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在下就直說了。”


    趙楫從善如流。


    “雖然在下一具屍體也沒察看過,也不認識什麽記認紋身。但我敢肯定,那些弓手定然不是摩尼教的,至少大部分都不是。”


    說著趙楫轉向中年漢子道:


    “您方才查看的五具屍體,都是山坡上那些刀斧手的對不對?山梁上那些弓手的屍體,你並沒有看過對不對?”


    趙楫問一句,中年漢子便點點頭,顯然都被他說中了。


    “即便不是摩尼教的人,可能來幫他們忙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路數。都是一丘之貉,殺了便殺了,不過替天行道,又能有什麽麻煩?”


    女子不耐煩的道。


    趙楫不以為忤,笑道:


    “如果我沒猜錯,這些人的身份可不簡單,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我至少有九成把握,這些弓手必是出自本地駐軍。


    大當家如若不信,可派熟悉本地駐軍的兄弟,上去查驗一番。”


    聽得這些人竟可能是本地駐軍,中年漢子頓時臉上變色,當即匆匆忙忙的奔上山梁,一具具屍體仔細的掀開衣服查看起來。良久,中年漢子才魂不守舍的走了下來。


    宋代軍人地位低下,多是囚徒災民充任。為防止士兵逃亡,士兵身上多有黥麵刺字或身上有烙印,如同奴隸一般。因此這些人雖都穿著便衣,但身上這些印記卻是無法抹去的,有心人仔細檢查,很容易就能找到。


    “吳中軍,真的是吳中軍!真是這群賊配軍!大當家!咱們這迴隻怕真有麻煩了。”


    見中年大漢查看了幾具屍體後就變得失魂落魄的樣子,所有人便已知道結果,果然他下山行至半路,就大聲嚷嚷起來。


    趙楫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自然麵色如常,嶽飛、趙智卻感覺越來越佩服他了。這位大哥(王爺)不僅勇猛堅毅、博聞強記,竟然還有這樣神機妙算的本事,簡直不可思議。兩人與趙楫一起遭遇的追殺,不僅事先沒看出半點端倪,即便現在趙楫已經說出答案,兩人也沒想明白他怎麽得出這樣的結論的。


    這便是在信息時代待過的好處了,從後世的文獻中,趙楫很輕易的知道,北宋武備廢弛,別說民間,便是軍中想要找到這麽多弓手都不容易。更別說民間禁止持有弓箭,能遇到這勁裝女子一個神射手已經令他頗為意外了,而追殺他們的人裏有這麽多弓箭手,則必然隻能出自軍中。


    反而宋代當時的人,除非十分熟悉江湖各大幫派的實力,又對軍隊非常了解的才敢如此肯定。至於其他人,反而一葉障目,不識廬山真麵目。


    趙楫從弓手的數量便能大致判斷出,本地駐軍裏麵的弓手基本精銳盡出了。能調動這樣的力量,又這麽鬼鬼祟祟暗殺的,恐怕隻有他那位同胞哥哥——鄆王趙楷才有這種能量。


    真沒想到他恨自己到了這樣的程度,不但拚命挖自己牆角,竟然還直接指使人來暗殺。難道真的最是無情帝王家,在皇位麵前,什麽親情都隻是多餘的累贅麽?


    “這些神棍妖人,在貧民中傳教燒香,軍漢裏有些人是他們教眾毫不稀奇,你憑什麽就斷定咱們有大麻煩了?說,你給我說清楚!”


    一把氣急敗壞的聲音打斷了趙楫的遐思,中年大漢驚怒之下,早忘了趙楫已經是“三當家”的事了,氣急敗壞的大聲質問道。


    “不錯!如果按照常理來說,大叔您說的很有可能。


    可惜在下這輩子是第一次來姑蘇,摩尼教什麽的更是從來沒見過,他們沒理由這麽大費周章的來殺我。不過要說駐軍嘛,倒還有些可能。


    所以我肯定,想殺我的不是摩尼教,而是當地駐軍。反而摩尼教那些妖人,可能是他們找來的幫手。”


    “你!這,這……”


    中年漢子渾身顫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氣是懼。


    論年紀,那中年大漢是大當家的兩倍還多。之所以尊一個小丫頭為首,除了老寨主的情分以及勁裝女子確實實力超群,也因為確實對於山賊這份職業沒什麽熱情。


    他近來時常感歎,隻覺年輕時總想快意恩仇,行差踏錯入錯了行,如今人到中年早已後悔了。因此中年漢子雖然從沒跟人說過,但其實心裏是盼著有朝一日能受朝廷招安,由匪變官,謀個官麵上的體麵身份,好能安度晚年。


    他們作為山賊,平日裏一直就瞧不起那些裝神弄鬼愚弄平民的邪教。因此聽那些家夥自稱摩尼教,大當家的發響箭命令動手時,他們下起手來絲毫沒有手軟。


    沒想到晴天霹靂,現在竟然被告知這些方才殺死的邪教妖人裏竟然有十幾個官兵。教匪和官兵怎麽突然混到一起了?


    中年漢子隻覺過去幾十年的人生觀瞬間被顛覆了,頓時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雖然這些弓手大多是趙楫和那女子殺的,可那些逃走的教匪如何知道?他們隻知在這二龍山地界遭了埋伏,損失慘重。官府追究起來,找的也必是他們整個山寨,而不隻是大當家一人。


    再說他雖有功名之心,卻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出賣寨主換取自己平安的事他是做不出來的。何況他們本就是匪,隻要不進城,誰又能要他的命?就算打不過,往深山裏一躲,就算百萬大軍又奈他何?


    不過就這樣沒來由的得罪了官府,斷了今後招安的路,還是讓中年漢子心情極差。他目光惡狠狠的在趙楫三人臉上掃視了一圈,大聲問道: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摩尼教和吳中軍要聯起手來追殺你們?”


    說到這,他心中突然一動,一個念頭不可抑製的冒了出來。


    “大當家!不如咱們把這幾個人綁了,送給去吳中軍,再送上些禮物,多半能將功折罪,把這事結了。


    咱們也不求交好官府,隻要將這件事情揭過便是。”


    “荒唐!兵賊不兩立,給吳中軍送禮,我丟不起這人,二龍山以後還有臉在道上混麽?”


    勁裝女子倒是立場很堅定,毫不猶豫的否決了中年漢子的提議。說罷她又轉向趙楫,依舊以她那仿佛不帶半點情緒的聲音問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咱們應付不了這個麻煩,所以入夥什麽都不過是虛情假意,對吧!


    哼!你這人油嘴滑舌,沒半句實話,實在令人生厭。還不如你那兄弟,一開始就決不答應,要真誠的多。


    你說了這麽多,其實早就有法子了對不對?


    行了!有什麽法子你就趕緊說罷!別自作聰明的賣弄了。最好你的法子讓我滿意。不然,大不了我現在就殺了你,帶著兄弟們亡命天涯就是。


    吳中軍又怎麽了?天下這麽大,能開山立寨的地方這麽多,哪裏去不得?大不了去別的府道便是。我們本就是山賊,在哪裏落草還不是一樣?”


    對於“惹禍精”趙楫,她當然不會有什麽好聲氣。雖然語氣平板,但話裏的威脅之意卻再明顯不過。


    趙楫如今也算是見多了場麵,對於這種程度的威脅,早就有了免疫力。他麵上笑容絲毫不變,侃侃而談:


    “嗬嗬!路遙知馬力,大當家的今後便知道,我這人其實最是真誠,一向說話算話的,不信你問我這兩個兄弟。”


    “他們跟你是一夥的,當然你說什麽便是什麽。行了!別廢話了,快把你的法子說出來吧!”


    女子性子再是沉靜,也讓趙楫的憊懶弄得沒了耐性,雖然語氣依舊淡淡的,但眼神中還是帶了些責備和不耐。


    “既然大當家著急,在下便直說了。”


    話雖如此,但趙楫卻停頓了好長時間,直到女子眼神越來越不耐煩,甚至帶上了惱怒時,才緩緩道:


    “在下呢,在官麵上是有些身份的。因此這些弓手要來刺殺於我,也需喬裝改扮,化妝成平民的樣子。


    因為在下若在此地被殺死,上官必是要嚴厲問責的,地方官府恐怕早就找好了替罪羊。在下初來乍到,也不知這姑蘇地麵上有那幾家好漢是擅長弓箭的。”


    周圍一片默然,趙楫無需他們迴答,隻看所有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便知道恐怕姑蘇附近,恐怕隻有眼前這位大寨主是弓箭高手。


    趙楫視線在所有人臉上掃視一圈,聳了聳肩道:


    “所以,他們既然本來就準備拿你們當替罪羊,你現在殺了我,也不過正中他們下懷罷了。


    至於抓住我送給他們,嗬嗬!


    第一,你們知道要送給誰麽?


    第二,如果真送到兵營,他們恐怕就不敢殺我了。這綁架上官的罪名,即便在下不追究,隻怕當地官府卻不肯幹休啊!


    第三,就算他們真的又找機會把我給殺了,你猜他們會栽到誰頭上呢?”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分析得十分透徹。再加上事實俱在,那些官兵確實偽裝成平民,與摩尼教教眾一起行動,追殺趙楫。


    那中年漢子臉色已經黑成鍋底了。打不得、殺不得,抓住交出去還是不行,趙楫簡直就是個麻煩精啊!他真後悔早些時候沒能勸阻大當家。


    下午聽說有人拿著兵器,往他們二龍山方向耀武揚威的過來,山寨裏當時就炸了鍋。江湖人最重麵子,他們在此立寨十多年了,江湖人若要通過,少不得先派遣使者,奉上禮物,好言好語的懇求。先拿出態度,給足麵子,他們才有可能準許。


    而且在通過的時候,也得偃旗息鼓,緩步慢行,以示對他們二龍山好漢的尊重。


    似這夥人一般,拿著兵器明火執仗的直接就來,簡直是從所未有之事,根本完全不懂江湖規矩。


    於是山寨精銳傾巢而出,在這邊的下山要道設下埋伏。誓要吃掉這夥大膽狂徒,讓所有人知道藐視二龍山好漢的下場。


    不料這夥人將將要進入伏擊圈時竟然不再前進了,而是返身堵住了山梁。


    二龍山眾人又是納悶又是無聊,本以為三下五除二打完,沒多有少總能落下點兒酒錢,然後就可以迴寨子去喝酒賭錢了。


    沒想到這夥人卻居高臨下的守著,他們這時若衝出去,就變成了強攻,而且還是仰攻。雖然大當家神射,足以壓製那些家夥的弓手。可刀槍無眼,兩邊火並下來死傷難免,那可就沒意思了。總不如漂漂亮亮的打伏擊,輕鬆殲滅敵人來得爽快。


    因此眾山賊隻得耐著性子待在原地等待。好在樹叢蔭涼,免了他們烈日暴曬之苦。山賊們呆在伏擊地點,或坐或臥,靜靜的休息。


    其實官兵固然不懂江湖規矩,但摩尼教的卻是懂的。隻是一來他們自恃實力強大,信徒眾多,並不怎麽把二龍山這夥山賊放在眼裏。二來,他們根本沒想到趙楫三人能衝破他們的重重包圍。得知趙楫他們往這邊逃跑了之後,才臨時決定派小隊人先來這邊堵截,又怎麽可能預先上山拜訪?


    而且他們選在這邊林中動手,還真就有嫁禍給二龍山的想法。因此在摩尼教帶隊的那位李堂主眼裏,二龍山這些山賊已經是死人了,哪裏還需要打什麽招唿?


    後來趙楫三人突破堵截,一路衝下山坡。


    對山賊一方來說,原本最理智的做法,自然是等兩方分出勝負,勝的一方毫無防備之時,他們再突然衝出,坐收漁利。


    但趙楫那一手飛刀飛斧玩得實在是漂亮,讓大當家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待見到嶽飛推開趙楫,以身體為他擋箭,更是義氣無雙,十分難得。


    大當家頓時起了招攬之心,於是果斷出手相助,救下了三人性命,這才有了後麵的事。


    這其中緣由,趙楫當然不知。但他見了二龍山眾人的本事,也同樣起了招攬之心。而且他方才說的也都是實情,並非虛言恫嚇。二龍山眾盜的處境,確是如他所說那般,頗為險惡。


    見一番話將二龍山眾人鎮住,趙楫這才微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法子:


    “方才大當家說我虛情假意,這可真是冤枉在下了。


    在下從小就想浪跡江湖,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惜諸事纏身,不得自由啊。”


    說著,趙楫悠然歎了口氣,才續道:


    “若非大當家和諸位兄弟相救,我們三兄弟早已經死了。因此在下心裏對各位的感激天日可鑒,確是一片真誠。


    在下所言,句句都是為諸位著想,絕無半點私心。


    今日之事,全因在下而起,那些人都是衝著我來的,我們三人慌不擇路,不小心給諸位引來了禍端。雖是無心,但責任全在於我。


    所以於情於理,我也應當給諸位一個交代。


    諸位殺了兵卒,其實當不得什麽大事。營官若想遮掩,報個瘟疫暴斃就行了,甚至不予理會,還能多吃許多空餉。


    但你們救下了在下性命,卻壞了他們大事,此事他們必會追究。


    不過話說迴來,反正他們都打定主意要讓你們當替死鬼了,早晚都會動手。你們救不救我們,區別都不大。”


    說到這,趙楫忍不住笑道:


    “因此在下能與諸位相遇,是在下的幸運,是上天不想在下英年早逝,派了各位前來搭救。


    但對各位來說,又何嚐不是幸運?


    若我們兄弟逃到其他方向,被這些教匪兵卒無聲無息的殺死在深山密林裏。此事必會栽到諸位頭上,到時大軍會剿,諸位卻什麽都不知道,那豈不是冤枉之極?


    今日陰差陽錯,上天借諸位的手救了在下,殺了這幫居心叵測的教匪。諸位也算是以直報怨了不是?所以完全無需懊惱。


    至於諸位今後何去何從嘛……”


    趙楫又頓了一頓,買了個關子,才終於說出了山賊們最關心的問題。


    “方才在下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擺在諸位麵前的就兩條路。


    一條便是剛才大當家說的那樣,你們馬上就走,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本地官府隻能管到這片地方,你們去了別處,那就鞭長莫及了。


    第二條嘛,便是在下的法子了。在下不才,身上恰巧有個撫諭使的官職。委屈諸位在我手底下掛個廂軍的名目,便算作招安。


    那麽今後諸位便是官軍了,吳中軍即便想要對付諸位,也隻能私下玩陰的,卻不能借助官府的名義明麵上來了。”


    “你?!撫諭使?”


    大當家盯著趙楫上上下下看了兩圈,疑惑的道。在她想來,當官的,那都是長著胡子,眼珠子滴流亂轉,滿肚子壞水,老奸巨猾的家夥。至少得是中年人吧!趙楫看年紀與她也差不多,怎地就是個官兒了?


    “你這個什麽撫諭使,是多大的官兒?跟指揮使比誰大?”


    大當家好奇的問道。


    指揮使就是宋代兵製中,一個“指揮”的長官。一指揮,大約五百人,與現代一個營基本相當。但指揮使卻不能簡單的等同於現代的營長,比如狄青當年擔任指揮使的時候,便隻是一個沒有品級的小武選官(職官)。


    當然,在朝廷上雖然沒有品級,但畢竟是管著五百人的,對於山賊們來說,倒也算得上大官兒了。


    “好教大當家的知道!這撫諭使與指揮使都是職官,本身並無品級,著實不好比較大小。不過撫諭使需要朝廷任命,指揮使通常是上級將領提拔了報備朝廷即可……”


    “你就直說撫諭使大不就完了麽?非扯這麽大一通,還說什麽不好比較,簡直虛偽。”


    大當家不滿的打斷道。


    額!


    趙楫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但還沒發發作,隻得轉移話題道:


    “各位如果同意招安,一切皆可不變,隻是有一點為難。


    若是做了官軍,便不能再搶劫了,糧餉都要靠地方官府供給。


    而地方官府若是出陰招,斷了你們糧草,卻也是個問題。他們這次能派人來刺殺在下,若我招安了你們,這陰招隻怕是肯定會出的。


    到時逼迫你們不得不重操舊業,偏生還誣陷你們降而複反。以此為借口出動大兵征剿,倒還不如一開始便離開這裏了。”


    眾山賊的心情被趙楫一番話,弄得過山車一般,一時喜一時憂。如今聽趙楫又說什麽大軍征剿,雖知道他定有法子化解,一顆心仍舊提了起來。這時聽得趙楫續道:


    “解決的法子也不是沒有。


    不瞞各位,在下此次正是要去臨湖府募集廂軍。隻要諸位隨我一道,遷移到臨湖府去,到時大家離得近了,也好相互有個照應,如此方能確保萬全。”


    “哼!說來說去,不還是想收編咱們麽?”


    大當家冷哼道。她隻是麵無表情,人卻不笨,當下揭穿了趙楫的打算。


    “若說半點想法都沒有,那肯定是在騙人。”


    趙楫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大大方方的道。


    “大當家神射無敵,眾位兄弟也都是難得的好漢。隻要是真正想領兵之人,哪有不求賢若渴的?


    但在下適才也說過,各位是我們兄弟的救命恩人,因此在下的主意,完全是在為諸位考慮。


    至於想要將諸位收入麾下,我不否認有這樣的想法,可這與在下為諸位竭力解決出路並不衝突。


    諸位是否加入我軍中真正為我效力,全憑各位自己的意思,在下絕不強求。甚至有兄弟願意投軍,我也要先征求大當家的同意之後再接收,絕不做挖二龍山牆角的事情。


    在此之前,我與各位好漢就是合作關係,


    我趙楫在此起誓,他日我若強迫諸位為我做任何事,天誅地滅!”


    “哼!說得好聽,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隻怕到時斷絕我們糧餉的就是你。我們若真跟你到了你的地盤上,人生地不熟,又沒了糧餉吃食,還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大當家!我堂堂……豈能作出這等言而無信之事?這樣吧!諸位的糧餉我都按照廂軍的標準發足餉。每月的第一天先預支,絕不以任何借口拖欠。


    隻要我拖延一天,任由諸位自去,在下絕不阻攔,如何?


    本月第一天已經過了,我明天就先發一個月的軍餉,算作是給各位的見麵禮。這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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