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走後,柳芸娘問翠兒二爺去哪兒了?


    程德青早上出去了,二順子偷偷告訴翠兒,說二爺是去了書舍,聽蘇先生開小灶補課去了。


    柳芸娘聽了,吩咐小廚房燉上天麻豬腦湯,等著二爺晚上迴來喝。若是二爺中了進士,她也能妻憑夫貴,做一迴古代的官夫人。


    《孔雀西南飛》現在街頭巷尾的都能聽到議論,可見多麽火爆,宋宅書籍鋪掌櫃的送了分成過來,掌櫃的眼冒星星,期期艾艾的問下一本什麽時候有。


    柳芸娘看見銀子笑得合不攏嘴,交給如萍保管,下一個話本最近正在構思,也沒說具體哪日能出稿。


    掌櫃的佝僂著腰,想催一下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了,戀戀不舍的走了。


    柳芸娘失笑,今日,閑著也是閑著,便去了書房做大綱。


    翠兒端了表姑娘送的酥酪到書房,看著柳芸娘抓耳撓腮,猶如困獸,在書房裏踱來踱去,忙問:“夫人,您這怎麽啦,出了何事?”


    柳芸娘頓住腳,皺眉道,她這幾日再考慮新的話本,再構思故事情節。


    翠兒笑道,“夫人,您都嫁人了,還這麽用功做什麽,再說您也不缺銀子,快來吃點心吧”,“這南邊的點心,精致雖比不上錢塘,做個小食還不錯。”


    柳芸娘一本正經的教訓翠兒,“翠兒你聽著,嫁人了也不能全部依靠別人,女人要能自己掙錢花。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還是要有個手藝傍身的。”


    翠兒笑著說,“是是是,您說的都是真理,奴婢呀,就傍著您就行,快來吃點心吧,表姑娘囑咐要趁新鮮吃呢”。


    柳芸娘想到沈如意,眼睛一亮,有了,《我見表妹應如是》,就寫個表哥表妹的故事吧。


    大綱也構思出來了:柔弱表妹父母意外雙亡,帶著老仆和家資投奔高門顯貴的舅家,舅家有個風流倜儻的表哥,兩人相處中愛上了對方。可是舅家表麵顯赫實則沒落,暗暗設計吞了表妹家資,並讓表哥娶了貴女,表妹傷心咳血而死,表哥絕情絕義出家做了和尚,整個家族也敗落了。


    柳芸娘又看了一遍,故事設定一波三折,悲傷不斷,她又仔細品味了一下,這一定又是一個好故事。


    站在一邊的翠兒……


    為什麽夫人總是寫悲傷的故事啊,人生美好,花團錦簇,不是應該多寫一點白頭偕老闔家幸福的故事。


    戌時,程德青從書舍出來,二順子提著書箱走在後頭,跟著聽了一天的課義,二順子頭暈腦脹,倒是二爺,文思敏捷,鞭辟入裏,引得蘇先生不住的誇讚。


    兩人出了棚北大街,往永盛街走去,要經過一片燈紅酒綠的坊市,勾欄瓦肆,小樓,椅畫樓都在這一片,河麵還有那細吹細唱的船飄過來,妓女唱著淒清委婉,動人心魄的歌聲,兩邊河房裏住家的女郎,也穿了輕紗衣服,酥胸半露,頭上簪了牡丹芍藥,一齊卷起湘簾,招來送往。


    鶯歌燕舞,燈影幢幢,脂粉的香氣氤氤氳氳的散漫了整條街。


    兩人騎馬默默趕路,正要轉過街角,一輛遮著篷布的馬車衝過來,程德青急忙勒住轡頭,不與爭道,立在路邊,等著馬車過去。


    誰知,馬車經過轉角,由於速度過快,車簾被掙開,一個布頭堵著嘴的雙手捆在背後,滿麵髒汙,依稀可見姣好麵容的女子掙脫出來,她咕嚕嚕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塞嘴的布頭掉落,她淚眼盈盈,淒苦絕望,使勁又滾了幾下,正巧滾到程德青的馬下,她仰頭哭道;\"公子救我。”,“公子,我是上京好人家女兒,救救我”。“公子,求求你~”


    還要再求,馬車突然停住,跑下來一個老婆子和一個穿著短打的漢子。


    女子麵露驚恐,仰頭哀哀的求著程德青。


    老婆子罵罵咧咧,幾步跨到女子的身邊,麻利塞了嘴,向程德青賠了笑,那漢子兩眼精光四射,肌肉虯起,盯著陳德青看了一會,見程德青無意多事,便抱拳致意,沉沉吐出幾個字,“打擾了”,便扛了女子往馬車去了。


    那女子被扛在肩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程德青,眼角沁出一串串的眼淚,絕望,無助,像是地獄的餓死鬼,渴望人間的一碗飯。


    二順子急的直看陳德青,看樣子這是拐賣良家女子入娼門了,朗朗乾坤,實在可惡。


    陳德青蹙了眉頭,花街柳巷,這種事多了,他現下一心求學,不願多管閑事。


    二順子看著程德青沒有動作,也不敢自作主張。


    那女子又被扔進馬車,馬車走起來了,風吹過簾幕,那女子的淚珠還在流,眼裏的光慢慢熄滅了,頭也慢慢垂下去。


    程德青騎馬走了幾步,腦子裏卻不停徘徊那雙眼,垂死掙紮又絕望,哀傷。


    噫!見死不救,考上狀元又如何!良心何在啊!


    “駕!”程德青調轉馬頭,突然朝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駛去,二順子看著二爺追上去,也駕馬追上去。


    馬車拐進樓宇喧囂燈紅酒綠的妓院附近,就消失了。


    兩人追到妓院附近,這一片都是妓院,大大小小二十多家,正是月上柳梢頭,嫖客興起,妓子們攬客的熱鬧時候,馬車絡繹不絕,人頭攢動,家家門戶大開,迎來送往的。


    兩個人緊著離路口近的幾家掃望了一圈,沒看到那個漢子和婆子,又圍著整個花街轉了一圈,也沒看到那輛馬車,想來是進了院子裏的馬棚了。


    程德青一拳捶在了樹上!


    兩人進了小樓,老鴇看到程德青,高興的眉毛都要掉了。


    “二爺,您可是好久不曾來了,小桃紅剛剛還念叨您呢,”,剛說完,小桃紅腰肢款款的正從樓上下來,老鴇喜道,“女兒,快來,你看誰來了”。


    小桃紅看到程二爺,笑得花都開了,疾走過來,嬌滴滴的道,“二爺,您久不來看奴家了,奴家日思夜想,終於盼著您來了”,“奴家把您寫給奴家的詞新譜了曲子,您快來看看~”


    程德青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撩起小桃紅的下巴,玩味道,“哦,那我要仔細看看。”


    小桃紅滿麵羞紅,心裏驚喜,從前二爺從不曾動手動腳有半分褻瀆,今日卻興致頗高,莫非他新娶的娘子床上不夠風情,二爺想要收用她了?


    想到這,小桃紅頓覺腰軟腿軟,胸脯鼓脹,期待無限的扶了二爺上了樓。


    程德青轉頭看了一眼二順子,二順子懂了,婉拒老鴇的盛情邀請,去後院逛了,程德青跟著小桃紅進了廂房。


    小桃紅原以為今晚必是脫衣解帶,被翻紅浪,隻羨鴛鴦不羨仙,結果程二爺進了房,隻坐著喝茶,聽她一首又一首的唱了歌,也不急不慌。


    小桃紅倒了酒,奉給二爺,想著酒醉亂性,二爺喝了酒想是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門“咚咚咚”的響起來了,小桃紅放下酒盞正要去開門,不想二爺先去了,她倒是誰,原來是二順子。


    二順子側身附在程德青耳邊嘀嘀咕咕,就見程二爺濃眉深皺,不言不語的,想是有什麽煩惱,小桃紅上前要攬了二爺繼續喝酒,一醉解千愁,也好夢裏成就好事。


    程二爺卻推開小桃紅的手,直言,“家中有事,先走一步,記我賬上!”,不待小桃紅相求,便頭也不迴的下樓出門去了。


    老鴇聞訊趕來,也隻看了程二爺的背影,她瞪著小桃紅,“出了何事,二爺高高興興的來,怎麽沒留下過夜?”財神爺竟被氣走了,豈有此理!


    小桃紅扯著帕子,委屈道,“奴家也不知,二爺也未曾碰我,二順子和他講了幾句,他都不曾撫慰奴家,頭也不迴的走了,隻留了記他賬上的話來。”


    老鴇一聽,眉頭又舒展開來,記賬就好,程二爺果然是錢塘首富的公子,這個氣度,別人如何比得了,也不怪她一直看好他,每次來都留了花魁給他。


    可惜,程二爺自娶了母老婆,別說包夜了,就是晚間坐一會的時候也少了。


    哎,願天下的財主都不娶娘子,老鴇搖搖頭,唉聲歎氣的下樓了。


    程德青帶著二順子,又去了附近幾家妓院,也都沒找到馬車和那婆子。


    最後,兩人來到倚畫樓,這個妓院和小樓齊名,此刻華燈高照,美人如雲,老鴇眼神如炬,一眼就瞧見了程二爺,忙迎了上來,媚笑道,“二爺,好久不見啦,您這最近忙什麽呢,劉爺小章爺也許久不來了,姑娘們,可是牽腸掛肚,日夜念叨呢,快進來,快進來~”


    程德青朝二順子點了頭,嘴角勾著一抹笑,隨著老鴇上樓了,老鴇喜得見牙不見眼,忙召喚柳燕兒過來伺候。


    柳燕兒是倚畫樓的頭牌,模樣長的也是極好的。


    兩人進了廂房,柳燕兒小意奉承,端茶倒水,唱歌撫琴,看著程二爺隻顧喝茶,也不曾言語調戲她,想著難道時間長不來生分了,想著幹脆更進一步,自己偷偷鬆了腰帶,拉下小衣,一捧雪脯半露,正要狠狠勾引程二爺,不想門咚咚咚的響了幾下,程二爺走到門邊,那人嘀嘀咕咕的說了會話,程二爺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柳燕兒隻得又把小衣拉上來。


    二順子稟報,發現那輛馬車了,正停在馬棚裏,那個漢子沒見著,婆子倒是看到了,進了後院。那女子沒看到,想必拖進後院調教去了。


    程德青停住腳步思量,妓院拐賣女子,總要擺出來接客的,不妨等他幾日,花點錢買了就是。這會找上老鴇要人,無根無據的,惹了老鴇的嫌疑,反倒麻煩。


    四更天了,主仆兩個一路無言,異常沉默的迴了檀香院。


    柳芸娘左等不到右等不到程德青,二順子也沒報個口信,料想應是有事耽擱了,便也不等程德青,自己洗漱上床睡了。程德青掀開床帳,見柳芸娘烏鴉鴉的頭發鋪在床上,臉朝裏睡著,臉蛋睡得紅撲撲,好夢正酣,程德青壓印的心情也好多了,幫柳芸娘按了被角,自去客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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