聯係上了,知道丈夫還是個能耐的,葉奶奶雖然很擔心,還是鼓勵支持著,做著葉爺爺最堅強的後盾。


    後來安定了一些,國家開始論功封賞,分房到戶,葉奶奶就帶著葉爸爸到了京市落戶。


    葉爸爸之前雖然是在鄉下,但是葉奶奶一直都很重視他的教育,一到京市他就考取了京華大學。


    解放前一年大學畢的業,然後和校友結了婚,所以葉蓁蓁的大哥葉少卿跟國家同生日。


    葉少卿和葉少白前後年接著出生,之後是因為夫妻倆工作的原因,開始聚少離多,後邊的兩個才相繼隔了幾年。


    閑來無事,葉蓁蓁便趁著天氣好,提著一包蜜三刀去探望了這位可憐的老奶奶。


    徐奶奶正坐在院裏曬太陽,眯著眼睛要穿針。


    “徐奶奶,我是葉蓁蓁,您還記得嗎?”


    葉蓁蓁把蜜三刀遞給了徐奶奶,接過了老人家手裏的針線,“家裏寄來有多,吃不完,就順道給帶了一包過來。您在穿針呢,我來幫你吧。”


    “你是……今年剛下鄉的葉小知青。”徐奶奶剛剛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標誌小姑娘,還有些怔愣。


    她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有印象,平時總是笑眯眯的,在村頭碰見的時候還會甜甜地喊她一聲徐奶奶。


    “天這麽冷咋不在屋裏待著?跑我老婆子這來幹啥?”徐奶奶要拉葉蓁蓁進炕頭裏坐,葉蓁蓁笑著搖了搖頭。


    葉蓁蓁把穿好的針線還迴去給徐奶奶,她不擅長縫補的事情,所以不好意思再提幫老人家補衣服。


    “整天窩在炕上,骨頭都懶了,也得出來鬆鬆筋骨。”


    “丫頭,你等一下,”徐奶奶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把針線簍子往她坐的凳子上一放,就弓著腰扶著牆進屋去了。


    沒一會,徐奶奶揣著一塊花布走了出來。


    層層疊疊打開後,裏邊藏著三顆大白兔奶糖。


    “丫頭你吃,徐奶奶牙口不好,咬不動。”


    葉蓁蓁眼眶有些濕潤,徐奶奶包得這麽嚴實,明明就是不舍得吃,卻舍得給了她這個,不過是過來看望了她一眼的陌生人。


    “徐奶奶,我知道還有另外一種吃法,比直接吃還要香甜。您家裏有開水嗎?”


    “有,你等一會,”徐奶奶以為是葉蓁蓁自己要吃,去廚房拿了一個幹淨的碗,還用布重新抹了兩遍,才往裏頭倒了半碗開水端出來。


    葉蓁蓁接過碗,撕開奶糖外層包裝紙,丟了兩顆進去碗裏,讓它們慢慢融化開來。


    “徐奶奶,你嚐嚐,像不像牛奶的味道?”


    徐奶奶不知道牛奶是什麽味道,但是聞著又香又甜,“你喝,碗是幹淨的。”


    葉蓁蓁一聽,擔心老人家誤會了她是嫌棄,趕緊喝了一口。


    徐奶奶看著葉蓁蓁眯著眼睛很享受的樣子,比自己喝了還覺得甜。


    “我不騙你徐奶奶,真的是很好喝,隻是都被我喝光了,我去家裏給您再拿一些過來。”


    徐奶奶還來不及阻止,葉蓁蓁就已經跑遠了。


    其實葉蓁蓁隻是需要找個安全隱蔽的地方,從空間裏拿出來就行。


    提著一包大白兔奶糖再次過來的時候,剛好劉景擔著兩桶水也到。


    徐奶奶看著門口同時走進來的兩個小年輕,覺得十分養眼,兩人站在一起,莫名地般配。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葉小知青是大城市裏的人,看樣子家裏條件還很好。


    小夥子雖然也很不錯,但是成分擺在那。


    可惜了……


    劉景進屋倒完水,幫徐奶奶蓋好杠,又抱著幾捆柴禾放在院裏曬大太陽。


    村裏早些年給徐奶奶修了炕頭,燒柴比較費。


    “小夥子快歇會吧,都忙活半天了。”


    徐奶奶要進屋給劉景倒水喝,葉蓁蓁進去幫她,然後端過去給劉景。


    走近的時候,葉蓁蓁忽然起了玩心:“小夥子快喝口水吧。”


    劉景忍不住嘴角微微揚,接水的時候,還佯裝無意地碾了碾葉蓁蓁露在外邊圓潤的手指頭。


    老人家雖然耳背眼花,但是心不盲,她反複迴想起的,都是那一段年輕時期的珍貴記憶。


    這倆小年輕站在一起的那個氛圍就不一樣,跟他們當年很像。


    老人家終於知道,看到他們從門口一同走進來時的感覺是什麽了。


    “你們就在這吃晌午飯吧,徐奶奶現在就去做。”


    “老人家不了,我娘已經在家裏煮好了飯,明天我再來。”


    劉景幹完活很快就迴去了,葉蓁蓁再陪了徐奶奶一會,前後腳不久也迴去了。


    不過走之前,又特意囑咐了一遍:“徐奶奶,您記得每天衝來喝,有營養。”


    “阿景,你說徐奶奶是不是猜到了什麽?”晚上葉蓁蓁賴在劉景的懷裏,懶懶地開聲問道。


    她總覺得徐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那雙眼睛裏透出的光芒很睿智。


    徐奶奶不到二十歲就開始一個人過活了,也不知是活寡還是真寡,反正寡婦門前是非多,老人家從年輕開始就是深居簡出。


    劉景小的時候,徐奶奶還偷偷塞過他雜糧饃饃,所以他對這次的懲罰真是心甘情願的。


    “徐奶奶不是多話的人,”劉景親了親葉蓁蓁的發頂,“她無兒無女過得很冷清,你若是想去,盡管多去陪她老人家。”


    “嗯,那以後徐奶奶家裏的活,我們就多幫她做了吧。”


    葉蓁蓁摸了摸劉景的臉,愛不釋手。


    這張臉雖然膚色不白,但是手感很細膩,天冷後還被她按著擦雪花膏,摸起來就更光滑了。


    當得知徐奶奶的善良之後,葉蓁蓁基本有空閑就會去老人家那裏陪她說說話,做一些燒燒水之類的小活計,劉景把大家務也都給包圓了。


    小兩口雖然沒在徐奶奶家裏頭的時候有多少互動,但是幹活的時候,總是默契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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