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開始風言風語起,都在偷偷議論,兒孫不肖死了都不得好埋,是不是壞人終歸會被天收之類的?


    這一天,劉景家的女人們都紅著眼睛朝天跪,虔誠地作了幾個揖。


    今天,劉景很沉默,甚至晚上都沒有跟往常一樣去找葉蓁蓁。


    葉蓁蓁離開溫暖的炕窩,鑽了地道過來找劉景。


    劉景看到葉蓁蓁出來的那一刻,還有些怔愣,葉蓁蓁摸了摸他的臉,果然很涼。


    趕緊拉著他一起躲進被窩裏,劉景睡的是小木床,又冷又硬。


    劉景心疼,躺在下邊做肉墊,又用被子將葉蓁蓁裹得嚴嚴實實。


    葉蓁蓁沒有問,也沒有主動去談那些事,她就是靜靜地陪著劉景。


    靠近他,抱緊他,用體溫來熨化過往那些不堪的泥濘汙垢,讓劉景感受到她就在身邊。


    劉景的心頭各種情緒洶湧縈繞,暴戾,憤怒,興奮暢快,還有一點遺憾。


    當年那個站在他阿爺和阿爹被打的旁邊,高舉著狀詞,滿嘴正義,帶頭一句一句高喊著打倒剝削資本家的人,今天死了。


    他阿爺阿爹的仇,大哥的仇,打砸房產的仇……


    死在了他徹底清算動手之前,死狀極慘,最後連一口棺材都不配有。


    其實劉大富阿爺前世也是一樣的死狀,不過是在一年後,而且比這一世待遇好一些,起碼有一口薄棺收殮。


    因為前世他沒有忽發癔症,整天瘋瘋癲癲地,賴在家裏幾個月都不去上工幹活,子孫意見沒那麽大。


    葉蓁蓁隻是讓事態嚴重化和催化了時間提前一些罷了。


    惡人如果還能得善終,那讓那些枉死的冤靈何以安息?


    所以,所有該清算的,雖遲但一定會到。


    說不定,接下來的那些人,還羨慕今天的這人死得早呢。


    這兩家的事情,暫時就當做一個插曲吧,還不配可以影響到他們正常的生活。


    早在兩天前,他們私底下就商量好了,讓黃連當著村裏人的麵來跟葉蓁蓁交換工業券,然後去鎮上買了輛自行車。


    黃連阿娘身體不好,經常要跑醫院,也沒人覺得他家買自行車突兀。


    最開心的當然是葉蓁蓁了,她再也不用坐前邊硌屁股的橫杠了。


    這次有黃連帶著劉敏,所以即使有幾個新來的下線,葉蓁蓁和劉景也放心不用過去。


    老大的消耗能力和老四相當,黃連介紹過來的兩個則是和他不相上下。


    所以這一次劉景和葉蓁蓁自己的進賬就能有3000元,當然,這次是老二老四老大他們需要重新囤肥皂,才有這麽可觀。


    當黃連得知,他之前羨慕的燈塔肥皂,也是老三夫妻的,虎憨又開始扭捏了起來。


    接過合夥人100元分紅以後,就什麽扭捏勁兒都沒了,嘴巴重新咧到了耳朵根上。


    劉敏現在是跟黃連平分分紅的,所以他這次也能拿到100元。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輕輕鬆鬆就能得到這麽錢,黃連拍了拍他的手臂說道:“敏哥,以後咱就跟著老三兩口子混,絕對能天天吃得上肉。”


    分好賬跟他們分開之後,劉景又鑽了地道過來。看到他的小姑娘正兩眼放光地坐在炕上數錢。


    葉蓁蓁手裏抓著一大把大團圓,炕上還灑落著一遝又一遝。


    手裏有錢,眼前還有大帥哥,這日子簡直是賽過神仙。


    葉蓁蓁興奮得一把將錢灑向半空,拽著劉景一起躺在炕上,任由大團圓紛紛揚揚落在他們身上。


    “阿景,這種感覺如何?有沒有聞見了錢的香味?”


    劉景看見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裏,滿滿都是他的影子,嘴角忍不住愉悅上揚,鳳眸裏邊的星華也跟著流光溢彩。


    “錢再香,都沒有蓁蓁香。”反客為主,劉景俯身去品嚐芬芳。


    葉蓁蓁圈著劉景的脖子,微微仰著脖子去迎接劉景的霸道攻勢。


    一吻畢,劉景埋首在葉蓁蓁的脖子裏,葉蓁蓁被硌得又羞又不舒服,掙紮著想要換個姿勢。


    “別動,”男人暗啞低沉得不像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讓我緩一下就好了。”


    葉蓁蓁忽然覺得劉景真是不容易,每次都要這麽忍著,可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豆芽菜,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


    她現在確實還小,再等等吧。


    另一邊,黃奇像往常一樣晃悠去黃愛國家聚堆娛樂,平時都是和黃連一起的,今天落了單。


    “今天怎麽就是你一個人過來呀?難道黃連現在隻顧著跟劉景玩,都不帶你了?”


    陰陽怪氣說這話的是黃平,上次野豬群事件和批判會之後,他們的梁子就結下了。


    黃奇懶懶地抬頭瞪了黃平一眼,邊甩出一張牌,邊吊兒郎當地迴懟了一句:“你管得著嗎?”


    “黃奇,你有什麽好得意?你不過就是黃連身後的一條狗,現在主人都不要你了,還不趕緊重新找下一家。


    來來來,爺爺這兒可以勉為其難地收下你。”


    “黃平我草你奶奶個熊,我看你就是太欠收拾了,”黃奇將手裏的牌一把甩在了黃平的臉上,速度極快地揮出一拳砸在了黃平的左臉上。


    剛剛就是被紙牌糊住了視線,才著了黃奇的道,第二拳怎麽可能還被他打中。


    兩人很快就扭打了起來,黃奇的脖子被黃平的手腕壓著,而他雙腿緊緊夾住了黃平的下半身。


    兩個人互相擎肘,一時大家都難守難攻,旁邊人勸都不願意放手,拉都拉不開。


    “今天黃連不在這裏,你還以為能占到老子的便宜?


    做黃連的搖尾狗還不夠,還要去添地主崽的腳底,黃平你真他娘的丟我們黃姓人的臉。”


    “地主崽怎麽了?地主崽也比你好千倍萬倍。你有本事就放開爺爺的脖子,看我打不打爛你這張臭嘴。”


    雖然看不見,黃奇還是生氣地揮舞著手臂,胡亂地砸在黃平的身上頭上。


    “你們都給我一個麵子,等下別把我老爹給吵醒了。”


    黃愛國家裏就爺倆相依為命,沒有女人,所以大家都喜歡聚在他家裏玩樂消遣。


    黃愛國剛說完,他爹就咳嗽著在外邊拍他的房門:“你們這些兔崽子吵吵嚷嚷是在幹嘛呢?待會隔鄰居都要過來投訴了。”


    “沒事爹,你迴去睡你的,我這就讓他們都家去。”


    等門外沒動靜了,黃愛國才瞅著扭在一起剛剛不敢出聲的倆人:“整天打打殺殺有什麽好的?快鬆開吧你們,都趕緊迴去洗洗睡得了。”


    這是在人家家裏頭,倆人再互相看不慣,也不好鬧得人家太難看。


    可是都好麵子,雖然沒撲騰了,仍在僵持著等對方先放手。


    旁邊的人見狀,立刻有幾個人上去扯開了他們,黃奇被六子拉著,狠狠瞪了黃平一眼先走了。


    黃平伸手摸了摸臉,啐了一口血水出來:“一條狗,看你得意到什麽時候?”


    六子跟著一路唾罵黃平說的不是人話,讓黃平不要放心裏去。


    黃奇全程沉默,雖然黃平嘴巴太臭,也不會真的被他挑破離間了,但是黃奇的心裏此時也不太得勁兒。


    現在他是明顯感覺到黃連跟劉景走得更近一些,好多時候那倆人還都不帶他一起。


    黃奇很煩躁,迴家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黃連看見,還調侃他昨晚是不是去做賊了,要不然怎麽頂著兩個熊貓眼?


    可是這次黃奇沒有像平時一樣,跟他插科打諢,還躲開了黃連拍過來的手。


    黃連一時愣住,反應過來黃奇好像在跟他拉開距離,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你這是咋的了?一大爺們還鬧娘兒們脾氣了?”


    “沒咋,你昨晚去哪裏了?我去找你沒在家。”


    昨晚他們去交易了,但是這話不能對黃平說,黃連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了過去。


    黃奇看到黃連那副心虛的表情,心裏更不得勁兒了。


    難道還真的不要他這個兄弟了?黃奇砰得一聲關上了門:“我昨晚沒睡好,要補覺,你迴去吧。”


    黃連摸不著黃奇的脈,過來找劉景的時候,還忍不住提了一嘴。


    葉蓁蓁今天也在,聽完和劉景對視了一眼,可別兄弟變仇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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