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橋山,這裏和四九城的溫度大不相同,已經連著下了三天的雪了。


    大雪封山,滿目銀白。


    李雄已經迴村一周了,但是那邊還是沒有給出確切的消息,他心裏一直發慌。


    身穿紅裙的女孩從茫茫白色中走來,是李欣欣。


    她還是穿著那件紅色連衣裙,手腳早就凍得青紫,但是她卻是表情不變,像是習慣了這樣的穿著。


    明明身體對寒冷的天氣做出了及時的反應,但是她也沒有任何加衣服的舉動。


    就像是她的身體和她的靈魂是割裂開來的。


    李雄看到那抹紅色身影,立刻從土炕上跳下來,急忙問道:“怎麽樣,怎麽說?”


    李欣欣並不看他,隻是身體在感受到屋子的溫暖後,微微放鬆了些,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李雄立刻變臉,一腳踢開了腳邊的一個鐵壺。


    鐵壺叮叮當當滾出很遠,最後停在了門口。


    一雙布鞋踏進來,毫不客氣的把鐵壺又踢遠。


    李雄正要發火:“誰tm——”


    “二嬸子!”


    他一把推開擋路的李欣欣,連忙迎向門口:“二嬸子,您怎麽來了?快進來!”


    來人是個老婦人,她麵色黝黑,法令紋很深很深,吊梢眼睛看著就不好相與。


    正是村長的母親,何半喜。


    她並不理會李雄的過分熱情,徑直坐到屋子裏,是東向主位的座椅。


    她看了一眼李欣欣,李雄立刻就把人趕了出去。


    何半喜這才開口:“欣欣不說話,但是我大概是看懂了,”她語氣停頓,雖然混沌但是陰冷的目光看向李雄:“你們看到了容鳶,但是計劃沒成功。”


    這屋子裏窗戶很小,所以也不太透光,何半喜的目光直直對上李雄,他不受控製的打了一個哆嗦。


    那是本能的臣服,或者是根植在血液裏的恐懼。


    “她、她、是那汽車炸的太早了,離她還有距離……”


    他自己想起來也覺得想不通,明明那汽車不該炸的那麽早的,時間都算了好幾遍……


    李雄還想給自己辯解,他磕磕巴巴地:“也許、也許那妮子就是,就是被山神庇——啊!”


    搪瓷缸子砸在他的頭部,截斷了他要說出口的話。


    何半喜像是生氣了:“村子裏一下折了這麽多人,連我兒都被抓走了!抓來的女人們一個都沒撈著,結果那小賤人憑空失蹤了!不是她能是誰!”


    李雄不敢動,更不知道怎麽接話。


    何半喜平複了一下唿吸,起身要走:“你再去,容鳶不能活著!”


    她不能再成為禮物,她是災星!


    李雄送她到門口,李欣欣正蹲牆角避風,凍得嘴角泛白。


    “給她換件衣服吧,別再凍死,咱村裏沒多少人了……”


    李雄低聲解釋:“您忘了,她隻能穿這個。”


    何半喜像是想起來了什麽,又看了一眼竄進屋子裏去的李欣欣:“哦,對,她隻能穿紅色連衣裙……”


    聲音慢慢變淡,身影慢慢消失在雪裏。


    ……


    ……


    容鳶已經三天沒有見到段江離了。


    三天不算多長,但是這些日子,他幾乎每天都要來萊舟苑,有時還會住下,這樣一比,就顯得這三天格外與眾不同。


    她正想著這人是不是太能害羞了,門鈴響了。


    柏靜今天倒是來了,來給她送有一點修改的劇本,讓她熟悉熟悉。


    聽到門鈴響,柏靜直接就去開門了。


    門外是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她身上穿著白色的及膝大衣,臉上架著一副墨鏡,唇色很淡。


    柏靜皺眉,心裏起了一絲警惕,因為她不認識眼前這人。


    “您找誰?”


    羅錦文輕笑了聲:“你就是他養在這裏的女人?”


    她連墨鏡都沒有摘下,放足了姿態,語氣更是輕蔑。


    柏靜是個小暴脾氣,聽著這語氣就不爽:“哪來的神經病?”


    說完就要關門。


    羅錦文立刻拉住門把手,竟然撞開柏靜走了進去,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很清脆,但是太密集了,很煩人心。


    容鳶正坐在吊椅上翻著新一版劇本,沒什麽大改動,她的戲份也沒什麽變化,台詞也不用重新背。


    正要看看柏靜怎麽還不迴來,一聲一聲的高跟鞋聲就傳到了耳朵裏。


    她轉了一下吊椅,看到了站在她不遠處的女人。


    羅錦文在看到麵前女人的一瞬間,心像是被從萬丈懸崖摔下,全然不似剛剛看到柏靜的不屑與悠然。


    “你,你是——”


    容鳶皺眉,她並未仔細打量麵前女人的麵容,更沒有仔細聽她說的話,而是有點煩的語氣,直接開口:“你踩到我的地毯了。”


    這是她好不容易淘到的一張地毯,花色很別致,她很喜歡。


    可惜了。


    現在上麵多了幾個高跟鞋的印子。


    黑乎乎的,很顯眼。


    羅錦文愣愣的移開腳,她萬萬沒想到,段江離養在萊舟苑的這個女人,竟然長得這麽漂亮,危機感幾乎是成倍增長!


    她控製不住地開口:“你和段江離是什麽關係?!”


    是很不客氣的質問,甚至是理直氣壯、咄咄逼人。


    柏靜剛剛被撞開就生氣,現在看到一個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女人在這發瘋,還理直氣壯地問別人的隱私,她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我說大姐,你私闖民宅也就算了,還有臉衝著人家主人叫嚷?”


    羅錦文根本不迴話,隻緊緊盯著那個坐在吊椅上,沐浴在陽光下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和段江離是什麽關係,但是我跟你肯定是沒關係的,所以,”容鳶冷下聲音,“你哪裏來的立場,站在這裏質問我的隱私。”


    羅錦文麵色發白,被堵的啞口無言。


    “我不計較你踩髒了我的地毯,現在,出去。”


    羅錦文看著她說完一句話就不再看她,雙手緊握,一步一步走出了大門。


    容鳶神色不變,拿起腳邊的水壺澆水。


    柏靜小心翼翼道歉:“抱歉鳶鳶,我沒攔住她。”


    “沒事,你快迴家吧,天氣預報說一會有大風。”


    關門聲響起,屋子裏再沒有其他人,外麵傳來了風聲。


    她低頭,歎了口氣。


    水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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