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夏夜很熱鬧,從醫院駛迴萊舟苑的途中,路旁邊的街景都十分地吸引人。


    容鳶窩在副駕駛喝酸奶。


    “你車上怎麽總是有酸奶?”


    “因為有人愛喝。”


    這是她之前問過段江離的話,他就是這樣迴答的。


    “鳶鳶,那次的花盆事件的幕後主使,是溫婉晴。”


    容鳶正在拿著吸管準備戳第二罐,聽到這話也沒有停下動作。


    她猜到了。


    就在她見到溫婉晴的那一天,她就能感覺到她這個母親對她的厭惡與恨意。


    那是恨不得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濃烈恨意。


    “怎麽查到的?”


    段江離握緊了方向盤,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


    坦白來講,他是個很不擅於用情感思考問題的人。


    雖然父母對他很好,但是其實小時候,他和父母相處的時間並不長,父親在部隊的時候就不用說了,基本見不到,衛女士也是更傾向於在部隊陪著父親,後來父親接管段家,更是忙得不見人影。


    所以,他的基因裏好像並沒有太多的溫情,以至於他思考問題總是從利益、得失這樣的角度尋求結果。


    他會去查溫婉晴和容路豐,就是因為知道,他們拋棄了鳶鳶。


    拋棄代表著厭惡,代表他們不願意承認她的存在。


    這在他看來就是動機。


    但是這樣冷冰冰的推理思路,他不願意讓她知道。


    容鳶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也沒再接著問。


    她對溫婉晴沒有任何感情可言,段江離能夠查出來,她也沒有任何的傷心。


    硬要說的話,大概隻有一點“原來如此”的感歎吧。


    ……


    解決了李風,容鳶心情不錯,胃口忽然變得很好。


    “段江離,我想吃李記的糖葫蘆。”


    是個老字號,小店開在了一個胡同裏,比較偏,但是營業時間結束得很晚,現在去倒也來得及。


    這還是趙姐有一次給她女兒買的,連帶著也給她買了一串。


    味道出奇得好,段江離看她喜歡吃,下班後還特地繞遠路去買過幾次,但是她因為工作原因每次就隻吃幾口,就沒過癮過。


    “這次要吃過癮 ”


    段江離早就在最近的路口轉了彎,正是李記糖葫蘆的方向。


    容鳶眼裏含笑。


    段小六啊,就沒拒絕過她。


    李記糖葫蘆的巷子比一般巷子還要深,車子開不進去,兩人下車。


    巷子很黑,七拐八拐的路有很多。


    容鳶沒有來過,此刻全靠著段江離牽著她走。


    夜晚給了容鳶很大的安全感,不用擔心被拍。


    段江離走得很小心,總是提醒她腳下磕磕絆絆的障礙物。


    “還是我抱著你吧?”


    “不要,要走路。”


    她還挺喜歡段江離牽著她,一邊探路一邊向前走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融洽又溫馨,甚至比以前更甚。


    突然,段江離的腳步停了,容鳶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肩膀:“怎麽了?”


    她知道,應該是有什麽聲音,她聽不到,但是段江離聽到了。


    “沒事,走吧。”


    容鳶什麽都聽不到,自然是跟著他的腳步走。


    但是沒走幾步,段江離又停住了。


    容鳶這次感覺到了,這人是在猶豫著什麽。


    剛要問出口,人已經被他拉著,迴到了剛剛經過的地方。


    這次,容鳶聽到了動靜。


    剛剛還沒有,那就證明那聲音的源頭是移動的。


    她抬眼去看段江離。


    “你在這乖乖待著,我去。”


    “去做什麽?”


    “救人。”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那聲音離他們這邊更加近了。


    這次容鳶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女孩子在哭喊,或者說那都稱不上是喊了,因為女孩的聲音已經很沙啞了,根本使不出力氣。


    一聽就是喊叫了很久了。


    但是沒有人幫她,不然也不會哭喊到現在,喊到容鳶都能聽到了 。


    段江離往那邊走,容鳶不由自主地跟上了。


    他無奈地看她一眼,但是還是默認了她的行動,隻不過把她往他的身後擋了擋 。


    “……臭丫頭!反了你了!你媽的!輪得到你來說老子窩囊廢!?”


    段江離聽得皺眉,尤其是鳶鳶還在他身後,這個距離是肯定能聽到的。


    他不願意鳶鳶聽髒話。


    聲音越來越大了。


    容鳶甚至都能聽到女孩的悶哼聲。


    轉過拐角,怒罵聲和隱忍的痛唿聲再無任何阻礙,裹挾著夏夜的微風,一齊撲到了容鳶的麵前。


    她眼底的神色更冷了。


    段江離腳步略快地走到了中年男人的麵前。


    “媽的!哪來的多管閑事的!”


    中年男人的聲音很刺耳,像是沙礫從玻璃上被碾過,透著令人心理不適的怪異。


    段江離懶得說話,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男人罵罵咧咧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這一腳打斷。


    容鳶早就扶起了那個披頭散發的女孩。


    女孩幾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她,死死握著她的胳膊,帶著全身心的交付和毫不保留的信賴。


    她看著瘦瘦弱弱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危急中的潛能被激發出來了,手勁很大。


    夏季炎熱,容鳶穿的純白t恤,裸露出來的胳膊已經被她掐得泛紅了。


    但是她一句話都不說,一聲都沒吭。


    “你奶奶的!老子教訓自己閨女,有你倆什麽————”


    話沒說完,段江離已經一腳踩在了男人的臉上。


    他的眸子裏是冰冷到骨子裏的蔑視。


    罵鳶鳶?


    真當他在這站著隻是個喘氣的嗎?


    容鳶沒有錯過女孩眼裏的恨意。


    一個父親要失敗成什麽樣子,他的女兒才會產生這樣濃烈的恨意。


    甚至在段江離抬腳去碾他的臉時,女孩的臉上閃過了快意。


    她巴不得他去死!


    男人的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罵著髒話,但是沒有堅持很久,就開始求爺爺告奶奶地求饒和道歉。


    女孩把她抓得更緊了,她哭著對容鳶說:“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害怕!我害怕啊!!


    等到人一走,那個畜生會打死她的!


    她幾乎語無倫次,稍微看到那男人掙脫的動作就開始激烈發抖。


    “你相信我?”


    容鳶看著她人,冷靜地問道。


    蘇禹立刻點頭:“我信。”


    我信你能救我 你會救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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