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猜測下一刻就成了事實,隻見那青年男子衝身後的隨從使了一下眼色,後者領會,旋即轉身走出玄兵鋪。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那名隨從衝著刻著‘玄兵鋪’三個字的招牌一招手,‘砰’的一聲,招牌頓時爆碎成了無數木屑。


    店鋪的招牌就好比人的臉,毀去店鋪的牌子,就等於把店鋪主人的臉丟在地上踩,任誰都無法咽的下這口氣。


    見此,四周圍觀的人倒抽一口冷氣,現如今的天淵城已非昨日,有嚴苛的法律製度約束。膽敢在天淵城尋釁滋事者,輕則有牢獄之災,重則可以當場擊殺。


    就在一個月前,聖元王朝的鐵律剛剛頒布不久,那些根本不把法律製度放在眼中的修士,依舊在天淵城我行我素。大打出手者有之,當場將人擊斃者也是屢見不鮮。


    然而,那些人無一不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維護天淵城的軍隊降臨,毫不猶豫將手中的戰刀砍向那些尋釁滋事的修士。他們秉承一條原則,寧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那一次,聖元王朝的軍隊以此為借口,足足斬殺了上千名修士,其中不乏生死境的強者。而如今,這群商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把聖元王朝的規定放在眼內。


    “兄弟們,跟這些王八羔子拚了。”


    門匾被毀,鐵匠師傅的眼睛都紅了,自從進了玄兵鋪,他們才真正體會到被人尊重的滋味。盡管時間並不長,隻有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可他們已經把這裏當成了家。


    如今,家園被強盜入侵,盡管明知不敵,也抱定了必死之心勇往直前,絕不後退半步。


    怒喝聲,鐵錘揮動的唿嘯聲,匯聚成一股洪流殺向玄兵鋪......


    店小二被這一幕嚇的臉色蒼白,雙腿抽筋。這些人太霸道了,他弄不明白究竟哪裏錯了,會招惹到這群人。鐵匠師傅被打傷,門匾被毀,他預感到事情要鬧大了。


    恐懼,像是瘟神在他體內迅速蔓延,他的本意是想趁著混亂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即便這個月的工錢不要,也不能把小命擱在這裏。


    扶著牆壁的手瑟瑟的顫抖,那雙本來向店鋪外跑去的雙腿,卻鬼使神差的奔向了後堂。


    看著像蠻牛衝來的赤膊壯漢,年輕男子的嘴角閃過一抹譏笑,右手放在左臂上,輕輕的撫摸著。那雙陰鬱的眸子突然閃過一道冷芒。


    那一抹一閃而逝的冷芒,盡含殺意,似乎在這一刻,有痛苦的記憶湧上了心頭。這一次,不需要他吩咐,也不用他做任何的動作,那個不肯離開他半步的麵具人,似乎能感受到年輕男子身上的殺意和痛苦。


    轟!


    渾厚的氣息席卷而出,疾衝而來的鐵匠師傅剛踏進玄兵鋪,便被一股強大的勁氣擊中。他們來的快,去的更快。


    有的砸在了對麵的店鋪的牆壁上,將一堵牆砸塌,埋在了堅硬的石塊中。有的砸塌了別人的屋頂,又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被一堆瓦礫淹沒。還有的砸進了圍觀的人群中,引起一片驚唿與騷亂。更慘烈的是,有人跌進了火焰熊熊的煉鐵爐中,那淒厲的慘叫聲,宛若來自九幽深處的厲鬼......


    一時間,場麵混亂不堪,很多圍觀的人看不下去,紛紛出手將火爐中的鐵匠師傅拉出火海,一些看不慣年輕人如此囂張行徑的修士仗義執言,開口指責。


    然而,那些心存公義,為玄兵鋪出頭的修士也跟著遭了殃。


    以年輕人為首的幾人根本不屑與眾人爭辯,凡是開口替玄兵鋪說話的修士,都被那個帶著青銅麵具的男子打成了重傷。


    有了前車之鑒,那些即便心存不滿,有心想幫忙的修士,在麵具男子那冷冷的目光掃來時,紛紛低頭看向了地麵。


    從青年男子尋釁,到鐵匠鋪的師傅被打翻在地,一共不到十息。而這個時候,惶恐不安的店小二才奔進了內堂。


    “東家,不好了,有人來砸店了!”


    店小二還沒跨進內堂,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從外麵的鑄劍大廳到內堂不過百米的距離,可對驚慌失措的店小二而言,卻像是跑了數百裏,扶著內堂的門框大口的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內堂中的談論聲戛然而止,鐵鵬和沈澄兩人幾乎是同時衝了出來。當兩人看到店小二慌張而又驚恐不安的神情,傳進耳中的噪雜聲,他們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從內堂走出的沐風看了店小二一眼,眉頭微微一皺,旋即,伸出右手按在了他的肩頭。後者微微一愣,剛要開口說話,陡然感到一絲清涼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與此同時,柔和的聲音傳進了腦海。


    “跟著體內的清氣逆轉三個小周天,在此安心休息吧。”


    店小二倍感詫異,卻還是一言而行,一試之下,頓時心中大驚,隻是稍稍逆轉了一下,那困擾他多年的瓶頸居然出現了一絲鬆動。他剛要開口感謝,卻發現那個比他還年輕的少年,已經消失在了自己麵前。旋即他不再多想,立即盤坐下來,開始逆轉體內的靈力。


    沐風後發先至,幾乎是和沈澄兩人同時出現在了鑄劍大廳當中,當他們看到坦然端坐的年輕男子一行人,看到傷痕累累,痛苦**的鑄劍師,鐵鵬和沈澄兩人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他們沒有注意到,與他們一同出現在鑄劍大廳的沐風,身子出現了輕微的顫抖,就連唿吸也變的粗重了許多。


    “小店自開張以來,從未做過虧心事,不知諸位道友這是何意?若是小店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諸位道友海涵,他日沈某一定備份大禮,登門道歉。”


    沈澄雙手抱拳,竭力壓製著心頭的怒火,他怎麽可能看不見被擊碎成木屑的門匾,被打傷的鑄劍師傅?可那又如何呢?


    曾經身為天淵城沈家的公子的沈澄,一眼便看出那個坦然端坐的年輕人必定出身不凡,非富即貴。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和來曆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畢竟,萬靈宗剛打下的根基並不穩。


    “看不出你還有一張伶牙俐齒啊,怎麽?你這是要堵我的嘴嗎?”年輕人哂笑,指著鑄劍大廳掛著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冷冷一笑,“就拿這些破銅爛鐵賠禮道歉?”他斜睨著沈澄,臉上的冷笑愈加的濃鬱。


    “公子若是看不上這些玄兵,那倒也無妨。”沈澄壓製著心頭的怒火,盡量讓語氣溫和,“小店的手藝雖然稱不上出神入化,但鑄造出的玄兵也是有口皆碑。隻要公子提出條件,小店盡力完成。”


    沈澄在盡力安撫年輕人,而此時的鐵鵬正在忙著給受傷的鐵匠師傅敷上金瘡藥,又讓他們吞服了治療內傷的丹藥。在處理對外交涉的方麵,沈澄比他更為合適,是以,他並沒有妄言,而是幫助受傷的鑄劍師處理傷口。


    前一刻還完好的鑄劍師,如今卻是傷痕累累,心中何嚐不是怒火熊熊,可他也明白,敢在當今情勢下不顧天淵城的規則,敢藐視聖元王朝律法之人,來頭必定不小。即便他有再多的不滿和憤恨,此刻也必須克製著。


    而此時的沐風,正在經受著天人交戰,四周雜亂的聲音,沈澄不卑不亢的交涉,一股腦衝進他的腦海。那張冷笑的麵具,像是從地獄跑出來的冤魂,帶著淒厲的慘叫聲撲麵而來。


    是他,沒錯,正是他。


    盡管時隔近六年的光陰,沐風還是一眼認出了麵具人。這張冰冷的麵具,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刻在他的骨髓中。正是此人,在月圓之夜,帶人斬殺了落英穀一百多條亡魂。也是他,居高臨下,麵帶鄙夷的一指洞穿了令狐婆婆心髒,震斷了她的心脈。


    自打萬靈宗的機密閣成立後,沐風便給尤二和麻子安排幾項任務。而其中的一個任務,便是打探此刻正站在他麵前的麵具人的下落。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婆婆,是你的在天之靈將仇人送到楓兒的麵前的嗎?


    是的,一定是如此。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更何況,還是斬殺落英穀一百多條亡魂的劊子手,那是深入骨髓的血海深仇,傾盡大江大海之水也無法洗刷的深仇大恨。


    拳頭,越握越緊,因過度用力的‘嘎吱’聲在紛雜的場麵顯的尤為刺耳。黑白分明的眸子爬上了血絲,殺氣向著體外滲透。


    不,不行。


    冷靜,沐風,你一定要冷靜。


    沐風深吸一口氣,唿出一口濁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沐風的異常和失態,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被他強行壓製了下去,時間盡管很短,隻有十幾息,可還是被青年男子等人盡收眼底。


    年輕男子輕蔑的瞥了沐風一眼,嘴角揚起,冷冷一笑,道:“怎麽,你想殺我?”


    沐風穿著鑄劍師的衣服,而且胸前還有一個‘徒’字,從這一點上,年輕人便斷定沐風是玄兵鋪的一個學徒罷了。是以,自沐風走入鑄劍大廳,青年男子就自動的將他忽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澄的身上。


    玄兵鋪東家的沈澄在他麵前都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一個小小的學徒居然對他們起了殺心,盡管那股殺意在他體內引而未發,殺念卻是真實存在。


    站在年輕男子身邊的麵具人,對沐風身上那一股將要湧出體外的殺氣感知尤為清晰,畢竟,那股殺氣是衝他去的。那雙如鷹似隼且冰冷如寒潭的眸子直盯著沐風,似要將他看穿一般。


    麵對麵具人那雙直透人心的冰冷目光,沐風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了年輕男子的身上。直到此時,他才看清楚那年輕的男子的長相。


    為何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非是錯覺?沐風眉頭微微一挑,暗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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