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譽和容鳶是一起來的,監獄門口,段江離正倚在車前抽煙。


    容鳶看著他,甚至有點陌生。


    四九城的秋天來了。


    監獄的門口相比於城市內的條條車道,顯得更加的荒涼。


    楊樹葉開始陸續掉落,有的掉落在他腳邊,有的掉落在車上。


    他就那麽隨意地靠在車前,黑色衛衣襯得他有種頹喪的少年氣。


    謝南譽都沒下車。


    “你過去吧,我覺得他現在心情不好。”


    但是他現在起碼能確定,段江離的人沒事,那就放心了。


    容鳶開門下車,叫謝南譽先走。


    聽到關車門的聲音,段江離轉了一下頭,容鳶慢慢走近他。


    兩人麵對麵,容鳶才看清,段江離的眼睛紅了。


    像是被風吹的,但是他眼底的濃重悲傷掩飾不住。


    一根煙燒到了盡頭,她抬手接過來,按滅在了旁邊的垃圾桶上。


    “為什麽來這裏?”


    “找線索。”


    像是很久沒說話的樣子,他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


    容鳶去拉他的手,他任由她拉著。


    他的手很涼,容鳶覺得他的手從來沒有這樣涼過。


    她把他的手捧著、捂著,很輕地親了一下他的手背。


    就這一下,落在她的唇旁邊的,是一滴淚。


    他哭了。


    容鳶不抬頭,就這樣抱住了他的腰,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把下半張臉都埋進了他的頸窩裏。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喉結在滾動。


    段江離抬手抱她,抱她抱得很緊。


    “鳶鳶。”


    “嗯。”


    “對不起,我真的去得太晚了。”


    她怔愣了一下,混著笑的聲音說:“但是你把我接出來了,還救了很多人。”


    他不說話,隻是抱她又緊了一些。


    不,不是這樣的。


    他去得真的太晚了,甚至都沒有再見到她。


    容鳶拍拍他的背:“段江離,我有點冷,我們迴家好不好?”


    他親親她的額頭,然後帶她上車。


    兩個人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趙姐剛走沒多久。


    容鳶擔心他一天沒吃飯,催著他趕緊吃飯。


    “我好餓了,你陪我一起吃。”


    飯後他就陪她倚在床頭看書,是很無趣的工具書,但是他就在後麵環著她,一言不發地認真看。


    最後一頁翻過,容鳶合上書。


    “段江離。”


    “嗯。”


    “你去監獄,見誰了?”


    “張明傑。”


    他把看完的書拿走,放到了床頭櫃上。


    “那次斷橋山的活動,他和我們一起去了,但是他提前離開了,迴到四九城後,張家因為一樁金融犯罪的案子落敗,張明傑和他的父親也已經入獄。”


    她靜靜地聽著,時不時捏一下他的手指。


    他的聲音還是很低沉,但是情緒已經比在監獄門口好太多了。


    “張明傑在離開斷橋山之後,聯係過我,應該是希望我幫助張家渡過難關,但是我沒有接到電話。”


    容鳶的動作停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麽。


    他反握住她的手:“對,是你接到的,你撿到我之後,誤接的那個電話,就是張明傑打來的。”


    這件事其實他之前提到過,就在兩人重逢的那一天,容鳶帶他迴小屋,他問過這句話。


    但是她當時沒有正麵迴答,隻說希望他帶她走。


    她想了想,開口說:“他當時隻叫了你的名字,可能是我發出聲音了,然後電話就掛斷了,後來手機不知道怎麽迴事,自己關機了,也可能是我碰到的。”


    段江離知道,因為在他昏睡了十多天,醒來之後,手機完好無損地被放在他手邊,是關機的狀態。


    但是他能開機,是有電的狀態。


    她也算是誤打誤撞,幫手機省電了。


    容鳶從他懷裏轉過身,有點猶豫的神色,但是還是選擇直接問道:“你,關於你的夢,還有那一個月的昏迷加養傷,是全部想起來了嗎?”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專注地看著她。


    段江離想,他不要讓她知道,他上輩子最後隨她而去了。


    這樣沉重的感情,說起來驚心動魄,可是對於當事人來說,未必就是一件願意承受的事情。


    他不想讓她背負著這樣沉重的東西而生活,她現在隻需要享受所有人的愛就好了。


    所以他說:“養傷的那段時間的事情想起來了,但是夢裏的東西,還是看不清。”


    容鳶卻笑了,她說段江離你真是個騙子。


    這句話是含有試探的意味的。


    但是段江離的情緒太難壓住了,他在容鳶麵前,很輕易就會露出馬腳,比如說現在。


    兩人對視著,就在這一刻。


    兩個坦誠的靈魂終於相互碰撞。


    沒有秘密。


    容鳶在這一刻,確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不是錯的。


    那個在她夢裏怎麽也看不清的身影,是段江離。


    他說,他真的來得太晚了,這句話是指上輩子。


    所以他來找過她。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來,找過我對不對?”


    容鳶無法準確描述出自己現在的情緒和狀態,太久了,她有太久,沒有過這樣大的情緒波動了。


    這種感覺,好像是上輩子的容鳶,突然透出水麵喘了一口氣。


    原來上輩子的她,也不是沒人記得,也不是了無痕跡。


    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但是她猜,他能聽懂。


    他的確能聽懂。


    她不等他迴答,而是接著再問:“你的夢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之所以能夠確定他想起來了,就是他的情緒外露得太明顯了。


    如果隻是想起了那一個月養傷的經過,他不會用那樣難過的眼神看著她。


    而她是重生的人,所以對任何離奇的事情都十分能接受,也比其他人更容易聯想到這方麵。


    段江離知道瞞不下去了。


    他不看著她,像是因為愧疚不敢看:“夢到,我想起來了那一個月的事情,開車迴斷橋山找你,但是找不到。”


    “然後呢?”


    “村民都說你去世了,我就離開了。”


    容鳶捧起他的臉,捧著靠近自己。


    她看著他的眼睛:“段江離,不準對我撒謊。”


    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去世了,怎麽可能直接走掉。


    哪怕不確定上輩子的段江離,是否也如如今一般心悅自己,但是她就是知道,他不是會直接走掉的人。


    她想知道,那陣在夢境裏都揮之不去的熱浪,是否是火?


    是否是段江離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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