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離哭了。


    也是,自從兩個人相遇以來,她總是讓他擔驚受怕。


    無論是那場爆炸還是斷橋山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省心的。


    她拍拍腰間的手,聲音很低:“我真的沒事。”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即便讓她再死一次,她都不會有什麽懼怕,何況一點小傷口。


    但是段江離……


    容鳶歎口氣,他是真的嚇到了吧。


    段江離平複了情緒,把她帶迴了上錦園。


    這裏一直有人定期打掃,所以隨時能住人。


    容鳶不問他為什麽不迴萊舟苑,她能感知到,段江離的情緒很不好,他需要和她單獨相處。


    上錦園的地毯也是她喜歡的樣式,所以來這也沒什麽不習慣。


    醫生已經等在了這裏,在看完她的傷口後也是一臉慶幸:“傷口很小,而且急救做得很到位,沒有大問題,定時擦藥膏就好了。”


    但是會留下一個很小的疤痕。


    容鳶自己心裏有數,但是幸好是後腰這個位置,留疤也沒什麽要緊的。


    時間很晚了,她的入睡時間早就到了,所以現在幾乎是困得睜不開眼。


    段江離把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失重騰空的感覺讓她有了兩秒的清醒,但是許是段江離身上的氣息讓她熟悉安心,所以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她太累了,幾乎一沾床就陷入了深睡眠。


    段江離的動作很輕,小夜燈也調到了最暗,空調的溫度舒適宜人,柔軟的薄被輕輕搭在了她身上。


    但是他沒有去休息。


    輕輕吻了她的額角,然後退出房間。


    抬腳下樓,手機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六爺,人已經帶到了。”


    傷害過鳶鳶的人,他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就算要交給警察,也得等他出了這口氣。


    ……


    四九城是臨海的,隻不過海邊離市中心很遠很遠。


    腥鹹的海風吹著,把夏夜的燥熱都吹散了。


    輪船開到了比較深的海麵上,這裏離岸邊已經很遠了。


    金強被蒙著頭帶出來,然後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了甲板上。


    頭套被人扯開,他重重地喘息。


    下一秒,身下的搖晃和海風的味道就擾亂了他的心神。


    他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了被星淮的保安摁在地上,接著就一無所知了。


    他已經做好了被抓到警察局的下場,但是現在又是怎麽迴事?


    不等他繼續思考,有人開口了。


    “六爺,就是他。”


    六爺?


    四九城還能有哪個六爺,縱使不是每個人都見過他,但是也基本都聽過這個人的名號。


    段家的六公子。


    段江離。


    金強驚恐的情緒裏還夾雜著疑惑。


    他不記得自己招惹過這位貴人。


    不等他繼續想,腳步聲漸漸傳來,很沉穩,但是 不知道為什麽,金強覺得自己的心很慌。


    明明在答應別人去給容鳶潑硫酸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驚慌感。


    段江離並沒有坐在手下人準備的座椅,而是徑直走到了金強眼前。


    爛泥一樣的男人蜷縮在甲板上,手腕被捆著,但是精神是醒著的。


    那就很好,也省的他還要讓人把他弄醒。


    畢竟折磨人嘛,對方要是沒有感覺,那就沒什麽意義了。


    段江離不愛穿皮鞋和西裝,所以平時的衣服都是一些小眾品牌,隨手搭配都讓人感覺,這個男人即使不露臉,也一定是個頂好看的少年。


    他穿白色板鞋更多一點,但是今天穿了黑色的。


    畢竟要做的不是什麽幹淨的事。


    金強抬不起頭,所以眼睛能看到的,就是一雙很幹淨、嶄新的黑色板鞋。


    不像是氣質陰鬱的心狠大佬,但是他一點都不敢放鬆心神。


    他能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


    段江離單膝蹲下身,一隻手抓住了金強的頭發,迫使他抬起了頭。


    他不管這個姿勢幾乎要把金強的脖子折斷,隻語氣淡淡地問自己的問題:“誰讓你傷害容鳶的?”


    問得很直白,不遮不掩。


    他的語氣也很平淡,沒有暴怒,沒有逼問,甚至能稱得上是正常交談。


    如果忽略了他的動作的話。


    金強一點都沒有因為他的平淡語氣而放鬆,相反,他幾乎絕望了。


    他能感受到,這個迫使他抬頭的男人,是真的能下手折斷他的脖頸。


    海風不小,把段江離的碎發吹得亂飛,他皮膚很白,於是越發襯得他嘴唇殷紅,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了,他連眼角都有點紅。


    整個人竟是顯出了一絲冷感的美。


    但是這美是帶著刺的,讓人不敢肖想,隻剩驚恐。


    岸邊的燈火和燈塔的亮光折射到海麵上,同時也映進了他的眼眸,但是沒有任何溫度。


    金強沒有心思去猜測容鳶和這位段六爺的關係,在絕對的氣場和氛圍下,他連說謊都做不到:“我、我說。”


    他的脖頸被過度向後彎折,連說話都艱難。


    段江離鬆開了他,起身走到了座椅旁坐下,拿著消毒濕巾細致地擦過了每根手指。


    鳶鳶說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所以其他的髒東西,可不能讓她聞到。


    手下人都有眼色,看六爺坐下,立刻把金強拖到了座椅麵前。


    金強不敢有隱瞞,他知道,自己的隱瞞沒有任何意義,他隻不過是收錢替人辦事,現在事情沒成,他也被抓了,他自然沒必要幫著那人撒謊。


    何況眼前這個男人,捏死他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金強不是天真的傻子,知道有錢有權的人,想要折磨死他有多容易。


    坐牢就安全嗎?


    不是的,隻要人家想,他可以一直在監獄活下去。


    像死了一樣的活著。


    他隻不過想用短暫的牢獄之災換點錢,可不打算連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是,是邊妙芊,她給了我錢,很多錢,說要我用硫酸把容鳶的臉毀了,說我不用怕警察,她會撈我的。”


    邊妙芊,不溫不火的青年女演員,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一直沒有任何獎項傍身。


    她常年演女配,金鹿獎的最佳女配是她一直在爭取的獎項,哪怕得不到,也渴望被提名。


    金強不懂邊妙芊的目的,反正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需要錢,他好賭,外債已經快要逼死他了。


    他知道,自己這種犯罪,不會判很重的刑罰,所以他答應了邊妙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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