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車,蘇禹都感覺很不真實。


    她不敢亂動亂瞟,但是車內的香水味道仍舊飄在了她的鼻尖。


    形容不出來,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很貴的味道。


    身下的真皮座椅很舒適,車內的溫度也不高不低。


    容鳶陪她坐在了後麵,段江離安靜地開車,並不主動出聲。


    他向來如此,隻要是她和別的女孩在一起,段江離就不會多說話,總是在她身邊安靜地陪著她。


    容鳶也不愛跟陌生人攀談或者主動找話題,但是這個姑娘不一樣,畢竟是她領迴來的。


    “叫什麽名字?”


    渾身上下寫滿拘謹的女孩立刻坐直了身體,她原本就沒靠著後麵,如今的坐姿更像是被提問的小學生。


    “蘇禹。”


    “那人是你的父親?”


    “……對。”


    她的落聲很輕,像是極不情願承認這個事實,但是又不會騙她。


    容鳶沒再繼續問,而是看了一眼內後視鏡,和段江離的視線剛好對上。


    藍牙耳機那頭的張欒已經開始查了,最後在車子即將進入萊舟苑的時候給出了蘇禹的具體信息。


    段江離聽完後拔下了耳機。


    容鳶見狀便帶著蘇禹下了車。


    段江離沒有出聲,說明這姑娘是個安全的,所說的也屬實。


    容鳶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畢竟是陌生人,知道得具體一些更加安全。


    她可不是什麽聖母白蓮花,救人可以,但是絕對不可以危害到自身。


    屋門打開,段江離沒管跟在後麵的蘇禹,而是先問容鳶餓不餓。


    “不餓,糖葫蘆吃多了。”


    嗯,雖然救人耽誤了一點時間,但是也絕對不能讓糖葫蘆泡湯,所以她買了好多。


    段江離沒再說話,低頭親了親她的額角,然後就迴到了兩人的臥室。


    蘇禹還站在玄關那裏沒動。


    太大了,房子真的好大好漂亮,燈光落在地板上,顯出來的色調都看著高級又昂貴,玄關這裏能隱隱看到客廳沙發旁的地毯,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歡的圖案。


    容鳶感覺自己吃甜了,洗了手就去倒冰箱裏的檸檬水,是芮曼特地從國外寄迴來的檸檬,說是她親自摘的,一定要容鳶品嚐一下。


    涼沁沁的檸檬水下肚,感覺毛孔一下子被打開了,舒爽得不得了。


    “你的右手邊是個隱形鞋櫃,推一下就開了,你看一下裏麵有沒有新的拖鞋。”


    蘇禹愣愣的,聞言呆了好一會,看到容鳶徹底喝完檸檬水她才如夢初醒,立刻去找拖鞋。


    她推櫃門的動作都很輕,生怕製造出一點響動或者弄壞什麽東西。


    容鳶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動作,覺得自己還應該更加不客氣一點。


    不然這姑娘總是像是被嚇到的貓一樣,在她身邊也是戰戰兢兢,搞得她自己也感覺很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應該全程帶著她找拖鞋、換鞋、洗手,畢竟是第一次上門,還是應該客氣一點,但是那樣的話,估計這姑娘就更加緊張了。


    鞋櫃裏的燈是自動打開的,蘇禹一眼就看到了兩雙新的備用拖鞋,同樣款式不同顏色的,鞋碼也不一樣,她猜這應該是容小姐和她男朋友的。


    她很注意地沒有去拿女士的那一雙,而是在底層找到了一雙很普通的女士拖鞋,也是新的,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很舒服。


    容鳶能看到她拿出的是趙姐的備用拖鞋。


    很有分寸的姑娘。


    “來,告訴你洗手間在哪裏,自己去收拾一下吧,裏麵的洗漱用品都有新的。”


    蘇禹跟著走,發現她說的洗手間是一個房間裏麵內設的,並不是在客廳的那種。


    安全感好像是從這一刻變成了實感。


    客臥的燈光也很明亮,蘇禹大著膽子去觀察容鳶。


    剛剛巷子裏很黑,車裏很黑,玄關也不算是特別亮,直到這時候,她才真正細致地看到了容鳶的麵容和身形。


    蘇禹看愣了,對於她這個工科女來說,腦子裏的那點詞匯量實在不足以形容出容鳶給她的感覺。


    清清冷冷的長相,但是卻會細致地給她介紹物品擺放和電器用法。


    仙女一樣。


    容鳶說完之後就出了房間,順便帶上了門。


    直到兩三分鍾過去了,蘇禹仍舊覺得現在麵前的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就在幾十分鍾之前,她還在因為恐懼而渾身發抖,感覺自己或許會死在這個夏夜。


    但是現在,明亮且不刺眼的燈光柔柔地照著,浣洗幹淨的床品仿佛還帶著陽光的味道,洗手間一塵不染,連帶著她的心情都不再雜亂。


    一間幹淨的客房,說明整棟房子都一直有人在打掃,她記得容鳶在車上是打了一個電話的,她當時緊張得頭昏腦漲,現在迴想,應該就是吩咐人打掃出一間房間。


    她看著自己因為跌倒而沾染了泥土的雙手,覺得自己大概就剩一身本領能報答她了。


    ……


    ……


    容鳶迴到臥室的時候,段江離剛好洗完澡出來。


    可能是家裏多了一個人,他不像是平日一樣,光著肩背就出來。


    即便現在是在自己的臥室,仍舊很注意地穿了齊整的睡衣。


    容鳶不著急去洗澡,反而是湊到段江離旁邊問他:“我問你,你當時猶豫什麽呢?”


    她指的是在巷子裏,依照段江離的警覺性和觀察力,他肯定第一時間就確定了有意外在發生,但是他沒有立刻去那個方向,而是走掉了,後來才拉著容鳶迴到了經過的地方。


    段江離擦頭發的動作一頓,他沒想到她還能想起來這一迴事。


    擦頭發的動作慢下來,段江離把她拉到懷裏。


    “我還沒洗澡……”


    說著就要掙出他的懷抱,但是段江離沒鬆手,她就一動都動不了。


    “因為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救人。”


    她的動作停下來,抬頭去看他的臉,距離太近了,容鳶都能看到一點點男性胡須的痕跡,是他剃後的一點點根。


    他的迴答很坦蕩,但是細聽之下,又帶著一點點的氣虛,好像擔心她嫌棄他的冷漠。


    “為什麽?”


    不是質問,就隻是單純的疑問。


    “因為不確定對方的危險性,很怕你出事。”


    “那又為什麽迴去了?”


    他緊了緊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她貼得更近了,在他說話的時候,她仿佛能聽到一陣陣的胸腔共鳴————


    “因為覺得如果是你,你一定會救。”


    所以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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