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見，立香
人類惡，想要拯救世界 作者：愛敵意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神塔正殿前，吉爾伽美什雙手抱胸，看著不遠處發生的一切。
倒塌的屋舍與牆垣之間，提亞馬特龐大的身軀被數千根金色鏈條死死鎖住，動彈不得。
她的雙臂被一圈又一圈鎖鏈壓住，緊貼在同樣纏滿鎖鏈的軀幹上。
從四周的大地上延伸出來的粗壯鎖鏈束縛住提亞馬特的四肢和軀幹，腹部的位置尤其明顯，幾乎是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大鐵圈。
這鎖鏈拉扯著提亞馬特，令她無法前進分毫。
“aaaaa——”
提亞馬特瞪著眼睛，露出兇惡的表情。
她僵硬的口中響起不耐煩的叫聲，擴散到四周，令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哼。”
吉爾伽美什勾起嘴角。
他緊緊盯著那金色的鎖鏈，瞳孔中仿佛照映出某個人影。
“……做得好，天之遺孤。”
“這令人自豪的英勇身姿，一如從前，已經永遠地烙印在本王的眼中了。”
吉爾伽美什放下環抱在胸前的雙臂，麵容上滿是喜悅。
“那麽本王就再說一遍吧。”
他張開雙臂，痛快地大聲宣告道。
“看啊！此刻，天之鎖終於連創世的神明也能夠束縛了！”
“吾等的紐帶再次迎來斷裂——但是這一次，並非悲歎，而是欣慰至極的愉快！”
“如今正是與神明訣別之刻。你趕上了啊，恩奇都——金固。”
“既然如此，本王當然也要獻上同等的敬意才行！”
——抬頭仰望著上空那閃耀的明星，吉爾伽美什揚起手臂。
——————————————
稍早之前。
砰砰砰——！
金色鎖鏈轟擊在提亞馬特的身上，以及旁邊的大地上，發出巨響。
在一片混亂的撞擊聲中，提亞馬特的兩隻角再度遭到創傷，裂出裂痕。
鎖鏈收縮，將她龐大笨重的軀體牢牢卡住。
“aaaaa——”
提亞馬特不甘地呐喊著，瞪視著處於神塔塔頂的藤丸立香和以諾修斯。
“立香，你對提亞馬特怎麽看？”
以諾修斯無視了提亞馬特目光中的惡意，若無其事地和她對視著，突然說道。
“欸？”
藤丸立香愣了一下，看了看以諾修斯的側臉，又看了看束縛住提亞馬特的鎖鏈。
“你還不開始嗎？萬一被她掙脫了怎麽辦？”
她困惑道。
雖然就私心而言，藤丸立香不想眼前這家夥走得這麽快，甚至還會希望能和他相處更多更多的時間。
但她更不想因自己的原因而令他的犧牲變得沒有價值。
那樣的話，心底泛上來的痛苦真的會難以忍受。
“放心。金固沒有那麽脆弱，晚一點也並不會怎樣。”
聽到藤丸立香的問題，以諾修斯輕輕搖了搖頭。
他挪開與提亞馬特對視的目光，看向藤丸立香。
“那麽，告訴我。你覺得提亞馬特是怎樣的家夥？”
“……”
迎著以諾修斯的注視，藤丸立香張了張口，一時有些語塞。
她迴想起提亞馬特的種種表現，眼神變得略微黯淡。
提亞馬特神是怎樣的家夥——這個問題其實藤丸立香從一開始就已經思考過了。
愛著孩子們，卻被無情地拋棄，因此而陷入仇恨之中的母親。
孕育了諸多生命，最終卻被認定為是不再需要的東西，孤獨一人漂流在虛數空間之中。
千年，萬年……
如此漫長的旅程，光是想象就已經覺得窒息。
既沒辦法說服自己拋棄仇恨，也無法割舍沉重的愛的她，因此而扭曲成了無理智的惡獸。
想必她的內心也十分糾結，所以作為頭腦體停留在海上的那個時候，才會呈現出那種模樣。
——將自己完全拘束，仿佛是把性命交到敵人手中的，溫柔的母親。
若要說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夥，又處於怎樣的定位。那便是——
“……大概，是十分可憐，十分可悲，也十分無辜，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人類共存的，受害者吧。”
藤丸立香鄭重地說道。
“在她的眼裏，人類才是可怕又討厭的一方，是將她驅逐到空無一物之處的罪魁禍首，與侵略者沒有兩樣的加害者。”
“事實也確實如此。若要按先後順序來講，是人類因承受不了她的存在而威脅了她的生存空間。”
“想要毀滅掉這樣的人類，恐怕是因為，她也想要活下去。”
“身為人類的我們是沒有資格對她進行任何指摘的吧。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是我們必須要跨越的對象。這一點絕不會改變。”
藤丸立香目光堅定地訴說著覺悟。
“嗯，對。”以諾修斯不置可否，“那我問你，你要擊敗這樣無辜的、淪為受害者的她，理由是什麽？”
“……？”
藤丸立香想要說話，可是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卡在了嗓子眼。
以諾修斯看她這副不上不下的樣子，就知道她還沒有明確的概念。
“立香，你剛剛說的沒有錯。現在的提亞馬特，一切行動都是基於“不想被殺死”的原始係統，也就是求生欲。”
“這樣的她，無論從理念上還是從行動上，都完全沒有錯誤。”
“而你的目的，則是要殺死她。”
“告訴我，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你認為自己是出於何種原因，才要向偉大的母親揮起屠刀？”
“是為了拯救人理嗎？是為了榮譽和讚美嗎？”
“你不得不為之與她敵對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以諾修斯金色的瞳孔緊盯著藤丸立香的雙眼。
“因為……我想要，活下去。”
藤丸立香嚅囁著，隨後語氣又變得確定。
“沒錯，我想要活著。”
“不止是自己，還有周遭的人們，我曾經所生活過的世界的每一部分，我想讓他們繼續存在下去。”
“為此，我要竭盡所能動用的一切，打倒即將毀滅我所珍愛的世界的她。”
“……”
看著她的表情，以諾修斯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麽，我也該走了。”
他的手中出現一柄鑲著金邊的白色長劍。
“記住，立香。”
“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哪怕是要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想要充滿尊嚴地、自由地活下去，永遠是沒錯的。”
“為了生存而戰鬥。沒有人能夠指責這樣的你。即便要造成再大的破壞，即便要親手播撒諸多不幸。”
“前進吧。抱著拋棄一切都要活下去的頑強信念，把所有的阻礙跨越吧。”
將手中的劍指向天空，以諾修斯的金瞳中亮起光芒，身軀跟隨著劍的指引向天空飛去。
“……”
藤丸立香看著那顆升天的明星，有些不舍地泄了一口氣。
終於，她輕輕點頭。
“嗯。”
——————————————
第二次漂浮到人類所無法目視的高空，以諾修斯鬆了口氣。
迄今為止，他的——救世主的所有行動都存在著破綻。
若不細究則沒有任何問題，然而仔細思考過後，便會有說不上來的別扭之處。
但馬上，這就是過去式了。
從現在開始，「彌賽亞」就從美索不達米亞正式退場。無論他們有怎樣的猜測，都會在這裏煙消雲散。
雙眼閃耀著燦爛的金光，以諾修斯勾起嘴角，揮動手中的劍。
“真體神格轉接，擬似迴路聯通。”
“撕裂吧，閃耀之門。向偉大的天，向偉大的地！”
他高聲喊道，臉上是從未在人前展示過的興奮和張狂。
陰沉的天空上，一道漆黑中摻雜著點點星光的裂口猛然張開。
這道裂口兩角之間距離長達一千七百三十公裏，邊角上全是尖銳的折角和裂紋，比之上一次還要更加充斥銳意。
“aaaaa——？”
提亞馬特艱難地挪動著眼球，看向上方。
氣溫正在變得燥熱。
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壓抑而沉悶。
在巨大裂口的中央，一道光芒放射出來。
那是某種巨大球體的底部，帶著耀眼的光與熱，向著下方的大地墜落。
“曉星（venus）已然離去，如今綻放的乃是灼烈的晨光（lucius）。”
——興奮的吟唱聲從裂隙下的天際傳來。
“aaaaaa——aaaaa——！”
提亞馬特不安地扭動著身軀，發出激烈的叫聲。
周圍的巴力拉赫穆聽到母親的唿喚，全都向上空飛去。
密密麻麻的拉赫穆宛如一道黑色風暴，拔地而起。
然而，裂隙中的巨大天球完全無視它們的存在，不急不緩地從上方墜下。
裂隙的下方，以諾修斯傲慢地蔑視著巴力拉赫穆們。
哢——
細微的碎裂聲音從手中的劍裏傳來。
劍身上，裂紋正在不斷蔓延，逐漸覆蓋劍的全部表麵。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畢竟這劍本身也隻是天舟上的碎片，並不是那麽堅韌的東西。
使用這種程度的力量，無法承受實在太正常了。
以諾修斯不以為意。
不管是劍的異樣，或是巴力拉赫穆的突擊，全都熟視無睹，隻是繼續吟唱著。
“淒冽的黎明疾馳而來。”
“於吾等指尖複蘇【resurrection】之物，乃是招來審判【judgement】之災禍。”
金色的巨大天球——實體金星的概念投影，從裂隙中露出半截身子。
陰暗的大地與天空全都被璀璨的光芒照亮，而那一切的源頭——閃亮到刺眼的明星，已經觸碰到以諾修斯手中的劍。
墜落的明星開始收縮、變形，扭曲著流進劍尖上極小的奇點，綻放出比太陽更加刺眼的猛烈光芒。
哢——！
劍身完全碎裂。
在劍柄上方所凝結著的東西，已經是純粹的真以太，與星球之光同等的事物。
從那劍上放射出肉眼可見的激烈光束，將飛舞的拉赫穆群輕而易舉地全部蒸發。
“由吾等之意誌，宣告黎明！”
哢——
這一次，不是劍，而是以諾修斯的身體。
凡人所無法目視的高空，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身體綻放出與那劍同樣的紋路。
以諾修斯很清楚地知道，藤丸立香並不會遠視魔術。
也就是說，她是沒辦法看到現在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姿態的。
但是其他人卻不同。
先不說山之翁和吉爾伽美什，甚至是梅林，有沒有在注視著這裏，就算他們全都移開了目光，芝諾比阿也能夠清楚地看到。
有過許多次經驗，見證過許多英靈退去——這些家夥看到他如今的這副樣子，就會立刻聯想到魁劄爾·科亞特爾最後的狀態吧。
這就是他刻意想要散播出去的信息。
“那麽，這就是最後了。”
以諾修斯輕聲低語道，幹脆利落地揮下手中的劍。
“『塵埃斷碎·晨曦之星（an gal tā kigal shē）』！”
——！
閃耀的光芒吞沒了視野中的一切。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
熊熊燃燒的黑泥也好，破敗的牆垣也好。
全部都在極端強烈的光線中漂白成一片純色。
提亞馬特呐喊著，掙紮著，想要張開盾牌，卻被再度縮緊的鎖鏈打斷了動作。
射線瞬間擊打在她的身上，頭部的雙角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在重壓下斷裂。
她背後的兩隻大角上，金屬極速地擴張，想要粘合住不斷崩裂的雙角。
但是沒用。
那兩隻角也一並斷裂了。
不甘地呐喊著，提亞馬特向下墜落。
——————————————
數分鍾後。
一切已經止息，這個特異點的戰場已經由地表轉移至冥界。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來到巨大坑洞的邊緣。
她穿著一身印度風的聖女紗，一邊的肩膀裸露出來，頭上的耳朵和身後的尾巴都歡快地抖動著。
在她後麵，剛剛退場的以諾修斯不急不緩地跟上。
以諾修斯認得高揚斯卡婭的打扮，這是本來她要在由伽·刹多羅穿的那身行頭。
“那麽，nff服務大勝利~！”
高揚斯卡婭歡唿雀躍。
以諾修斯微笑著，為她鼓掌。
沒錯，他根本沒有寄，而是用高揚斯卡婭給的“高科技”在身上整了點特效，然後傳送到她的身邊。
這就是高揚斯卡婭引以為傲的nff服務的冰山一角！
雖然他也有發愁過要給她什麽報酬，不過高揚斯卡婭倒是很爽快地給他免單了。
理由是：「這是人家在聊天室裏的第一筆生意呢，為了展示一下人家服務的可靠性，就不收取報酬了~！絕對不是對您的特別對待哦~？」
當然，後半句就當放屁就好。
“話說迴來，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啊！”
高揚斯卡婭笑眯眯地說道，語氣相當的嫵媚。
“落地的時候聞到不好的味道，我還以為自己中計了，就要在這裏被退治掉了呢~”
“呀~，薩洛斐爾大人討厭~！為什麽要這樣嚇唬人家啦~？”
用手捂住臉頰，她紅著臉，一副害羞的樣子。
以諾修斯：……
地鐵，老人，手機.jpg
不是，姐們兒。
咱就是說，你在聊天室裏是個什麽樣子，自己沒點數嗎？
你在這跟我裝什麽蒜呢？
整的就是一個屑人，還嬌羞起來了。
怎麽地，你等會兒是不是還要送我一根口紅啊？
以諾修斯表麵上還是微笑著聽她說話，但心裏已經蚌埠住了。
沒有去迴應高揚斯卡婭的話，以諾修斯當作什麽都沒聽見。
“那麽接下來，彌賽亞的戲份就結束了。”
“你也快點迴去吧。把你卷進來的話，我心裏也會不好意思的。”
他對著一臉意外之色的高揚斯卡婭說道。
“欸？就這樣就結束了？”
高揚斯卡婭臉色一垮，可憐兮兮地看著以諾修斯。
“雖然覺得自己像是來打醬油的，但既然薩洛斐爾大人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多留了。”
“不過……請您收下餞別禮物~！”
她麵色一轉，笑嘻嘻地說著，遞過來一支口紅，臉頰上還泛著紅暈。
byd，還真給我猜對了。
以諾修斯麵不改色心不跳，接過口紅就揣到口袋裏。
“——！？”
高揚斯卡婭瞪大了眼睛。
然後，開心地笑了。
“呀~！那就再見了，薩洛斐爾大人~我們還會再見的喲~！”
在以諾修斯困惑的目光中，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
沉默著，以諾修斯拿出口紅。
果然是用過的。
倒塌的屋舍與牆垣之間，提亞馬特龐大的身軀被數千根金色鏈條死死鎖住，動彈不得。
她的雙臂被一圈又一圈鎖鏈壓住，緊貼在同樣纏滿鎖鏈的軀幹上。
從四周的大地上延伸出來的粗壯鎖鏈束縛住提亞馬特的四肢和軀幹，腹部的位置尤其明顯，幾乎是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大鐵圈。
這鎖鏈拉扯著提亞馬特，令她無法前進分毫。
“aaaaa——”
提亞馬特瞪著眼睛，露出兇惡的表情。
她僵硬的口中響起不耐煩的叫聲，擴散到四周，令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哼。”
吉爾伽美什勾起嘴角。
他緊緊盯著那金色的鎖鏈，瞳孔中仿佛照映出某個人影。
“……做得好，天之遺孤。”
“這令人自豪的英勇身姿，一如從前，已經永遠地烙印在本王的眼中了。”
吉爾伽美什放下環抱在胸前的雙臂，麵容上滿是喜悅。
“那麽本王就再說一遍吧。”
他張開雙臂，痛快地大聲宣告道。
“看啊！此刻，天之鎖終於連創世的神明也能夠束縛了！”
“吾等的紐帶再次迎來斷裂——但是這一次，並非悲歎，而是欣慰至極的愉快！”
“如今正是與神明訣別之刻。你趕上了啊，恩奇都——金固。”
“既然如此，本王當然也要獻上同等的敬意才行！”
——抬頭仰望著上空那閃耀的明星，吉爾伽美什揚起手臂。
——————————————
稍早之前。
砰砰砰——！
金色鎖鏈轟擊在提亞馬特的身上，以及旁邊的大地上，發出巨響。
在一片混亂的撞擊聲中，提亞馬特的兩隻角再度遭到創傷，裂出裂痕。
鎖鏈收縮，將她龐大笨重的軀體牢牢卡住。
“aaaaa——”
提亞馬特不甘地呐喊著，瞪視著處於神塔塔頂的藤丸立香和以諾修斯。
“立香，你對提亞馬特怎麽看？”
以諾修斯無視了提亞馬特目光中的惡意，若無其事地和她對視著，突然說道。
“欸？”
藤丸立香愣了一下，看了看以諾修斯的側臉，又看了看束縛住提亞馬特的鎖鏈。
“你還不開始嗎？萬一被她掙脫了怎麽辦？”
她困惑道。
雖然就私心而言，藤丸立香不想眼前這家夥走得這麽快，甚至還會希望能和他相處更多更多的時間。
但她更不想因自己的原因而令他的犧牲變得沒有價值。
那樣的話，心底泛上來的痛苦真的會難以忍受。
“放心。金固沒有那麽脆弱，晚一點也並不會怎樣。”
聽到藤丸立香的問題，以諾修斯輕輕搖了搖頭。
他挪開與提亞馬特對視的目光，看向藤丸立香。
“那麽，告訴我。你覺得提亞馬特是怎樣的家夥？”
“……”
迎著以諾修斯的注視，藤丸立香張了張口，一時有些語塞。
她迴想起提亞馬特的種種表現，眼神變得略微黯淡。
提亞馬特神是怎樣的家夥——這個問題其實藤丸立香從一開始就已經思考過了。
愛著孩子們，卻被無情地拋棄，因此而陷入仇恨之中的母親。
孕育了諸多生命，最終卻被認定為是不再需要的東西，孤獨一人漂流在虛數空間之中。
千年，萬年……
如此漫長的旅程，光是想象就已經覺得窒息。
既沒辦法說服自己拋棄仇恨，也無法割舍沉重的愛的她，因此而扭曲成了無理智的惡獸。
想必她的內心也十分糾結，所以作為頭腦體停留在海上的那個時候，才會呈現出那種模樣。
——將自己完全拘束，仿佛是把性命交到敵人手中的，溫柔的母親。
若要說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夥，又處於怎樣的定位。那便是——
“……大概，是十分可憐，十分可悲，也十分無辜，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人類共存的，受害者吧。”
藤丸立香鄭重地說道。
“在她的眼裏，人類才是可怕又討厭的一方，是將她驅逐到空無一物之處的罪魁禍首，與侵略者沒有兩樣的加害者。”
“事實也確實如此。若要按先後順序來講，是人類因承受不了她的存在而威脅了她的生存空間。”
“想要毀滅掉這樣的人類，恐怕是因為，她也想要活下去。”
“身為人類的我們是沒有資格對她進行任何指摘的吧。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是我們必須要跨越的對象。這一點絕不會改變。”
藤丸立香目光堅定地訴說著覺悟。
“嗯，對。”以諾修斯不置可否，“那我問你，你要擊敗這樣無辜的、淪為受害者的她，理由是什麽？”
“……？”
藤丸立香想要說話，可是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卡在了嗓子眼。
以諾修斯看她這副不上不下的樣子，就知道她還沒有明確的概念。
“立香，你剛剛說的沒有錯。現在的提亞馬特，一切行動都是基於“不想被殺死”的原始係統，也就是求生欲。”
“這樣的她，無論從理念上還是從行動上，都完全沒有錯誤。”
“而你的目的，則是要殺死她。”
“告訴我，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你認為自己是出於何種原因，才要向偉大的母親揮起屠刀？”
“是為了拯救人理嗎？是為了榮譽和讚美嗎？”
“你不得不為之與她敵對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以諾修斯金色的瞳孔緊盯著藤丸立香的雙眼。
“因為……我想要，活下去。”
藤丸立香嚅囁著，隨後語氣又變得確定。
“沒錯，我想要活著。”
“不止是自己，還有周遭的人們，我曾經所生活過的世界的每一部分，我想讓他們繼續存在下去。”
“為此，我要竭盡所能動用的一切，打倒即將毀滅我所珍愛的世界的她。”
“……”
看著她的表情，以諾修斯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麽，我也該走了。”
他的手中出現一柄鑲著金邊的白色長劍。
“記住，立香。”
“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哪怕是要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想要充滿尊嚴地、自由地活下去，永遠是沒錯的。”
“為了生存而戰鬥。沒有人能夠指責這樣的你。即便要造成再大的破壞，即便要親手播撒諸多不幸。”
“前進吧。抱著拋棄一切都要活下去的頑強信念，把所有的阻礙跨越吧。”
將手中的劍指向天空，以諾修斯的金瞳中亮起光芒，身軀跟隨著劍的指引向天空飛去。
“……”
藤丸立香看著那顆升天的明星，有些不舍地泄了一口氣。
終於，她輕輕點頭。
“嗯。”
——————————————
第二次漂浮到人類所無法目視的高空，以諾修斯鬆了口氣。
迄今為止，他的——救世主的所有行動都存在著破綻。
若不細究則沒有任何問題，然而仔細思考過後，便會有說不上來的別扭之處。
但馬上，這就是過去式了。
從現在開始，「彌賽亞」就從美索不達米亞正式退場。無論他們有怎樣的猜測，都會在這裏煙消雲散。
雙眼閃耀著燦爛的金光，以諾修斯勾起嘴角，揮動手中的劍。
“真體神格轉接，擬似迴路聯通。”
“撕裂吧，閃耀之門。向偉大的天，向偉大的地！”
他高聲喊道，臉上是從未在人前展示過的興奮和張狂。
陰沉的天空上，一道漆黑中摻雜著點點星光的裂口猛然張開。
這道裂口兩角之間距離長達一千七百三十公裏，邊角上全是尖銳的折角和裂紋，比之上一次還要更加充斥銳意。
“aaaaa——？”
提亞馬特艱難地挪動著眼球，看向上方。
氣溫正在變得燥熱。
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壓抑而沉悶。
在巨大裂口的中央，一道光芒放射出來。
那是某種巨大球體的底部，帶著耀眼的光與熱，向著下方的大地墜落。
“曉星（venus）已然離去，如今綻放的乃是灼烈的晨光（lucius）。”
——興奮的吟唱聲從裂隙下的天際傳來。
“aaaaaa——aaaaa——！”
提亞馬特不安地扭動著身軀，發出激烈的叫聲。
周圍的巴力拉赫穆聽到母親的唿喚，全都向上空飛去。
密密麻麻的拉赫穆宛如一道黑色風暴，拔地而起。
然而，裂隙中的巨大天球完全無視它們的存在，不急不緩地從上方墜下。
裂隙的下方，以諾修斯傲慢地蔑視著巴力拉赫穆們。
哢——
細微的碎裂聲音從手中的劍裏傳來。
劍身上，裂紋正在不斷蔓延，逐漸覆蓋劍的全部表麵。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畢竟這劍本身也隻是天舟上的碎片，並不是那麽堅韌的東西。
使用這種程度的力量，無法承受實在太正常了。
以諾修斯不以為意。
不管是劍的異樣，或是巴力拉赫穆的突擊，全都熟視無睹，隻是繼續吟唱著。
“淒冽的黎明疾馳而來。”
“於吾等指尖複蘇【resurrection】之物，乃是招來審判【judgement】之災禍。”
金色的巨大天球——實體金星的概念投影，從裂隙中露出半截身子。
陰暗的大地與天空全都被璀璨的光芒照亮，而那一切的源頭——閃亮到刺眼的明星，已經觸碰到以諾修斯手中的劍。
墜落的明星開始收縮、變形，扭曲著流進劍尖上極小的奇點，綻放出比太陽更加刺眼的猛烈光芒。
哢——！
劍身完全碎裂。
在劍柄上方所凝結著的東西，已經是純粹的真以太，與星球之光同等的事物。
從那劍上放射出肉眼可見的激烈光束，將飛舞的拉赫穆群輕而易舉地全部蒸發。
“由吾等之意誌，宣告黎明！”
哢——
這一次，不是劍，而是以諾修斯的身體。
凡人所無法目視的高空，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身體綻放出與那劍同樣的紋路。
以諾修斯很清楚地知道，藤丸立香並不會遠視魔術。
也就是說，她是沒辦法看到現在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姿態的。
但是其他人卻不同。
先不說山之翁和吉爾伽美什，甚至是梅林，有沒有在注視著這裏，就算他們全都移開了目光，芝諾比阿也能夠清楚地看到。
有過許多次經驗，見證過許多英靈退去——這些家夥看到他如今的這副樣子，就會立刻聯想到魁劄爾·科亞特爾最後的狀態吧。
這就是他刻意想要散播出去的信息。
“那麽，這就是最後了。”
以諾修斯輕聲低語道，幹脆利落地揮下手中的劍。
“『塵埃斷碎·晨曦之星（an gal tā kigal shē）』！”
——！
閃耀的光芒吞沒了視野中的一切。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
熊熊燃燒的黑泥也好，破敗的牆垣也好。
全部都在極端強烈的光線中漂白成一片純色。
提亞馬特呐喊著，掙紮著，想要張開盾牌，卻被再度縮緊的鎖鏈打斷了動作。
射線瞬間擊打在她的身上，頭部的雙角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在重壓下斷裂。
她背後的兩隻大角上，金屬極速地擴張，想要粘合住不斷崩裂的雙角。
但是沒用。
那兩隻角也一並斷裂了。
不甘地呐喊著，提亞馬特向下墜落。
——————————————
數分鍾後。
一切已經止息，這個特異點的戰場已經由地表轉移至冥界。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來到巨大坑洞的邊緣。
她穿著一身印度風的聖女紗，一邊的肩膀裸露出來，頭上的耳朵和身後的尾巴都歡快地抖動著。
在她後麵，剛剛退場的以諾修斯不急不緩地跟上。
以諾修斯認得高揚斯卡婭的打扮，這是本來她要在由伽·刹多羅穿的那身行頭。
“那麽，nff服務大勝利~！”
高揚斯卡婭歡唿雀躍。
以諾修斯微笑著，為她鼓掌。
沒錯，他根本沒有寄，而是用高揚斯卡婭給的“高科技”在身上整了點特效，然後傳送到她的身邊。
這就是高揚斯卡婭引以為傲的nff服務的冰山一角！
雖然他也有發愁過要給她什麽報酬，不過高揚斯卡婭倒是很爽快地給他免單了。
理由是：「這是人家在聊天室裏的第一筆生意呢，為了展示一下人家服務的可靠性，就不收取報酬了~！絕對不是對您的特別對待哦~？」
當然，後半句就當放屁就好。
“話說迴來，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啊！”
高揚斯卡婭笑眯眯地說道，語氣相當的嫵媚。
“落地的時候聞到不好的味道，我還以為自己中計了，就要在這裏被退治掉了呢~”
“呀~，薩洛斐爾大人討厭~！為什麽要這樣嚇唬人家啦~？”
用手捂住臉頰，她紅著臉，一副害羞的樣子。
以諾修斯：……
地鐵，老人，手機.jpg
不是，姐們兒。
咱就是說，你在聊天室裏是個什麽樣子，自己沒點數嗎？
你在這跟我裝什麽蒜呢？
整的就是一個屑人，還嬌羞起來了。
怎麽地，你等會兒是不是還要送我一根口紅啊？
以諾修斯表麵上還是微笑著聽她說話，但心裏已經蚌埠住了。
沒有去迴應高揚斯卡婭的話，以諾修斯當作什麽都沒聽見。
“那麽接下來，彌賽亞的戲份就結束了。”
“你也快點迴去吧。把你卷進來的話，我心裏也會不好意思的。”
他對著一臉意外之色的高揚斯卡婭說道。
“欸？就這樣就結束了？”
高揚斯卡婭臉色一垮，可憐兮兮地看著以諾修斯。
“雖然覺得自己像是來打醬油的，但既然薩洛斐爾大人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多留了。”
“不過……請您收下餞別禮物~！”
她麵色一轉，笑嘻嘻地說著，遞過來一支口紅，臉頰上還泛著紅暈。
byd，還真給我猜對了。
以諾修斯麵不改色心不跳，接過口紅就揣到口袋裏。
“——！？”
高揚斯卡婭瞪大了眼睛。
然後，開心地笑了。
“呀~！那就再見了，薩洛斐爾大人~我們還會再見的喲~！”
在以諾修斯困惑的目光中，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
沉默著，以諾修斯拿出口紅。
果然是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